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郁气更盛
长门好细腰正文卷第265章郁气更盛这个时代,政局混乱,思想却相对活跃,学术思辨之风让算学发展迅速,《九章算术注》《海岛算经》等著作更是惊艳世人。 但是,无论是家学还是私人开馆,无论是饱学之士,还是普通先生,更多还是四书五经,算术高才极少。 会做文章不一定有高深的算术知识。 偏偏齐国的燕不息便是一个。 他精通各类运算,是南北有名的算学大师,当初萧呈和温行溯都是他座下弟子,所以,此题一出,齐方使臣会心一笑,胜券在握,晋方则是相对无言,觉得大势已去。 这分明就是单方面压倒性的。 就像裴獗之于齐方的黑熊将军。 比试定在明日卯时。 齐方要清除棋盘,布置壁垒,但在开试前,算学试题还是保密状态…… 一群晋使脸带忧色,集在翠屿厅里,等太后出来,共商对策。 李太后却迟迟未到。 几个人等了片刻,窃窃私语。 “第三局赢面极小,得早些拿出个章程来。” “君以为,我方一定会输吗?” “燕不息出马,几无胜率。” “输掉信州,颜面尽失,老夫丢不起这人……” “回中京,你我当如何向同僚交代,又如何向大晋百姓,子孙后代交代?” “输了又如何?大不了不认账。” “不可。再兴战事,劳民伤财,且无信无义,愿赌不服输,被天下人耻笑矣……” 众人讨论着,等得越发焦灼。 净房的恭桶前,她捂着胸口,吐得昏天黑地。 唐少恭在门外问寺人。 “臣公们都等急了,太后何在?” 陈禧耷拉着眼皮,给了唐少恭一个无奈的眼神,躬着身子道: “先生稍候……” 唐少恭面容冷漠地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稍稍拔高声音。 “第三局关乎大晋国运,殿下万务让臣公久候……” 李桑若本就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整个人吐得要死过去似的,乍然听到这不带感情的催促,双眼更是红得仿若滴血一般。 这个唐少恭就是父亲派来控制她的吧。 她就是一颗棋。 一颗供父亲驱使的棋,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想到这里,李桑若气从心来,猛地拉开房门,直勾勾地看着唐少恭。 “找哀家何用?我大晋竟然找不出一个算学精湛的能人来吗?还有你,不是有出将入相之才,自称当代鸿儒?你会点什么?” 她面色青白,衣裳凌乱,不顾仪态的破口大骂。 众仆吓得低下头,噤若寒蝉。 唐少恭却面不改色,不生气,也不反驳,只淡淡地道: “太后不如到堂上当着使臣的面,就如此说?” 李桑若当即便xiele气。 怔怔地看着他,又一声冷笑。 “我在骂你,羞辱你,你为何不生气?” 唐少恭听到这话,慢慢看她一眼,“仆如何敢生太后的气?”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足可以提醒李桑若注意身份。 一个人的身份决定了什么时候该生气,什么时候不该生气,哪怕贵为太后,也不可放肆。 李桑若心下凄惶,慢吞吞合上门。 “侍候哀家更衣。” 是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自觉。 她知道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太后。 哪怕是装,她也得装出父亲需要的样子来…… - 这夜信州城大雪,天格外的冷。 裴獗入夜没有回春酲馆,冯蕴吩咐大满小满,早早闭了院门,把炉火烧旺,躺在木榻上,靠着鳌崽翻书。 不多时,品书过来了。 站在檐下,对冯蕴汇报。 “翠屿派人来,把大郎君叫去了。” 明日最后一试,晋国那群人这会儿只怕忙乱坏了,大晚上叫温行溯去,不用多说什么,冯蕴也能猜得出来。 温行溯和萧呈,当初曾拜在燕不息门下,都是他的弟子。 晋使这是垂死挣扎,想从温行溯这里下手。 冯蕴迟疑一下,打开窗,看着飞雪的院落,交代品书。 “要是大郎君子时没回,你来知会我。” 品书过来,正是因为担心大郎君的安危。 此刻看十二娘出现在窗里的脸,白得胜雪,从容淡然,又稍稍落下心来。 “小人明白。”品书朝她深深揖个礼,斗篷拉高盖在头顶,匆匆离去。 冯蕴在窗边站了片刻。 是真冷啊。 小满走过来,“女郎可别站久了,一会儿受了凉,又得喝汤药了。” 她年纪小小却很是嘴碎,几乎每天都在念叨冯蕴,生怕她有一点不好。 冯蕴笑着弯腰,搂了搂鳌崽。 “关上吧。” 大满在给她铺床,突然问道: “将军夜里过来吗?” 冯蕴思忖一下,“不会。” 明日见输赢,依裴獗的性子,大抵不会轻易出让信州。 所以,今夜或许很多人都在等待着,明日盟约签订,结束战事,欣欣向荣…… 可实际上,此时此刻风起云涌,不论晋齐都会时刻备战,随时准备烽火再起… 冯蕴再坐下来,书便看不进去了。 她沉默片刻,让小满将氅子拿来,披在肩膀上,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 鳌崽默默跟在她身后,哧溜一下窜过去。 “哎……”小满想拦,没拦住。 随即告状,“女郎,你看鳌崽!” 冯蕴回头,跟鳌崽对视。 “随它吧。” 小满语噎。 大满也直起身来,看着一人一兽的背影…… “阿姐,女郎这样可不行,她身子娇贵着呢……” “你跟上去吧,记得掌灯。” “哦好。” 小满掌着灯在后面,见冯蕴慢悠悠在园子里走,没有什么目的的,就像只是遛一遛鳌崽。 飞雪如絮,漫天而五。 女郎行走雪中,步伐轻盈,清雅婉约,衣裙轻轻地飘动着,像一个雪白世界里的精灵。 “将军夫人好雅兴。” 一声清冷的笑,从墙头传来。 冯蕴抬头,微微眯起眼。 围墙那头是淳于焰。 他斜倚在木梯上,手握酒坛,慵懒惬意,一袭白衣华服猎猎翻飞,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雪夜,看上去不怎么真实。
“世子越界了。”她道。 淳于焰星眸微眯。 “我喝我的酒,可没惹你分毫……” 冯蕴抬手,指了指他倚靠的围墙。 “梯子快搭到我大兄家来了。” 淳于焰一噎。 郁气更盛。 “冯十二,你眼瞎就算了,心也盲了不成?本世子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非得让我不自在,是吗?” 冯蕴道:“我就事论事,跟生意人说话,不就应该这样?” 哼!淳于焰唇角轻挽,突然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来。我给你说几句悄悄话。” 冯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世子有话不妨直言。” 冷漠、疏离,划清界限。 淳于焰冷冷地笑,“不就是让晋方输了一局吗?我还给你还不行?” 久久不见冯蕴动静,淳于焰的笑容慢慢僵硬。 “冯十二,你当真要与我绝交不成?” 冯蕴微微蹙眉,“我与世子本无交道。” 淳于焰气恨得牙根痒。 “我再问你一句,当真不过来,不理我?哪怕会因此错失什么,也在所不惜?” 冯蕴顿了顿,扬唇浅笑,“世子想说什么?” 淳于焰道:“齐方试题,难道你不想知道?” 这是他的杀手锏了。 冯十二最为现实,每每跟她打交道都是谈利益,只要好处给得够,她就会让步…… 淳于焰这么想着,心下略略松缓,笃定地看着冯蕴,等着她笑盈盈的服软,跟他重修旧好。 不料冯蕴理了理氅子,平静地道: “晋齐赌局与我何干?” 声音未落,她转过身,从小满手上拿过灯笼,大步回去。 “十二!冯十二!” 淳于焰始料不及,看着那风雨中越去越远的背影,几乎不敢相信。 “这是吃错药了不成?” 屈定在墙下仰头看着,低低叹了一声。 “世子可知,冯十二娘为何如此?” 淳于焰正值困惑,回头看一眼。 “你说。” 屈定道:“正因她看重世子啊。” 淳于焰冷冷一笑。 屈定又笑,“寻常人不讲情分,便不会生气。生气皆因有情啊。” 淳于焰斜眼剜他,唇角微勾。 “老东西,就你会骗!” 半夜里品书过来,语气里甚是担忧。 “大郎君还没有回来。女郎,可要想想办法……” 冯蕴还没有入睡,这会儿就坐在窗边,跟鳌崽一起看书。 闻声,她静坐片刻,直起身来。 “替我更衣。” 小满问:“女郎去找将军吗?” 冯蕴笑着道:“去翠屿。” 淳于焰:原来她生气是因为爱我。 冯蕴:…… 淳于焰:气氛都到这儿了,不如就承认了吧? 冯蕴: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 淳于焰:高,富,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