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董汉骁在线阅读 - 第一百章 毁灭

第一百章 毁灭

      “(过来!)”

      莫亨一声喊,把还没出楼梯口的人带到了天井的栏杆旁向上夹击,在他的指挥下,两伙人手一并将那伙从天而降的袭击者牢牢围在了中间。

      子弹穿透血rou与骨头的声音轻易响起,在这种场合下似乎已变得十分廉价,灯早就灭光了,晦暗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被枪火照射得猛闪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枪声终于稀稀落落地停了。

      头顶传来护卫的喊话,区域已经净空,他们可以上去了。

      莫亨抓着一支步枪走回了楼梯道,可刚走到一半,上方的楼梯口便猛地一亮,同时“砰轰!——”

      热风挟裹着灰尘猛地吹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莫亨直接被震倒在地,幸亏背后有人扶着,不然肯定得摔下楼梯。

      喘过一口气,耳边听得一阵碎石掉落的声音,莫亨大睁着眼跑出了楼梯口,却只见到一个焦黑的大坑,雨水正从上方楼顶的裂缝处流下来,目所及处,一个完整的人都没了。

      是光荣弹——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莫亨大骂着,根本没管地面上蔓延的裂缝,径自爬上一边残破的栏杆,顺着尚存的走廊走到了刚刚和麦扰吃饭的大厅。

      没看到麦扰,只看到满目狼藉的碎玻璃与各种被打翻的桌椅,吧台都只剩下一半了。

      直到走近,莫亨才看到被一把长刀钉在吧台上的保镖,还没死,但身子已被血染红了大半,正闭着眼,微弱地喘着气。

      莫亨跑过去,一把将刀拔了出来,随即将他扛到肩上,向走廊走去:“(麦扰呢?!)”

      “(跑了…咳咳)”保镖似乎吃了大亏,脸上都淤紫了一片,就连头发都少了一把,似乎是被生生揪掉的:“(但是…应该不是他,咳、的人,咳…)”

      莫亨一句话都没说,一把将保镖扛起,向后援的人群走去,头发散落了几缕,摆在额前,脸色杀气纵横。

      楼下警笛大作,下车的警察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座几十年的老饭店竟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屋顶塌陷了一半,中间还冒着黑烟,电梯也斜在路中,满地都是被雨水泡着的碎玻璃渣,更别说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内战又打响了。

      …

      当晚,马俯。

      一个深色皮肤的少女正在镜前化着妆,在她的身旁,均是与她年龄十分不符的,来自西方世界的各种奢侈品——古奇、LV、普拉达,就连香水都是来自法国大师的顶级订做,大多就那样随意地丢在狭小屋子的各处角落,似乎它们的主人并不爱惜他们。

      更别说那个被塞在角落里变了形的大泰迪熊了。

      雨下了好几天了,却并未见小的样子,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气氛幽暗而芬芳,少女就这样听着雨声,一下一下地为自己描着眼线。

      “喀拉拉!”一阵暴躁的钥匙摩擦在锁孔周围的声音,随即“嘭!”的一声,门被猛地撞开,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跌了进来。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却很快发现昏在地上的人的身份,连忙上前将门关了上,随即拉上窗帘,将风雨隔绝在外,好一番忙活,终于把麦扰给挪到了床上。

      幸亏麦扰尚未完全晕厥,不然少女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药水)”

      “(绷带)”

      “(…把针拿过来)”

      墙壁上,少女的影子不停地来回跑动,塑料拖鞋踏在地毯上,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响声。

      绿色的青蛙电扇在旁边嗡嗡地转着,可麦扰的血却染红了旁边的蚊帐。

      “咔”麦扰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望着床边拿着针的少女,道:“(照上次那样做)”

      少女年纪虽小,但在此种情况下却显出极度的冷静,将弯针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扎进了麦扰腰上的这道伤口上。

      麦扰左手揪着刀口两边的皮肤,拼命咬着牙,汗几秒便出了满身,就连床褥都浸了一圈水渍。

      终于忙完的时候,少女伏在床边看着已经睡着的麦扰,窗户开了一条缝,清新湿润的风不停地吹进来,驱散了这间十平见方的小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

      在笃定麦扰已经睡着之后,少女眨着眼睛,犹豫了好一会,才偷偷从床下拿出一个拍立得相机。

      随后她生疏地凑到麦扰头侧,一只手蒙在麦扰眼睛上,另一只手则翻转镜头对准。

      “咔”

      白光一闪,麦扰轻微的鼾声短暂地停了几秒,继而又重新响了起来。

      少女松了一口气,随即悄声下床,坐到了椅子上,将相片拿出来,开心地甩了几下。

      照片的图像逐渐清晰,唯一一盏桌灯还亮着,暖黄的光芒打在照片上。

      照片里,一个少女正举着手挡在旁边那个男人的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做什么调皮的游戏。

      她回头看了一眼麦扰,随后小心地打开抽屉,从里头掏出一本相册,将照片虔诚地放了进去。

      暖心的时光并没持续多久,到后半夜时,麦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并醒来的还有少女,可她却仍伏在桌子上,装作仍睡着的样子。

      电话响了很短便被麦扰接起:“(怎么样?)”

      “…”

      少女偷偷瞄了一眼麦扰,却见他正认真听着电话,复又将眼睛转了下去。

      她只听见麦扰逐渐加重的呼吸,这让她也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麦扰终于说了句:“(到皇后街酒吧接我)”随即便挂了电话。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麦扰下了床,随即是一阵被褥摩擦的声音,他把被自己浸湿的床单给换了一条。

      随即脚步走到门前,顿了顿。

      然后开锁,走出去,关了上。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世界重归安静,少女又趴了一会才直起身,把相册又拿了出来,随后用马克笔在刚刚那张照片的下头添了一句话——

      “me&papa”

      …

      雨不停地下着,浸染着眼前满世界的黑暗,在如此摧城拔寨的暴雨中,星星点点的灯光显得是那么奄奄一息。

      麦扰把胳膊撑在窗沿上,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雨滴,任凭身旁的人说着什么都不发一言。

      车是在隔日的中午到达野地的,麦扰推开车门,接过身边递来的雨伞,只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村子的中央是一片碎石铺成的空地,而此时已经码放了十多具冰冷的尸体。

      不远处的几簇房屋呈现出被炸毁的模样,焦黑一片,地上还残留着弹坑,弹坑周围都是被打散的木屑,往远一看,不仅树被斩断,就连山上的吊桥都断开了。

      手下的人前前后后地忙活着,仍在把一具具肢体歪斜、七零八落的尸体从各处搬运出来,大雨把地面浇得十分泥泞,不时有人摔倒,怎叫一个狼狈不堪。

      尸体泡在水里,大雨依旧倾泻个没完,水面上浮满了泡沫,麦扰缓步走着,经过一只猪的尸体,到了医生的木屋前。

      他扭头看去,阮姐正倚在井边,一只手搭在井沿上,眼睛好似还睁着,皮肤早已没了血色。

      如果说地狱有个模样,那么大概就是这样吧。

      …

      麦扰坐在木屋的中间,半张脸被隐藏在黑暗里,使人看不清楚表情。

      一阵推搡声传来,麦扰抬头看去,只见被五花大绑的黎春唐正被手下带过来,后头还跟着五六个小孩子,均是被一路上的景象吓得不轻,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板!他还活着!)”手下大喊道。

      麦扰摆摆手,示意把小孩子们带走,待到小孩子都出了屋,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雨声拍打屋顶的声音响起。

      看着狼狈的黎春唐,麦扰却没问这一切是谁干的,而是问:“(你为什么会躲起来)”

      黎春唐坦然得很,麦扰问什么就答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董汉骁事先预料到华联可能针对麦扰采取报复性斩首行动,所以嘱托他保护好村里的孩子。

      麦扰静静地听完,突然上前狠狠给了他一拳,指着他大吼道:“(我让谁活谁就活!我让谁死谁就得死!你谁都保不了!)”

      黎春唐倒在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我知道你之前把三个孩子给带走了…听我一句劝,麦,该收手了…赶在万事已晚之前…)”

      麦扰直直地看着他,声音中的冷意令人胆寒:“(万事已然太晚了)”

      “(你疯了…)”黎春唐咬牙道:“(现在华联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满地的尸体你没看到吗?!麦,全村的人都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麦扰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大吼道:“(如果不是那天杀的叛徒,我会失败吗?!一群饭桶!!)”

      “咳!咳…”黎春唐捂着肚子咳了两下,忍着疼痛抬起头直视着他:“(——Shawn不是叛徒,叛徒绝对另有其人,并且一直在你的身边可你却没有发现!)”

      麦扰刚想说话,可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朝门口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看向黎春唐道:“(给我记住,别再跟我提他的名字)”

      他的眼睛里血丝遍布,看起来红彤彤一片,十分慑人,黎春唐咬着牙,失望又无奈地低下了头,随后麦扰一昂头,几个手下上前将黎春唐给带走了。

      麦扰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的暴雨,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使颤抖的手停止下来:

      “(我是麦扰)”

      “(老板,我是坤老大下头的人)”电话那头的破锣嗓听起来如同白铁皮刮蹭:“(嘻嘻…我找到阎王爷的踪迹了)”

      麦扰瞬间抬起了头:“(他在哪儿?)”

      “(在马俯,他在南部的贫民窟里头呢…嘻嘻)”那破锣嗓道:“(他今天在市区闹出了好大动静…幸亏如此,我们才找到他…)”

      麦扰举着电话,声音仍然冷淡得很:“(确定是他吗)”

      “(错不了)”破锣嗓道:“(高个子…短发,浑身是伤,本地话也不流利,一看就是华联来的…)”

      麦扰沉了两口气,终于问道:“(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破锣嗓又笑了笑,声音阴桀而诡异:“(不过盯着他的人说他伤得挺重,似乎没地方去了,所以才躲到贫民窟的——那附近原本有个国际十字会的小医院,他可能是奔那儿去的…)”

      “(你们别擅自行动,给我盯紧了)”麦扰沉沉说着,拿起了一边凳子上的外套:“(叫坤民准备好东西,我下午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