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破心中贼难
墨青绿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这三天三夜,他几乎都是坐在奔驰的马上。他从冰天雪地,寒气逼人的白山黑水,一路狂奔到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烟雨江南。 万水千山,长途跋涉,一路上他生生累垮了六匹良骏。其中有一匹是跟随了他二十多年,见证了诸多人生难忘时刻的黄骠马。 众所周知,墨青绿豁达豪爽,古道热肠,好交朋友,怜香惜玉。凡是他替朋友办事,只要他在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必定尽力而为,决计不留一丝见势不妙就掉头跑路的余力,多生出一个替自己着想的小心眼。 有一年他有一位远在云南的朋友,身患重病,自知不久人世,跟家人道:“我这辈子还没吃过扬州东关街‘长者汤包馆’江师傅亲手做的蟹黄汤包。” 消息辗转流传到他耳中,他立即发动扬州城所有人脉,终于请动了已经退居幕后多年,不问世事的江师傅。 他们披星戴月,水陆兼行,终于在朋友临终之前,赶到云南,让朋友不带遗憾合上眼睛。 有一年中秋,他在山东济南府大明湖畔喝酒,见得边上卖唱少女眼含泪水,愁容满面,似是遇到非常大变故。 问其原因,竟是盘踞中条山,臭名昭著的“山西十三太保”烧毁了她的村庄,杀光了她的族人,仅她只身一人奇迹般的死里逃生。 如今佳节之际,想起死于非命的亲人,不由得悲自心来,难以自制。墨青绿听到此处,早已怒发冲冠,气愤愤地连酒也不喝了。 千里走单骑,便去中条山向“山西十三太保”讨个说法。十三太保素来气焰嚣张,哪有心思听他罗嗦?双方没说到三五句话,就撕破了脸皮,拔刀相向。 墨青绿付出了身上多了四十九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几乎流尽了所有鲜血,整整躺在床上将息了六个月的惨痛代价,才将“山西十三太保”彻底剪除。 …… …… 种种壮举,多不胜数。 这一次他又是替谁排忧解难,替谁打抱不平? 他迎着细若牛毛的春雨,冲入繁华如梦的嘉兴城。 其时三更,虽然下着雨,城里仍是华灯璀璨,流光溢彩,街上人来人往。 墨青绿嘴里吃着刚从路边小摊买的咸蛋黄rou粽,纵马穿过大街,沿着南湖堤岸西行,湖边种植的都是柳树,若是天晴好日子,树下皆坐着卿卿我我的情侣。 行了不到一炷香工夫,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石亭。亭中石梁上悬挂着一只灯笼,照得亭内一片通明。 一个满头冷汗,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动也不动坐在石凳上,他腿上搁着一把已经出鞘,比他脸色还要惨白几分的长剑,他双手紧握着长剑,好像这把长剑是唯一可以助他逃出生天的救命稻草。 他双脚之间,搁着一只沉重的包袱,眼前桌上,随意扔着几片粽叶,叶子上面残留着几粒糯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墨青绿纵身下马,右手挥出,一声轻喝:“去!你终于自由了!” 那马欢声嘶声,四蹄翻飞,发足奔跑,不一会儿,冲入黑暗之中。墨青绿大步走入石亭,盯着桌上的粽叶,微微一笑,道:“你也吃粽子?”年轻人打了个哈哈,道:“到了嘉兴,怎能不吃粽子?” 墨青绿鼻子嗅了嗅,道:“蜜枣豆沙粽,你喜欢吃甜的?”年轻人道:“我名门之后,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犹如活在蜜汁糖水中,只有甜才对我的胃口,我为什么要尝试别的味道呢?” 墨青绿叹一口气,道:“你应该不会知道汗水流入嘴里的味道,你更不会知道家境贫寒的人为什么喜欢重口味!”年轻人道:“你我何必为了粽子的甜咸,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墨青绿道:“既然你衣食无忧,为何你要私吞十万老百姓的血汗钱?你心里不应该有欲望!” 年轻人笑道:“钱多不咬手,难道你没听说过,越是有钱的人,他的胃口就越大?”他抬起左手,手指抵住自己心口,道:“破心中贼难。” 墨青绿道:“你打算怎么花这笔钱?”年轻人道:“吃喝嫖赌,你应该知道我是追求享受的人,花钱的路子没有一万,至少也有八千。” 墨青绿道:“不拿些出来修桥补路?”年轻人哈哈大笑,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谁也休想我拿一文钱出来做没意思的事情。”墨青绿伸出一只手,厉声喝道:“拿来!” 年轻人夹紧双脚,道:“拿什么?”墨青绿冷冷道:“要么是钱,要么是你的命!”年轻人嘶声道:“吃进肚子里的rou,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我敢吞占这笔钱,我就把握要别人的命!” 他斗然跃起,剑尖生出七八朵剑花,顷刻间,既罩了墨青绿全身,又封死了墨青绿所有退路。一路上觊觎这笔财富的人极多,他若是没有相当本领,岂能全须全尾从关外逃窜到江南? 墨青绿已经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 他没有闪避,反而迎向急速刺来的长剑。年轻人大笑道:“我不信你身体是铁铸的!”手腕暴伸数尺,剑尖直刺暴露在他眼前的墨青绿的喉咙。 墨青绿冷笑道:“我身体的确不是铁铸的,但是我有两根金手指!”说话之间,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似举筷夹菜一样,牢牢的挟住了刺来的长剑。 年轻人只觉得墨青绿两根手指就像一对钳子一样,使得他整条手臂似被拿捏住七寸的长蛇,登时僵硬如石,动弹不得。 墨青绿手指微曲,“嗤”的一声,将抝断的剑尖,刺入年轻人喉咙。年轻人一只手捂着鲜血不断涌出的脖子,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却了露出幸灾乐祸,阴阳怪气的表情,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前脚走,你后脚来,哈哈……” 他倒下的时候,眼神开始涣散的瞳孔里忽然出现了一条淡淡的人影。墨青绿不禁心中一凛,霍然回头。 见得一个身穿青袍,头戴万字巾,作文人打扮,脸上佩戴面具的男人,站在一棵柳树上,衣裳飘扬,说不出的潇洒。 男人五官相貌虽然被面具遮挡,却掩饰不了由内往外散发出来的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态。 他尽管只是站在江南随处可见的柳树上,却有站在万人仰望的权力之巅,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墨青绿不敢多看,急忙转移视线。他已经呼吸急促,气血上涌,再多看几眼,只怕他会被这男人的气度所折服,情不自禁跪了下来。 他并非与世隔绝之人,也接触过相当多的大人物,自以为自己定力够稳,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做到不会心虚。 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明显感觉自己就像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辽阔无垠的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心里只有满满的卑微,渺小,连抬头仰视的底气也无。 他虽然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但是他可以肯定,在当下这个江湖,几乎找不出能比这男人气场更为强大的人。 像这种如帝王般高贵的人物,本应该站在权力之巅发号施令,笑看风云,怎会介入小人物之间的恩怨? 墨青绿大口喘息了良久,一颗心仍然跳得飞快,汗水一滴滴从发梢流下,眼睛里也充满了恐惧之色。 这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冷冷道:“想必你也看出来,如果我要动手杀你,简直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墨青绿苦笑道:“在阁下面前,在下可能连只臭虫也不如。”这男人哼了一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墨青绿道:“我只不过是在说大实话而已,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打肿脸充胖子的滋味可不好受。”这男人道:“既然你明白是非,就好办事了。”墨青绿微微一怔,道:“办什么事?” 这男人伸出一只手,沉声道:“拿来!”墨青绿却一脚踢出,把那年轻人尸体踹飞,接着翻了个筋斗,扑倒在地,把那包袱压在身下,道:“拿甚么?” 这男人道:“好家伙,竟敢揣着明白装糊涂,请交出你肚子下面的包袱。”墨青绿咬牙道:“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十万老百姓的血汗钱。” 这男人道:“你骗别人还差不多,当我是没脑子么?十万老百姓的血汗钱,呵呵,你能记住十万人的名字么?你这人表面忠厚老实,内心实则阴险jian诈,既想发一笔横财,又想博得好名声。一箭双雕,你算盘打得真好。” 墨青绿厉声喝道:“你说错了。”他左手伸入怀里,掏出一个密封严实的油布包,解开之后,见得里面是本手工缝制的册子,简陋的封皮上写着“治水十万民夫工钱明细账”十一个大字。 这男人哼了一声,道:“好小子,居然来真的?”墨青绿翻开册子,大声念道:“王歪嘴巴,河南开封府三道拐村人,出工一千四百七十九天,合计工钱三十三两八钱五分……” “孔二愣子,辽东沈阳路大房身村人,出工一千九百一十一天,合计工钱四十四两七钱九分……” “李红头发,陕西延安府十六里铺人,出工二千二百零八天,合计工钱五十一两五钱三分……” 这男人仰头干笑数声,截口打断他的话:“够了!”说到“了”字之时,他已经站到了墨青绿身前,也不见他有所动作,只有他适才站立过的柳枝微微颤抖。 他叉开双腿,就随随便便的站着那里。墨青绿却似泰山压顶般的难受,每一块肌rou都在承受无法形容的压迫,全身寒毛登时一根根竖起,无法抑制的汗水,刹那间湿透了衣裳。 这男人道:“我不是吸血噬rou的猛兽恶魔,请你千万莫有紧张,害怕的想法。”墨青绿忽然哈哈大笑道:“我为什么要紧张,害怕?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这男人叹了口气,道:“说句大实话,你这么做真的毫无意义。” 墨青绿听他口气傲慢,不由得气往上冲,道:“你不懂就别胡说,我帮十万民夫拿回他们应得的辛苦钱,世上便多了十万个快乐的人,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么?”这男人道:“付出的远大于得到的,就可以称之为毫无意义。” 他眼中不禁露出惋惜,怜悯的神色,道:“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选错了方向的拼搏,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啊。”墨青绿沉吟片刻,道:“你意思是说我不应该帮这十万民夫出头?” 这男人盯着那年轻人的尸体,道:“十万个民夫捆在一起,他们在江湖上的说话分量,绝对比不上刚被你杀死的这位仁兄,你岂非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这又是何苦呢?” 墨青绿道:“人都给我杀了,说这些还有甚么用?”这男人道:“我有办法帮你。”墨青绿道:“甚么办法?”这男人道:“把钱给我。”墨青绿想了想,道:“由你把钱转交给十万民夫?” 这男人道:“只怕银子在他们口袋还没有焐热,又给比他们更强势凶狠的搜刮干净。不计后果的帮助懦弱无能之人,跟拼命往墙上涂烂泥有什么区别?所以钱让有本事的人花,你居然不明白这个道理?” 墨青绿道:“我明白了,这笔钱应该让你来花?”这男人道:“我会让每一文钱都发挥出最大价值,让每一文钱流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墨青绿道:“据我看来,你好像不是一个差钱的人。” 这男人道:“不好意思,你看走眼了。我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我是个想钱都快想疯了的人。”墨青绿双手抱紧包袱,慢慢站起,原先眼中的恐惧,敬畏也换成了鄙视,不屑,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他害怕。 动机不纯,内心肮脏的人,纵然他外表光鲜,气度不凡,也只不过是坨刷了层金水的屎而已,他同样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这男人凝视他,道:“你有本事,但是你性格不圆滑,不晓得变通,所以你运气一直不太好,步步艰难。在这个江湖混得好的人,他武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他绝对是最懂人情世故的人。有道是花花轿子大家抬,你给予了别人甜头,别人岂有不给你好处之理?” 墨青绿道:“这笔钱算不算换取我后半生荣华富贵的投名状?”这男人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聪明通透的人,应该一辈子衣食无忧。”墨青绿道:“良心呢?”这男人道:“蠢人才讲道德良心,智人只讲利弊得失。”墨青绿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这男人已经揭开面具,露出一张优雅成熟,魅力十足的脸孔。墨青绿大吃一惊,连退几步,失声叫道:“苏庄主,怎么……怎么……是你?”这男人道:“不错,我就是苏云松。” 苏云松此次不带随从,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微服私访,是检验督导放任各门派贪腐的成效。 这几个月,他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暗中考察了近百个大小门派。 他发现这些门派头脑对于他的意图领会得还不够深刻,执行力度还不够到位,对于底层百姓的盘剥压榨还不够酷烈,残忍。 正所谓溪里的水太清,不太好摸鱼,江湖不够混乱,野心家便无法获得足够多的好处。 那些门派首领只要还幻想着采取细水长流的方式收割财富,心中存在着一丝善念,不把那些底层人逼上绝路,那些忍耐力好得不可思议,坚韧不拔的苦人儿就不会摒弃凭自己努力争取幸福,改变命运的念想,就不会义无反顾的投身于砸碎旧世界,重建新世界的浩浩洪流之中。 人数最为庞大的底层一旦乱起来,这些人势必倒向相对比较干净的秦啸风,这正是三巨头所期待的。 秦啸风实力不得到加强,便无法形成真正的三足鼎立。三分天下的态势,正是保全他们得以善终的护城河。 为此三巨头不惜动摇武林盟根基,给后人留下无法收拾,回天乏术的烂摊子。 商人为了微薄利润,尚且敢把绞死自己的绳索出卖给敌人,同样的道理,某些目光短浅的执政者,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私心,也敢把锦绣江山毁于一旦。 墨青绿蓦地想起这几十年江湖种种乱象,武林盟由盛转衰,皆是拜三巨头所赐,不禁怒火冲天,道:“你们放任各门派贪腐,已经把武林盟搞得乌烟瘴气,你们还不收手,是想搞死武林盟么?难道也是破心中贼难么?” 苏云松冷冷道:“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拯救武林盟?”墨青绿道:“自我变革就是武林盟摆脱困境的最好良药。”苏云松道:“恰恰相反,自我变革只会让武林盟死的更快。如果自我变革有用的话,我们怎么会抛之不用?中兴武林盟,青史留名的诱惑,谁不心动?可是我们实在做不到啊。” ——以当下处处矛盾,一点即爆的形势,想化解各个阶层的对立,想让大家皆大欢喜,显然是绝不可能的。然而不及时处理掉问题,要不然怎么同心协力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这时候就要采取有限度壮士断臂,也就是所谓的牺牲某一部分人的利益,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忠心效命。 ——拥有极大资源人脉的既得利益集团肯定不是需要牺牲的目标。 ——想要得到别人绝对忠诚,只有去掉让别人感到害怕的束缚,放弃该有的监督,切切实实地让别人得利。 ——当所有利益团体都团结一致,哪怕底层反抗得再激烈,都不会对他们的权力构成威胁。 ——其实在上层眼里,只要刀剑一直在他们手里握着,口袋有足够收买人心的财富,背后有各个家族支持,底下民不聊生又有何妨? 墨青绿静静地听苏云松说完,长长吐了口气,他能闻到这股从口中呼出来的气息臭得跟放屁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三巨头为了维护权力,地位,做出来的事简直天理难容! 苏云松盯着他,道:“现在你应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墨青绿道:“我替十万民夫拿回血汗钱,好像没有碍你们的事吧?”苏云松道:“你行侠仗义就是跟我们过不去,就是打我们的脸。现在武林盟并不需要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的大侠,武林盟当下最需要的各门各派目标一致,方向一致,如铁板般坚不可摧。” 墨青绿道:“我的存在会让你们难堪?”苏云松道:“蚊子不叮无缝的蛋。你独行独众,岂非给敌对势力有机可趁?兵临城下,强敌环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一直给敌人递刀子。”墨青绿道:“我喜欢独行独众,人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个性,倘若大家都是千人一面,岂非面目可憎,无趣至极?” 他拔刀,扎了个马步,目不转睛的盯着苏云松。 苏云松道:“既然你真的想救济苍生,我倒可以推荐你一个好去处。”墨青绿道:“什么地方?”苏云松道:“投奔秦啸风,在他那里可以施展你的才华。” 墨青绿道:“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莫过于武林盟,这里就是我至死方休的主战场!”苏云松冷冷道:“你这样子不是有骨气,而是蠢到了姥姥家。” “家”字刚从舌尖迸出,他左手已经毫无征兆的伸出,五指点了墨青绿上半身数处大xue。这一下快得简直犹如雷轰电掣,墨青绿尚未回过神来,只觉得上半身已然酸麻僵硬,动弹不得。 墨青绿道:“除了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改变想法。”苏云松道:“我怜才惜才,希望每个有能力的人都为我所为,若非迫不得已,我绝不伤害有本事的人。现在我往前走三步,我希望在三步走完之前,你能够回心转意。” 他抬脚迈出了第一步,眼睛却盯着墨青绿,道:“你母亲中风瘫痪,常年卧床休养,全靠你一个姓毛的朋友照顾。”墨青绿道:“我死了之后,他会替我母亲养老送终。” 苏云松道:“假如你那个姓毛的朋友知道你和我搞乱,他一定会置你母亲不理,朋友帮忙,并不是不计后果的付出,一旦收支失衡,再好的友谊也就走到了尽头。连自己父母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拯救世界?” 墨青绿道:“倘若我母亲知道我同流合污,她一定活得比死还难过,宁可死也不会再见我一面。苏庄主好歹是号令天下的人中之龙,并不是条啥屎都吃的狗。如果你执意拿我母亲威胁我,到时可能就有人当你是条无恶不作的疯狗。” 苏云松哼了一声,迈出第二步,道:“你身上携带着一对金手镯,一条金项链,一枚金戒指,你说过桃花盛开的季节,会娶她回家,现在外面桃花开得正艳,你怎能让她失望?” 墨青绿想也不想,道:“请走第三步。”苏云松道:“没必要了。”右手挥出。墨青绿脖子涌出一片血雾。苏云松看着往半空冲去墨青绿的头颅,冷冷道:“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世上怎会有这种不识抬举的人?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