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气死萧呈
大红喜帐透着暖黄的光。 萧呈银白色的铠甲连光熠目。 窗户没关,风很大,他坐在喜房里一动不动,平静的脸色,宁静的眼,好似要被那漫天的喜红色淹没…… 他和冯蕴的大婚夜,并没有什么美好之处,萧呈原以为早就忘了,他憎恨那夜冯蕴露出的脆弱、哀伤,以及那眼里nongnong的请求,说了那样的话,她还用那双幼鸟般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委婉地表示。 “妾愿用别的法子服侍陛下……” 萧呈被激怒得无以复加。 当那样无耻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想到的不是得意更不是快活,而是想到她跟在裴獗身边的三年里,到底用了些什么样的“别法”,让裴獗那样精悍的人得到满足的…… 他是皇帝。 不缺侍寝的姬妾。 她却用这样的话来羞辱他…… 那夜,萧呈拂袖而去,去了芳华殿。 在她和他的大婚夜,他宿在冯莹的房里,这只是他给她的小小惩罚,也是为发泄内心那点意难平…… 萧呈的手,轻轻抚过大红的缎面。 一些早已忘记的画面,便那样跳了出来。 大婚那夜离开,再次见到冯蕴,已是三天以后…… 她眼睛肿得像桃儿似的,看到他便低下头,退到了一侧。 躲他、怕他…… 那他也不屑于给她半点怜爱。 为何那时候的愤怒,在这时想来全都淡去了,再回忆她一颦一笑,只剩追忆。 他原本可以揽她入怀,试试她那些销魂的法子,可世家公子的端方和嫉恨让他鬼迷心窍,听上去如同污言,尤其想到她和裴獗尝试过,更是觉得不堪入目,连带着看她整个人都变得yin浪起来…… 那时候他还不懂,其实是嫉妒。 嫉妒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想要她变得卑微,想让她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仰仗他的鼻息活着。 他想让她知道,他才是她的夫主,是她的天… 后来她如他所愿,变得卑躬屈膝了,却是为了孩子。 可萧呈看得出来,她骨子里从没有认过输。 那一截腰,弯不下来的。 膝盖已经跪下来了,骨头还是硬的。 “陛下……” 侍卫吉祥喜滋滋地进来了,向萧呈请了个安,笑道: “禀陛下,谢将军写好捷报准备呈送台城,请陛下批示。” 捷报。 萧呈眉头微微拧起,一袭素甲衬着矜贵的面容,略带一丝寒气。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夺回并州,还让裴獗狠狠的戏耍了一番,顶了天算得个平手,要说打了胜仗,那惨死在并州城外的寇善,第一个不答应…… 但齐军急需一场胜仗,若只论结果不看过程的话,夺回了并州城,说胜仗他亦无话可说。 “准。” 萧呈淡淡的一个字,仿若从喉头溢出。 吉祥察觉到皇帝的情绪不稳,心下有些惶惶。 他不像平安那样从小跟着陛下,尽管皇帝性子温和宽厚,他仍是谨慎,思忖一下才道: “陛下,小人打听到,裴獗战前都住在大营那边,陛下要不要去看一眼?” 吉祥只想把萧呈拉离这个伤眼睛的洞房。 萧呈沉吟一下,嗯声同意。 然而,吉祥万万没有想到,当萧呈坐上那张裴獗坐过的紫檀木桌案后,拉开抽屉看到的,竟是一条女子用过的裹胸布,长长的巾子散发着熟悉的香气,末端绣着个小小的“蕴”字…… 这是大营正堂,军务所在。 裴獗竟敢……如此辱她? 她不是可供人yin乐的姬妾,那是他的妻。 是他的结发妻啊。 萧呈脸色苍白至极,猛地伸手拂掉桌案上的茶盏。 茶盏砰声落地,四分五裂。 吓得吉祥赶紧跪下。 萧呈没有说话,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抽屉里,那里有一个拆开的信封,上面的字迹娟秀婉约,一笔一画都好似写在他脑海里。 “将军亲启。” 萧呈抽开信函。 里面除了大量的晋齐两军敌我分析,以及对萧呈本人用兵的猜测,末了还有一句极是刺目的话。 “待君凯旋,与君尽欢。” 萧呈眼睛刺了一下,握紧手里的信,突然将堂上的所有置物柜体打开。 没有半张有用的文书存在,只剩角落火盘里的一堆灰烬…… 该烧的都烧了。 唯独留下一封信给他。 萧呈脸上凉飕飕的,轻笑,“裴獗!” - 屋子里安静极了。 冯蕴醒转过来的时候,有好片刻觉得自己可能处于一个无声的世界。 一盏烛火,忽明忽暗,笼罩在灯盏里,孤寂无垠。 “小满……” 她出声,喉咙沙哑不堪。 跟着便是一痒,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满撩帘子进来,连忙替她倒水,顺着后背。 “慢点,女郎慢点。” 冯蕴嗓子劈了似的,说话声音粗哑,她不想说了,指了指自己的喉头,用眼神询问小满,这是怎么回事。 小满放下杯子,拿个枕头过来,让冯蕴靠上去,这才心疼地道: “女郎病了,昨夜里烧得guntang,可把小满吓坏了。” 又忍不住抹眼泪:“看到女郎滚下山崖,小满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女郎了,幸得大将军将女郎救回来。” 冯蕴的意识在小满的诉说中,渐渐回笼。 马车翻滚下悬崖,天翻地覆般的颠簸,她和裴獗掉入深潭,躲入山洞,那炙热的柴火带着令人眩晕的热度,烤得她肌肤发烫…… 她和裴獗…… 和裴獗…… 冯蕴脑子有片刻的抽搐,山洞里凌乱不堪的画面,很多都模糊了,做梦般不真切,唯有裴獗激烈释放时仰头呻吟的样子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 她抱住肩膀,想到什么似的,低头拉衣裳看了看身上,脸颊热烫起来。 裴狗! 那些斑斑点点的红痕,全是他留下的。 不知轻重。 对她从无怜惜。 看她咬牙切齿满脸通红,小满紧张地将手落在她的额头上。 “女郎,头还痛吗?濮阳医官说,女郎会反复发热,头会很痛的……”
她指了指盆架上的毛巾。 “濮阳医官教了小满,小满这便给女郎去热。” 这个热,她去不了。 只有杀了裴狗才可以。 冯蕴心里叹息一声,问:“将军呢?” 小满眼帘里都露出笑来。 成了婚的女郎就是不一样,说到将军就脸红呢。 她道:“将军去营里办正事了,吩咐说女郎醒来,便差人去告诉他……” 接着又神神秘秘地道: “将军把大郎君也唤去了呢。” 冯蕴一怔,“是吗?” 小满重重点头,满脸都是可爱的微笑。 “小满看着,将军很是重用大郎君。今早大郎君来看女郎的时候,将军和他说了好一阵的话,不让仆女侍候,也没有听清,反正将军很惯着女郎,也肯善待大郎君。” 她用了惯着,善待这样的词。 小满是个简单的小姑子,她能想到的便是外在表现出来的。 冯蕴猜测,大概是并州城里温行溯痛击邓光的事情,让裴獗对温行溯另眼相看了吧。 她没有让人去告诉裴獗。 受了凉,感染风寒,用不着大惊小怪。 冯蕴吃了小满端来的汤药,又躺了片刻,就有消息传来。 并州之战全歼齐军精锐寇善部,除了论功行赏,裴獗还调整了七色军的人员和统领。 年纪轻轻的敖七,跟着朱呈打先锋的时候,被任命为副将,但那时候只是个说法,没有正式任命文书,这一次,裴獗当真让年仅十七岁的敖七,做了赤甲军的领兵将军…… 他成了北雍军里最年轻的将军。 也是大晋王朝最年轻的将军。 不因他是裴獗的外甥,而是因他立下的军功。 另外便是韩、楚、胡三个叛将,在阵前被斩杀后,由三个副将,俞大明、佟克俭、南宫义擢升顶替。 最令人意外的,便是裴獗将温行溯任命为橙鹤军领兵,让他统领橙鹤军残部,并重新组建橙鹤军…… 温行溯那个破虔将军当初就是个称号,没有实际的领兵权。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裴獗的嫡系。 而且,裴獗考虑得十分周到。 因为温行溯是新晋将军,如果天降其他大营,会让土著不适。 橙鹤军在并州城被邓光打烂了,让温行溯来接任再合适不过,重新组建,温行溯可以培养自己信任的部下。 裴獗大气之名,名副其实了。 得到消息,大满和小满高兴得手舞足蹈。 “大郎君有了军职,往后女郎腰杆便可以挺得更直了。” 冯蕴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喉咙发痒又是一阵咳嗽,索性不说了,摆了摆手。 “下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要知道,替北雍军重组橙鹤,和大兄在并州城击杀北雍军叛军是不同的…… 因此她担心的,不是裴獗不给,而是大兄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