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黄豆炖猪脚
叶枫寻了块开阔平坦的空地,拾了些枯枝,点燃起来,火光把身边三五丈之地,照得亮如白昼,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两人挨着火堆,并肩坐下,吃了些干粮,余冰影又困又乏,哈欠连天,倚靠在叶枫的肩头,过不了多久,睡了过去。 叶枫却不敢入睡,反倒更紧张了,长剑横在膝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神经绷得紧紧,随时一跃而起,对付突然袭来的苏岩。 一想到苏岩,登时全身皆热,精神大振,低头瞧着沉睡的余冰影,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由得豪气万丈:“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个男人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道:“我要做个好男人,让你一辈子过着幸福的生活,你骂我,我不顶嘴,你打我,我不还手。” 瞬时之间,只觉得全身都暖烘烘地,一颗心犹如浸泡在糖水蜜汁之中,甜得无法描述,只愿如此下去,不愿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余冰影轻轻动了一下,喃喃低语道:“大傻瓜,我不是真要打你一记耳光的,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你恨不恨我?” 叶枫见她双目紧闭,两滴莹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睫毛之上,犹如草尖上的露珠,美得摄人心魂,不由得心神荡漾,如在云端上飘浮,寻思:“影儿,我怎会怪你呢?谁不知道我是华山派第一厚脸皮?刀枪不入,百毒莫侵,再说打是亲,骂是爱,你不理不睬,我才伤心。” 又过了一会,余冰影忽然紧蹙双眉,厉声叫道:“你给我滚远点,你……你……敢……再……踏上一步,我就杀了你。”不消说她是梦到了那个令人憎恶的苏岩。 叶枫左手轻拍她的后背,嘴里哼道:“你的明天会你很美,放心睡吧小宝贝,你的一生会很美,因为有我在伴随……” 在他柔和的歌声里,余冰影渐渐恢复了平静。叶枫双眼死死瞪着远方,一字字沉声道:“你这个小角色也敢来挑战我男猪脚?别怪我出手无情,教你有来无回,命丧华山。” 独坐许久,仍不见任何动静,叶枫自言自语道:“莫非那厮想巴结我,争取出演更重要的角色,嘿嘿,就看你马屁拍得到不到位了,倘若瞎了眼珠,拍到马脚之上,不踢你连翻几个筋斗,跌得头破血流才怪呢。”心下渐渐有些放松了。 斜眼看去,却见火光映照在余冰影脸上,忽明忽暗,飘忽摇曳,更显得她娇美艳丽,勾魂夺魄。叶枫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全身热血涌上了头顶。 不禁心中怦怦乱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我可不可以亲她一下?”他们相恋多年,一直清清白白,不逾红线,至多牵牵手,搂搂腰而已。 若非余冰影此时睡态娇羞无邪,让他无法克制,这种念头他想也不敢想,更别说去付诸行动。 叶枫舔了舔自己嘴唇,好像准备行窃偷盗的小毛贼,抬头向四周仔细观察了许久,心想:“那厮也许早在某个树底下呼呼大睡了,正所谓神不知鬼不觉,任你为所欲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边暗暗安慰自己,一边慢慢将嘴唇往余冰影洁白如玉脸颊凑了过去,瞬时之间,一颗心跳得更快了,几乎快从喉咙里窜了出来,暗道:“动作要快,要轻,就像以前到厨房偷玉米,一拿到手,立马就走,决不可再起贪心,留下痕迹,打草惊蛇,就大大不妙了。”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心想:“我就亲一口,保证下不为例,影儿,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 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影儿你睡得再香一些,千万别醒过来,周公啊周公,拜托你让影儿多做几个好梦。”此事和偷玉米性质完全不同,他要做好各种预案,万一失手就擒,也好自圆其说。 忽然脑中一记灵光闪过,有了应对之策:“影儿,你脸上有个虫子,用手去拍,又怕惊扰你,只好用嘴去咬,虽然不太雅观,或许会引起你的误解,但的确情非得已,你不会怪我吧?哈哈。” 嘴唇离她越来越近,余冰影均匀温润的呼吸一口口喷在他的脸上,更是浑身酥软,不知身在何处。便在此时,火堆之中有根木柴,忽然啪的一声,迸裂开来,灼热的火星不单不巧正落在他缓缓前移的嘴唇之上。 叶枫本是做贼心虚,哎呀一声,差点跳了起来,心道:“奶奶的,早不溅,晚不溅,莫非头顶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抬头望天,恰好一朵乌云遮住了明月,又想:“连嫦娥都不想看到我卑鄙无耻的样子。” 眼光射向沉睡不醒的余冰影,使劲咽了几口唾液,犹豫了一会,终于正襟危坐,苦笑道:“唉,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只要我对影儿好,她总会心甘情愿吻我,偷偷摸摸算什么东西?” 啵啵几声,在自己手背上连吻好几下,如此胡思乱想,不觉困意袭来,昏昏睡去,叶枫在睡梦之中,忽觉正和余冰影在火堆边说话,突然苏岩从天而降,狞笑道:“美人儿,我又来了。” 他拔剑和苏岩斗了起来,一夜未见,苏岩变得厉害极了,三下五除二就击倒了他,哈哈大笑,道:“我有钱有势,又长得帅,我才是男猪脚!”叶枫又惊又怒,大叫:“放屁,放屁……” 叫了几声,便惊醒过来,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什么烂猪脚?”叶枫神情茫然,问道:“你没事吧?”余冰影噗哧一笑,道:“你才有事呢,一直大喊烂猪脚,有什么好吃的?”叶枫道:“是男猪脚。”心道:“就是我。” 余冰影道:“什么男猪脚,女猪脚,说得多拗口,不就是公猪,母猪么?公猪脚指甲比母猪大的多;公猪指甲下面平大,母猪是尖些,公猪rou母猪rou都不好吃,阉割过的猪rou好吃,吃起来有一股sao味,肥rou厚一点的是公猪rou,瘦一点,或皮包骨头的是老母猪rou,你是不是做梦去买猪脚了?” 叶枫啼笑皆非,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冰影道:“黄豆炖猪脚才好吃,想必你也不会弄,一,黄豆事先泡几个时辰,二,把猪脚剁成块,洗干净,在滚水过一下。三,将猪脚,八角,姜片,黄豆,玉米放入砂锅中放水开炖。四,中间放入蘑菇,调料。五,炖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了。你听明白么?” 她忽然满脸晕红,秀眉一蹙,狠狠一脚踢了过去,道:“我明白了,你刚才大骂放屁,放屁,是不是说我的黄豆炖猪脚不好吃?你这人不老实的很,在梦里也想着和我吵架。” 来到华山大院,已经临近黄昏。远远就看到屋檐下悬挂着一排大红灯笼,格外炫目,喜气洋洋。地上扫得一尘不染。 两人好生奇怪,叶枫向余冰影瞧了一眼,心道:“难道有什么喜事?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情?”忽然突发奇想,心念一动:“莫非师父全想通了?” 瞬时间叶枫似乎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对了,肯定是师母经常在师父耳边说我的好话,有道是:无敌英雄难敌枕边风,师父听多了,自然回心转意,不对不对,师父既没有拈花惹草,又没有把柄落在师母手上,哪来的回心转意?应该豁然想通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满脸通红,似喝醉了酒一般。余冰影吃了一惊,问道:“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夜里着凉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叶枫心怀鬼胎,忙闪到一边,讷讷说道:“我……我……好高兴。”余冰影大是惊奇,道:“有什么好高兴的?有病就要看大夫,别在我面前逞英雄。”叶枫极为窘迫,一指前面,道:“哪是谁?” 只见门楼底下站着个人,穿着一身崭新蓝布长衫,脖子伸得老长,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人。两人齐声说道:“小元子?” 小元子一看到他们,一声欢呼,快步而来,叫道:“大师兄,小师妹,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余冰影哼了一声,道:“口是心非。”她掏了掏口袋,笑道:“让你失望了,jiejie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也没买。” 叶枫微笑道:“小元子,今天又不是过节,你穿新衣裳做甚?”小元子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叫道:“大喜事,天大的喜事。”余冰影神情迷茫,问道:“哪来的天大的喜事?” 小元子眨了眨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猜一猜。”余冰影一拍脑门,叫道:“我明白了,我爹爹答应了你和芳华师妹的事,今天为你们举行纳彩之礼,对是不对?” 她顿了一顿,又道:“苦等我们?原来是不安好心,想收我们的红包,嘿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小元子哈哈大笑,道:“大师兄都没有娶媳妇,我们这些做师弟的岂敢越轨?” 他随口胡说,叶枫却听者有意,对自己判断更加深信不疑,心跳得更快了,犹如万马奔腾,惊天动地:“我猜的一点也不错。”忍不住翻了几个筋斗,哈哈大笑,道:“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 余冰影两人见他颠三倒四,不由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大师兄,你没事吧?”叶枫心花怒放,拳头猛捶自己的胸膛,有些言无伦次起来:“我……我……飞起来了,我……我……我的脑袋炸开了……哈哈……哈哈……” 小元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诧异道:“大师兄……”余冰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你……你……到底怎么了?”过了良久,叶枫才慢慢平静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向天膜拜,喃喃说道:“菩萨有灵,多谢老天爷保佑。” 余冰影莫名其妙,小心翼翼问道:“你……你……真的没事?”叶枫一跃而起,满脸喜色,道:“我好得很,谢谢师母的成全。”余冰影愕然问道:“关我娘什么事?” 叶枫摆了摆手,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心道:“影儿,你马上就嫁给我了,我当然要谢谢师母的大恩大德,从今以后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老婆,老婆?” 余冰影狠狠白了他一眼,道:“要说便说,不说拉倒,小元子,到底是什么喜事?”小元子斜睨着他们,问道:“你们猜猜,师父目前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余冰影道:“给我娘买套正宗的‘申昌盛’首饰。” 叶枫摇头晃脑,笑道:“非也,非也,是给影儿找个好老公!”余冰影哎哟一声,跳了起来,秀眉一蹙,正要发作,忽然满脸晕红,心道:“这些红灯笼……难道爹爹真答应了我和大师兄的事?” 想到此处,又羞又喜,抿嘴垂首,双手摆弄着自己衣角,竟不敢看叶枫一眼。偏偏叶枫坏得很,弯了下腰,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两人目光一触,余冰影心如鹿撞,全身软绵绵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叶枫眨了眨眼睛,右手五指紧握,似乎在说:“你是我的宝贝,我会牢牢捧在手里,一辈子不放手。”余冰影羞不可抑,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含情脉脉,心神荡漾,就等小元子开口说道:“正是,而且小师妹要嫁的人,就是大师兄。” 小元子早习惯了他们的眉来眼去,也不当一回事,笑道:“非也,非也,师父最想做的事,是挺进中原、江南。”他右手抬起,指着门楼上的牌匾,大声道:“总有一天,我们华山剑派,会威震天下。” 两人噫了一声,似乎掉了什么东西一般,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失望:“师父(爹爹)向来雄才大略,只想让华山派更进一步,儿女情长的事,他怎会放在心上?” 余冰影扁着一张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使劲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来:“我的事爹爹从不在乎,也从不问我,影儿你想不想嫁人?” 叶枫垂头丧气,暗道:“你除了自作多情,还会作甚?师父的为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想他答应,只怕母猪也上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