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牟
两人在第二天早上到了地方,一个离中牟村二十里山路的小镇,两人在早市上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中牟村传闻这段时间在山上发现了不少人参,很多人听说了之后都跑去挖。 合计了一下,两人决定伪装成挖参的,跟在退市之后的人一起回去,两人找了个卖菜的摊主,他说他在回去的路上会路过宇哥离中牟村大概十里地的路口,可以把两人捎带过去。于是便买了两套草帽草筐之类的物件装扮好,找了个早点摊坐下等。 陈勇什么都吃不下,只是了点豆浆,董汉骁吃了大半碗面条,没吃完,主要是怕吃多了犯困。 不远处有个卖鸡鸭的摊位,旁边立着口大锅,热气里飘散着一股带血的煮rou味,董汉骁点起一支烟,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四下乱看起来打发时间。 陈勇脑袋上那块疤的情况已经趋于良好,董汉骁当时带他去老苏那待了两天,老苏有个祖传的外用方子,适合伤口愈合,疤印也不会留下太深,董汉骁就让他专门给陈勇配了一副用上,到现在已经没有原先深红色的血印了。 不过老苏对愈合后的状况并不持乐观态度,说是伤的头皮,最后长成什么样他也说不准。 董汉骁看着陈勇的脸,只感觉一阵沧桑,也不怪他——如果是个小姑娘听说了他的故事说不定还会掉下心酸的眼泪呢。常说造化弄人造化弄人,陈勇,也委实惨了点。 陈勇察觉了他的目光:“怎么了?” 董汉骁面色不改,只是转口道:“跟我讲讲松江的那个市长” 陈勇的眼睛低了低,思考了一会,随之将他所知道的关于诸葛向阳的一切娓娓道来。 简单来说就是平步青云,加上运气不错,有几个不远不近的亲戚在其他省份也都身当要职,在几次上层变动中得以提前收到风头,于是一路坦途,才四十二岁便已成为一市之长。 为人机敏,擅用手段,懂得观局,照陈勇的话来说,他是个聪明人。 话里行间董汉骁听出了些许主观上并不那么客气的意思,但并没说什么,陈勇这个人在他看来并不怎么擅长于设防,但一旦涉及到某些特定的事,他便好像下意识地在抗拒,抗拒回想,抗拒表达,使董汉骁也辩认不清分毫。 他绝对在隐藏一些事情,这一点董汉骁可以肯定,他也认真猜测过,但线索太少,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好在陈勇说出的事情大多都是真的,并且都经得过推敲,所以董汉骁也没有怀疑他的动机。 想想,他隐瞒的可能也是一些不想提起的隐私,毕竟他从未主动讲过他的妻子如何,唯一的一个线索是他衣服内兜里被水泡得发白的一张照片——是个年轻姑娘,看上去小他不少,不过是一张像是从什么证件上硬撕下来的证件照,上头还带着红色的印戳。 可能是他妻子吧,董汉骁猜测,估计是死在了他出逃的路上,不然他也不会绝口不提。 谁都有不想提起的一些事,加上直觉和经验使董汉骁判断陈勇是可信的,所以他便没有再深究。 早市退的很快,两人正准备去找之前讲好的那个摊主,便看见一个拖拉机从面前驶过,上头坐着一个跟两人一般打扮的男人,也是头戴草帽,背了个筐。 开拖拉机的四五十岁的样子,见两人这副德行,便主动问他们是不是去中牟挖参的,他可以载过去,一人五十块。 想起之前那个摊主只是路过中牟村附近,离中牟村恐怕还要走十多里山路,董汉骁便开口跟他讲价,愣是把价压到二十,这才心满意足地和陈勇上了车。 一路上开拖拉机的男人没什么话,可能也是懒得搭理他们这些人,拖拉机本就颠,再加上山路崎岖,几个人坐一段就得下车推一段,累得董汉骁一头汗,再上车时,坐到一堆土豆里就不想动弹了。 “兄弟”董汉骁将脑袋上的草帽推到了背后挂着,看向那另一个男人:“也来挖参的啊” 陈勇看看他,又看看那个男人,没说话。 只见那个男人把帽檐抬了抬,看了他一眼,点头恩了一声。 此男一副莽汉模样,气息不吝,皮肤却不似农民般的粗糙,尤其是指甲,太干净了,董汉骁看着他胳膊上的青筋,心中暗暗提起了防备。 祸从口出,董汉骁想到这便没再多说话。 把草帽戴了上,董汉骁似无意地看向陈勇,谁知陈勇也正看着他,眼珠点了点那个男人,看来也是看出他有些不对劲。 董汉骁的眼皮懒散地耷拉了一下示意知道,顺便扭回头看向了天上。 不对劲就不对劲呗,还能比他们俩更来者不善? 中牟村依山而建,远远看去整个村都几乎隐藏在山林之中,一路上都没有看见电线杆,看样子连电都没通。 就陈勇所讲,那三个拐卖犯里头还有一个是比较年轻帅气的,就这地方,养出个营养跟得上的恐怕都难,竟然还能攒出个拐卖团伙,想想也是厉害。 到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人陆续下了车,董汉骁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二十给了开拖拉机的,四面看了一下,对陈勇道:“先找地方休息一会,都说晚上日月精华足,咱晚上再上山” 现在第三者在场不方便说话,陈勇自然理解,点点头,跟在他的后头走向了路牌右边的林子。 谁知走了没几步,那个男人也跟了上来:“朋友!” 董汉骁听出他话里的本地口音,“怎么了?” “让我跟你们一起吧”男人道:“咱们三个到了晚上也互相有个照应” “啊?”董汉骁嘴上说着,眼睛却迅速地捕捉着男人的面部表情:“不好吧,到时候如果真挖着了参怎么分呢?” “肯定是各挖各的嘛”男人笑着掀开草帽,露出一头精干的短发:“叫我铁柱就行” 假笑,董汉骁想着,却依然笑着说:“那行吧,咱们先到林子里找个地方扎营,晚上出发” “好嘞!”男人跟了上来,三人就这样进了林子,从树叶间依稀能看见村子入口,几道炊烟正风中袅袅。 …大概三四百米远,从村口冲进最近的林子大概要半分钟的时间,这边是东面,如果从西面…董汉骁一边走一边想,不行,除了北面是座山,其他三面都是树林,想这个没必要。 不一会三人便走入了较深处,董汉骁掩过一根树干,眼中四下一看,觉得不错,回身看了一眼男人,突然闪电般击中了他的喉咙,将他放倒。 陈勇明显被吓了一跳,意识过来之后便马上帮他将昏迷的男人抬到了树边,然后看着董汉骁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塑料扎带,将男子上身直立,双手反捆在了树后,卡扣拉紧,“喀拉”的一声。 “妈的…”董汉骁终于解放了自己,将背包放回箩筐,一脚将男人的箩筐踹到一边,挽起袖子,双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起来。 没一会便从他衣服的内兜里找到了一个小本儿,董汉骁把玩了一下,冲陈勇扬了扬,赫然是一本警察证。 陈勇内心一震。 “你说你们这群警察”董汉骁带着一丝无奈道,把警察证随手一丢,站起身将箩筐背了上,转头就往村里走去。 陈勇跟了上来:“他怎么办?” 董汉骁没心思再开玩笑:“马上就回来” 过了村口,一阵黄土混着牛粪的味道传来,依稀能听见狗和鹅的叫声,一副老村派头。 可能是午后的关系,一路都没见着人,董汉骁观察了一下,约摸有二十户人家,当头找了一户小土坯房,踩上石头梯就敲门。 吸了几口粪臭,董汉骁皱着眉头又敲了敲,这才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大中午的…” 门开了,一个满脸睡意的男人露出脑袋,看到董汉骁和陈勇的样子,道:“…挖参的啊?有事儿么?” 董汉骁把手指放在嘴上:“不敢大声,不敢大声!” “怎么了?”男人奇怪道。 “屋里头有人么?”董汉骁低声问,一副有秘密的样子。 男人不耐烦道:“爷他妈光棍儿一条,哪儿来的人,你到底啥事儿” 董汉骁回头瞅了瞅:“不好在这儿说,能进屋跟你说么?保证是好事儿!” 男人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似是被勾起了兴趣,终让两人进了屋:“进来吧” 董汉骁一步踏进,整个内屋顿时尽收眼底,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在合适不过,除了臭味还是臭,只不过相比外头换了个新的臭法儿。 董汉骁吸了吸鼻子,看着男人关上了门,陈勇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有什么好事儿啊?”男人问。 “啊,大哥,是这样”董汉骁解释道:“我们本来是来挖参的嘛,后来在山上挖着挖着,土塌了一块,露出个箱子,有一头猪那么大,沉得要命,我们俩怀疑里头有好东西,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拉不出来,实在没办法了,这就想来找个帮手不是,如果那箱子里真有好东西,那咱们仨就平分了算了…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