Chapter 20
天气依旧寒冷刺骨,风儿在空气里狂躁的吼叫,吹的人站不住。 这学期的结束就在眼前,陈颖死的第三天,我们就穿着绿色的校服外套来到学校结束最后一天的总结与评价。 学校把原本大队会准备的节目放在了今天里,在领导与老师一次又一次地似念课文一般读着手里好几篇的官方式致词之后,以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与早已无趣的恍惚神情迎接来节目的开始。 每个同学打扮的都像只火鸡一般以笨拙乡土的姿态走上台。迎来了大家勉强的欢笑声与鼓掌声。 我领着Anne,Lily和Eddie快步走向后台准备上场。待主持人说完话,我们就快速整理了整理衣服与头发走上了台。 站成原来排好的队形,那段经典但惆怅的旋律响起,在安静的演出厅里回荡着,弥漫着。 “跟夏天才告别转眼满地落叶, 远远的,白云依旧无言, 像我心里感觉还有增无减, 跟去年说再见,转眼又是冬天 才一年,看着世界变迁 有种沧海桑田,无常的感觉” 宛若泉水一般清澈的声音在空间里递换。Dearfriend,我想抛开一切恩怨,却无法做到,你可曾感受过如此痛苦? 很多时候我真羡慕那些孩子们,也可以说是那些“孩子们”。他们可以无虑的去玩耍,嬉戏,矛盾也只会在分秒刹那顿时灰飞烟灭。毫不为未来担忧,不为时间苦恼,在生命每一刻微薄的记忆里,活得纯粹而精彩,缤纷而安详。 可自己。 我们在歌颂,我们的友谊。 “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这么多年, 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如此遥远。 Friend~” 心里意外地盼来了久违的美好舒适,虽然还在为陈颖的故世哀愁,为这段坎坷跌撞的友谊而难过伤心,但却忽然格外珍惜她们在我面前一丝一毫的模样,就像是,预知的离别。 冬天膨胀笨拙的绿色羽绒校服,让我十分想要摆脱这种类似于扼杀孩子时尚审美观念的服饰。轻薄的校服,寒风吹上几下就会瑟瑟发抖,更何况是在东北长春的一月如此变化无常的天气里。 一会大雨泻下,一会艳阳高照。 就宛如这些年的我们。对吗? 典礼结束后,我们一起随便走到学校附近的自助烤rou餐厅里进食中餐。一走出校门,我就毅然决然地将校服从身上扯了下来,用食指与拇指的指甲间掐住外套,随着脸上自然出现的迥异表情一同嫌恶的甩抛给管家,然后立刻从RalphLaurenBlackLabel衬衫里拽出Burberry口袋巾在手上拼力的擦拭,然后接过管家递来的CHATELDON矿泉水猛地往手上浇,最后把还有半瓶的CHATELDON随便丢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甩着手上的水珠,等待自然风干。 Eddie看了以后先是惊讶的表情,之后立马翘着兰花指,在他内直径不到一厘米的鬓角上做出把头发别到耳后的动作,压着嘴唇,翻了两下白眼,刻意做出一副那些矫情娘娘专有的妩媚妖娆,抖了抖肩,女声女气的说道:“诶呦,你这是干嘛呐~炫富啊?我和你讲,我每天早上可是用Chanel的保湿霜抹脸,拿的是普ruai哒的钱包,晚上盖的可是挨路威的棉被!!” Anne和Lily憋着笑,一同将校服连体帽套在头上,快速跑走。 我翻着白眼,叹着气,对Eddie语重心长的说道:“就你内一脸风sao的鸭子样儿,就算哪天你穿着比基尼出门,我们都不会见怪的。只是不要再说英文和奢侈品品牌名称好了,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自创了一种新的语言。在FASHION这片Thewideworld里,走向了去往铁岭的不归路。” 说完我脚步迅速加快,接着直接跳进车里,刮着灰黑色的尾气,“嗖”的离开。 Eddie拿着他那三十块钱的PRADA钱包,做出泼辣农妇状竖着食指在空中胡乱比划,在大庭广众之下歇斯底里的叫着:“诶——你们要去哪里——都不等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自助餐厅四处弥漫飘散的滚滚香气,昏黄的灯火下,显得略有迷人。Eddie夸张的跑进餐厅里,睁大眼睛,演技浮夸的说:“哇哦!我这贵妇的午餐哪!” 我和Anne,Lily三个人一同跑到四人桌上坐好。 散发着凉气的rou片,一片又一片地滚进烤盘里,油滋滋的冒着金黄,吹进鼻子里的香气,油腻腻的菜肴,却暗藏玄机。 在大家正吃的好好的时候,Lily突然窜了起来,拿着盘子向烤盘里倒,动作迅速利落,将桌子上不管什么东西都胡乱扔进去,响起了“咣当咣当”的碰撞声。还不住地在嘴里碎碎念“这样好吃啊,这样好吃啊”此类的污言秽语。 “Lily!你今天是不是和Eddie一起吃了摇头丸啊!还是Eddie有什么力量能蛊惑你让你一看到他内精神病样就和他一起犯病啊你!!!!”我骂完就插上墨镜仓皇逃走。 “我,我也要去上厕所。”Anne梳理了一下头发,低头赶紧跟上我。 厨师递给我还冒着guntang热气的chocolatecake,在黑暗的走廊里,我端着它小步漫不经心地走着。Anne刚从吧台上买了一瓶2007年的PETRUS,举着酒瓶一边向嘴里灌,一边拖着她那ElieSaad的黑色蕾丝长裙,患着随时会像唐婉那样摔倒的风险,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我。 “Noble,你等等我。” 我瞟了一眼Anne手里的酒,不禁问起:“你哪来的钱?” Anne抿嘴一笑,笑嘻嘻的看着我:“你的钱呀。” 我在墨镜后面翻着白眼,同时用余光看见Anne正用她内狡猾的小眼神,憋着笑假装东张西望。 我刚要回到座位,但在又看见Lily和Eddie正裹着绿校服,骇人的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夸张动作时,我就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他们两个对角的座位上。Anne也帮我小心翼翼地拿着LOUISVUITTON的长条钱夹坐了下来。 服务生看了以后脸色不对的走了过来,对我细声细语的说:“先生,请让我看看您的**好吗?” “哦,你过来,”服务生贴近我后,我对她小声说道,“我坐在内桌,可是我今天不想和两个神经病坐在一起,你懂吗?要不然你也可以帮我叫120。” 我指了指内两个不是正常人类的家伙。 服务生先是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的发着一股用文字无法形容的语气词,不过又表现出一丝为难的对我讲:“那,先生,您就先忍一忍回去吧。” “不用了,我先坐在这里,等他们俩冷静了再让他们过来。”我向椅子后一靠,一副死赖不走的架势。 “不好意思,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事儿啊?你以为这是哪里?你让我做哪里就坐哪里?”我翻了个白眼。 “可,可是,先生,那您们四个人,也不能坐在一个21人位置的长桌上啊……” 我踢了一下桌子就走开了。 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开始随便的聊起天来。 Eddie大口大口地吃着烤培根,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听不清。 Anne的表情有些沉暗,一直看着杯中的红酒,默默不语。 突然,她“咣当”一声落下红酒杯,留着大半瓶红酒,长吁着气,用小臂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我看见她的衣服显然湿了一大片。Anne甩了甩头发,然后以“去再拿一瓶红酒”为理由走开了。 “Anne她这是怎么了?”Eddie用着似乎很怪异的眼神望着Anne。 “她有钱吗她?你跟她去看看吧。”Lily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哦,对!”我拿起钱包,紧忙起身跟了过去。 Anne低着头,悠慢地走着,于是我上前搭话:“你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难道你被Lily和Eddie给吓……” “Noble。”Anne突然打断我的话,严肃而专注地望着我。这使我十分重视。 “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 “你发没发现,Lily和Eddie今天特别反常?” 我愣住了。 其实,让我讲,如果按照之前的Eddie,这并不算什么,特别正常。Lily也会稍微犯点神经质。但是经历了那些东西后,我 的确不可以再以原先的视角去观察这些人了。Eddie今天的举动,和前天还在背叛我,想谋利于我的Eddie完全不同,这明显有阴谋暗藏。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的是,会不会是钱没得手,现在又在利用Lily?前面先是用不雅照片威胁我,其次绑架,还杀了陈颖。他现在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肯定有事情瞒着咱们。” “你别瞎说,他如果还是要钱,怎么能这么明显?而且就不说有没有脸,就说他又哪来的勇气继续折磨自己??行了,回去吧,有事我自然会看出来的。” “哦。”Anne呆滞了下,然后依旧那副表情僵硬的模样跟在了我的身后。 吃完午餐以后,趁着太阳高照的晴朗,Anne忽然提议去附近的公园里散步,我表示特别赞成,因为我已经好久都没和她一起认真聊天与休息了,即使我知道她想干些什么。但是Lily却突然脸色十分差劲,说自己不太舒服,让Eddie送她回家,于是就只剩下我和Anne去散步了。 还没有走进公园,我们就看见了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停在门口,血红的光,深蓝的光,并同刺亮我的眼睛。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顾驰。 围观的有许多人。我抛下Anne扒开人群冲了上去,揪住跟在后边的一个医生问道:“他怎么了?” 医生很不愿意回答似的说:“你好像认识他似的,管那么多干嘛!” “我认识他,他叫顾驰。” 顾驰的家属擦着眼泪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老人被一男一女扶了出来。 医生停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哦?你是他朋友?” “对,他怎么了,脸怎么那样了?” “他已经淹死在公园湖里一两天了,脸当然是泡白泡肿泡烂咯!行了行了,你要是没事就走吧,别耽误我们。”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脑子里反复无常的想着不计其数的事情。 似乎懂得了什么事。 转身走出消散的人群,Anne走上来扶住我,询问着:“怎么了,我看你脸色这么差,身体也这么虚?” “顾驰死了。” Anne猛的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依旧向前走着,拉开BMW7Series黑色车门,瘫坐在副驾驶上。 雨,又下了起来。 没想到,在堕落的生活里,会反复的重复着同样堕落的命运。 死亡,在此刻犹如玩笑一般,好无所谓阴险地笑着。 顾驰家里在长春天主教堂为顾驰举办葬礼。 我整理了整理BurberryLondon黑色礼服后从车上跨下来,虽然以前和顾驰的关系很僵硬,但他的葬礼,我还是如期而至。刚一下车,我就看见Anne和Eddie正搀扶着披着JunyaWatanabe黑色皮衣的Lily。从远处望去,就可以清晰的看见她那好似今天的天空一样灰白色的脸上,正掩盖着Dolce&Gabbana黑色蕾丝网眼面纱,却依然能影影绰绰的看清她已哭红的眼眶。她是真的喜欢顾驰。 我快步走上去,Eddie自动让开。 搀扶着Lily,走进灰色墙面里的悲伤,巨大的耶稣像,却只分给那黑色棺材寥寥圣光。一排又一排的长椅,一声又一声的哀歌,一阵又一阵的哭鸣,一次又一次的沉默。在那为了钉刻人们光阴的十字架之下,却无法阻止现在流逝迅速的时光。 大雪飘零,钟声依旧。Lily的脸上,流露出无助的目光。 人群慢慢散了,伴随着哭泣离走, 几个人正要把棺材抬走,Lily忽然走上前去,跪趴在顾驰的棺材上。她微笑着,细细闻嗅尸体微微透出的腐烂气味。轻轻吻了吻,从无名指上摘下顾驰送给Lily的CHAUMETHortensia镶嵌白色蛋白石,钻石,蓝宝石以及坦桑石白金戒指放在了棺材上,小声嘀咕了很长时间:“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可能你毫不在乎,但是,这却是我做一切事的最大鼓励。每天思念着你,却不敢得到你,在冥冥之中成就了勇气,但却惋惜未能表达,只能在这里,只能在死亡的寂静里幼稚的希望你能聆听我的声音——如果在你和我下一世的某一天里还能相遇,我一定要找到你,抓紧你,爱着你。” 拖着时大时小的风儿,在雪地里落下新的脚印,却在不久的后来,被新的迷茫覆盖叠加起厚重的煞白。 可是,在最后,我突然听见Lily说了一句:“顾驰,对不起。” 这最后离别时的道歉,意义又是什么? 假期的生活让人忘记烦恼和悲伤,死亡,背叛,痛苦,折磨,如尘埃,灰飞烟灭在空中。父亲最近忙于他的生日会,在无数张请柬散布出去以后,就是我们幻想等待的日子。法国的田园小镇,焕烂的灯火辉煌,一切注定是豪华快乐的旅程。而我又在各大商场里,奢侈品店中,以及品牌官网上挥霍金钱,在大包小包的东西之后,全全塞满了我的四五个旅行箱。 清晨,六点四五分那深蓝色天空上泛起的红色光晕,是这场盛宴的开幕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