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滴血崖
萧云看了看少女，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年多来，萧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山中，直至被霍斯特收为学徒，方才离开圣兰山脉，进入圣兰蒂丝学园，此外再无去过其他地方。 少女却不显生，佯怒道，“你就是那名铁匠吧，怎么不认识我了？”说完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非常的匕首，摆在萧云面前，“喏。” 萧云自然认得，这是他做的，而他仅做过一把匕首，更卖出了三百两的天价，如此看来，眼前这名少女就是当时买下匕首的那名女子了。 萧云努力回忆了片刻，果然有些印象，只是一年未见，这少女更显亭亭玉立。许是刚刚战斗的关系，一张俏脸绯红，如欲滴水，娇喘连连。 “是你啊，”萧云笑道，“我们还真有缘啊，竟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叫什么名字？” “他刚刚说……我们有缘？”少女小脸更红，忽然摇了摇头，心道，“我在想什么呢。”平静道，“小钰儿。” 这明显是个化名，但萧云也不追问，在这个世界，一个少女能大方说出姓名已经不容易了。 “你好，小钰儿。在下萧云。”萧云道。 以上这一幕被黑暗中的三人看得真切。被称为三弟那人嘿嘿一笑，道，“我说玉儿怎么从去年买了匕首回来后就对我们变得冷淡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次死活不让我们跟着来，原来是到这里会……” “住口！”中间的白影道。 听到这一声断喝，三弟顿时把“情郎”两个字咽了下去，他知道大哥是真怒了。 但事实上，他只是正在回忆萧云那套剑法，不想有人打扰罢了。 但那三弟却不知情，想了想又道，“这次我可没莽撞啊，大哥你何时见过玉儿这般害羞的样子？” 大哥点了点头，会心一笑。三弟见状，以为大哥赞同他的观点，乐呵呵地傻笑着，道，“看吧，我也很细心的。” 可大哥想的却是另外的事，他只是觉得萧云的资质不差，如果能假以时日细心培养，将来成就未必在自己之下，到时定会成为自己所属势力的一大助力。 这三弟名为肖蛮忠，人如其名，文化不高，举止间颇有些粗鄙之气，可谓蛮人一个，同时为人老实善良，忠心耿耿，与他的二哥大哥各自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效忠于同一势力，地位等同，以年纪论辈，可说是三人中最为不羁，也最为忠心的人，但如果是他认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二哥彭万山，为人冷静，平素寡言少语，但关键时刻却往往一语惊人，点破机关，胸怀妙法，解救众人于危难之中。 大哥孟元天，是三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人，文武兼修，虽然三人都有初级大法师的修为，但其余二人在实战经验上都不如他，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他发现了萧云的到来的原因。同时，孟元天熟读兵法，统兵打仗很有一套，这也是他与三弟的最大不同，他讲究战略，三弟肖蛮忠却爱逞匹夫之勇。 “这株百年皂血花，”小钰儿将皂血花递到萧云面前，道，“还是给你吧，是你杀死了凶兽。” 萧云听闻眼前这株皂血花有百年之久，也不推辞，道，“如此多谢了，这株试剂于我正好有大用，日后如有需要，我定当偿还。” 小钰儿心中一惊，在这个世界，虽说男尊女卑，但男子向女子道谢也并非没有，可现在凶兽是萧云所杀，可说没有萧云这株试剂根本无法到手，小钰儿甚至可能搭上性命。如此情况下，萧云向小钰儿道谢，足见有多难得了。 小钰儿心有所想，脸上又是一红，若不是有恶战过后作为掩饰，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暗道，“小钰儿，你可真不争气。” 不过好在萧云此刻也没注意这些，而是问道，“刚才那头凶兽是怎么回事？我也采了很多试剂，但也没遇过凶兽啊？” 小钰儿心头莫名地一松，好象生怕被萧云识破了自己的表现，而影响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一般。 偷偷看了萧云一眼，小钰儿已经先入为主地为萧云设计好了身世，“他本是铁匠出身，虽然现在意外地学到高深法术，但对于魔法界的了解还是比较少的。嗯，魔法师？” 小钰儿看了看萧云的法袍，道，“你进了圣兰蒂丝学园？” 萧云点头，如果他知道小钰儿已经为他编造了身世，一定会大呼小钰儿的天才思维。不过也难怪，萧云这类怪才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仅仅一年，不仅学会高深魔法，还有这等实力，只不知如果小钰儿得知萧云来到圣兰蒂丝还不足十日，会是什么表情。 “你出身铁匠，所以有所不知，”小钰儿道，“百年以上的试剂，都会发出独特的香气，来吸引凶兽守护，试剂越是久远，它所能吸引来的守护凶兽，也就越是强大。” “原来如此。”萧云露出一副授教了的模样，随即问道，“你知道这里哪儿有百年的甘兰草吗？” 小钰儿一听，笑道，“太好了，有萧云你在，那里也不危险了，我们一起去吧，那里有甘兰草。” 萧云点头，与小钰儿并肩向东方行去。 此地已属迷雾山谷内谷，不再有迷雾遮蔽，加上此间各种试剂天生地养，经百多年岁月，早已受大地灵气滋养成型，能够自行地孕育出一些灵气，这才使得这里到处有仙灵之气飘荡，让来到此处的人能减缓魔力的消耗。 但也仅仅是减缓而已，总体来说还是入不敷出，加上外有迷雾隔绝魔力，如果要在内谷长时间的行走、采药，一样会因魔力耗尽而受困谷中。 转眼行出千里有余，萧云二人已经来到另一处平台。期间小钰儿已经数次喘息不止，不得不吞服数株试剂恢复魔力，反观萧云，只是在中途从容地取出一株试剂。其实小钰儿的修为比之萧云还要高上一级，达到高级术士，但论及根基，有谁能像萧云这般以百年蛇王的内丹打下基础来得稳固？ 就算有人幸运地在修行之始就获得百年内丹，但也未必愿意将之用于根基构筑，要知道，当初以内丹来构筑根基，虽然使萧云的根基极其稳固，但也浪费了不少能量，否则以那百年内丹，足以使一个高级术士，突破到初级法师的修为。 此刻，萧云的视野已经完全被高山隔断，四面尽是崇山峻岭，不再似先前的平台那般平坦。小钰儿遥遥一指，道，“就是那儿。” 萧云随之望去，视野尽头处乃是一座千丈巨峰，不知何故，大半座山峰皆有云雾缭绕，灵气升腾，恍若天界仙山，远远看去，峰顶似有一庞然大物盘踞。 “此山名曰‘滴血崖’，”小钰儿介绍道，“山峰终年云雾缭绕，是迷雾山谷中灵气最为聚集的地方，因此吸引了众多凶兽聚集于此。相传数千年前，一只修行千载的凶兽在峰顶发现一株试剂，为了与其他凶兽争夺试剂的守护权，在此展开大战，最后寡不敌众，陨落在这巨峰之上。”说完向着顶峰那庞然大物一指，道，“就在那里。” 小钰儿略一停顿，又道，“此后巨峰常年被这凶兽之血滴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靠近顶峰的一段山岩尽数被染成了血色。 萧云听罢朝山顶一探，虽然不甚清楚，但确有一段山石的颜色有所不同。 如果真如小钰儿所言，此处必有众多凶兽，萧云虽说有一套太极火剑护身，但却不敢自大，萧云知道，自己的实力尚不足够，如果遇上众多凶兽围攻，一样不是对手。 但正所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为了替莎儿医治顽疾，此时也别无选择了。 “上山吧。”萧云道。 小钰儿点头，跟在萧云身后朝巨峰掠去，显得极是安心。以二人目前的修为，达到山脚不过是数个呼吸的事情，也不停留，便向山上行去。 此刻，一道白影气得颤抖不止，哇哇乱叫，“气死我也。可恶，这小白脸可恶之极，把玉儿的魂都给勾走了。那可是‘滴血崖’，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吗？还那么安心，就算跟我们在一起，也没见过这丫头这般放心呀……” 说话之人正是肖蛮忠，其实他本还欲再说，但背心忽然吃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只感到一个激灵，喝道，“是谁，有种的出来！” 大哥孟元天叹了口气，心道：如果真是有人暗算于他，此时自己这个三弟怕是已经死上无数回了。 “走吧，我们也上去。”孟元天身形闪烁，转眼已经飘出百丈。 此时，肖蛮忠才反应过来，一边追去，一边喊道，“大哥，你无端拧我一下干甚？” 孟元天不去理会，但想到几分钟前自己这个三弟还在大赞“玉儿好眼光、这小娃长得不错、实力还行、好好苦修将来较之我来也只会差上一线”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一路前行，萧云二人果然遇上数只凶兽，但修为似乎都不甚高，在萧云手下不过两三招便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付出与收获总是成正比的。杀死凶兽，二人获得了继续通行的收获，除此之外，尽管萧云乐此不疲的解剖每只凶兽，但没有一只结出内丹，再无丝毫收获。 解剖的过程是是繁琐的，对于新手来说，一个不好便可能破坏内丹，同时也是血腥的，小钰儿几次被萧云的行为吓得后退几步，敬而远之。如果有人要送她一颗内丹，恐怕她也是不会接受的。但黑暗之中，有人却是另一番想法。 “这个少年的耐性不错！跟随我苦行修炼，必成大器。”孟元天道，此时他已经不光想着对势力的好处，还想要收徒了。 肖蛮忠点点头，傻呵呵地道，“那还用说，老三我早说过了，玉儿眼光不错，这小子也不错。” 孟元天本不想拆穿三弟，但此刻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三弟，我记得你刚刚不是说这小白脸可恶之极吗？” 说话的正是二哥彭万山。 “万山？” “二哥？” 孟元天与肖蛮忠都是吃了一惊。 平日里，要想让自己这个二弟说话，那可是比登天还难。此时竟然开口了，孟元天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另一边，肖蛮忠也是一样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少年竟然引起了老二的重视！ 彭万山向来天塌不惊，即使是命悬一线，依旧会冷静地寻找突破口摆脱困境，此时竟调笑起自己三弟来，不说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足见其对萧云的重视。 就在兄弟三人聊天之际，萧云已经与小钰儿接近山顶了。 此时他们已经斩杀了十余只凶兽，因为有小钰儿施展辅助魔法，加快萧云的速度，到了后来，斩杀凶兽已经轻而易举，不废吹灰之力。与此同时，萧云与小钰儿几次默契的配合下来，不经意间，两人的距离也在慢慢拉近。 “萧云，这套剑术，你是怎么学会的？”小钰儿问道。 其实在魔法界，窥探他人的绝技是不被允许的，小钰儿此时的表现可谓失礼之极。在这个世界，实力强的就是前辈，但萧云却没有丝毫傲气，加上年纪相仿，小钰儿也就没了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一时便脱口而出。但刚一开口，小钰儿便后悔了，“我怎么会这么问？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窥探对方的保命绝技啊，如果他觉得我是处心积虑想要窥密怎么办？” 孟元天此刻也是一般的想法，“我的玉儿呀，你也忒不会说话，万一因此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却如何是好。”但话虽如此，孟元天心中也是紧张不已，希望萧云能够说出剑术的秘密，当然，他只是好奇、向往更高的境界，绝不会让它流传出去，伤害到萧云的利益。 “急死人了，你倒是快说呀！”一旁的肖蛮忠见萧云迟迟不说话，已经不耐烦了。 “闭嘴！”孟元天骂道。 同时，孟元天发现萧云开口了。 “这是我从前自己领悟的。”萧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不再多言。 孟元天愣了愣，从最初萧云与玉儿的对话中，三人知道萧云之前是个铁匠。领悟，这个范围就广了，如果是一朝顿悟，那还真没什么可说的，也说不清楚；但如果是从某些事、某些活动中领悟的呢？ 若是看到、听到什么，别人也无法再次看到，可要是是在他做的事情中呢？ 抱着一线希望，孟元天已经打定主意，他大半生学文习武、加入帝国、为国效力，但打铁这种粗活还真没干过，难道其中蕴涵了什么武学至理？ 萧云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导致这位魔法大能苦打了三年的铁，不管谁劝都没有用。 “不好，有动静！”萧云忽然道。 听到萧云所言，小钰儿非常娴熟地双掌一撑，口中法诀不断，伴随一声娇喝，萧云的身体被绿光笼罩，一瞬间行动如风，随手一招，便见一把火焰巨剑，在空中腾起，笼罩山顶一方土地。 下一刻，小钰儿法诀变换，身前形成一个绿色光圈，“起！” 随着这一声轻喝，光圈向着山巅右方冲去，先前空无一物处忽然飞过一只巨大凶兽，被光圈打了个正着。 这就是人类法师与没有灵智的凶兽的不同，人类懂得感应，也懂得计算提前量，但这蛮荒凶兽却只懂得以固定的攻击模式冲杀灭敌。 此凶兽虎首熊身，背有两翼，一身鳞甲闪着金光，一攻击就被绿色光圈箍住，现下正自嚎叫不止，巨大虎首不住地撞击四周岩石，一时间山巅震荡，碎石满地。 萧云见时机成熟，挥剑斩下。以往几次，这一剑下来凶兽即使不身首异处，也会受到重伤，实力大损。 但眼下…… 当！ 当！ 当！ 三声清脆的响声之中，凶兽背部火花四溅，竟轻易地将火灵剑挡搁开去。 萧云一愣，停止了进攻。世上无完物，这凶兽也不例外，必然存在命门弱点，只要将其找到，这一身鳞甲也不过是摆设，没有丝毫可畏惧的。 凶兽此刻已经挣脱了光圈，见萧云不再攻击，怪叫连连，兀得腾空而起，扇动巨翅俯冲过来。 山巅立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萧云二人顿显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一般。 萧云眼前一亮，喊道，“小钰儿，对我使用木之光环。” 这木之光环正是小钰儿先前用于困住凶兽的光圈，是木系魔法师的基础魔法，可以用之进行攻击或困住对手。 此刻听闻萧云如是说道，小钰儿不由一愣，但随即打出魔法，前后停顿不到一秒，她已经习惯了相信萧云。 木之光环加身，萧云立时感到身负百斤，狂风吹袭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借着之前小钰儿为萧云打的辅助魔法，虽然速度有所减慢，但也不过回到正常状态下而已，控制着火灵剑，一边飞身而起，杀向凶兽双翼。 噗！ 凶兽双翼应声而落，巨大的血柱激射而出，但萧云没有停手，借势从凶兽身上掠过，控制火灵剑朝着左翼的伤口上落下，直入体内。 这当中其实还有萧云的一些小心思，凶兽的心脏会不会也在左边呢？ “爆！” 灵剑爆裂，热力在凶兽体内化开，变作无穷力量在其体内四处冲撞，破坏着它的每一丝生机。 片刻之后，凶兽重重落地，狂风渐止，惊魂未定的小钰儿走到萧云身边。不过，说惊魂未定，其实更多的是担心萧云。 眼前这头凶兽，本倒是很有可能结出内丹，但眼下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什么也没有了。这也是萧云能够打败凶兽的关键，凭借火灵剑的力量本远远不够，毕竟萧云的炎火灵剑诀只有一层，目前能够凭它进行战斗，一是靠强大的热力，二是太极剑法。 火灵剑破坏了凶兽的内丹后，其中强大的魔力爆开，这才是杀死凶兽的关键力量。 这本不在萧云的计算之内，因此准备了后着，而破坏内丹更是不得已而为之，萧云何尝不想要这凶兽内丹，但这凶兽如此强大，万一不能彻底将之杀死，反被攻击，就得不偿失了。 孟元天一边观战，一边暗暗点头：这少年懂得取舍，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