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智化寺
谷大用带着三斤的火硝回来之后,夏源便将这些火硝混合到那已经分出一半的火药当中。 接着拿起竹子大致比了比,用柴刀砍下五节竹节,将底部用黄泥封死,然后在上面钻个小孔,接着就开始往里填充火药。 这个环节枯燥且乏味,总之忙活大半天,一个超级大炮仗应运而生。 很大,也很重,整个炮仗的大小粗细,就跟那种大号的水烟筒子差不多,甚至还能再粗上一些。 这玩意儿要是炸开,会出人命吧? 夏源心里有些没底,又把引线加长了好多,这才觉得有了些安全感。 朱厚照屈指在竹节上敲了敲,“师傅,这么大的炮仗,威力应该也很大吧?” “反正肯定比你以前做的炮仗威力要大。” “那肯定的,我以前最多就用过一挂鞭的火药,这里头都有十斤的火药了。” 说着,朱厚照话锋一转,又有些担心道:“不过咱们用的是烟花里头的火药,又多加了那么多火硝,而且师傅你还往里头加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炮仗真能炸吗?” “你这个担心都多余,要是炸不了伱待会儿炸我。” “还有,那不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跟你说了那是我的秘方。” 夏源的秘方很简单,就俩字,白糖。 一硫二硝三木炭,再加白糖大伊万。 这白糖能将火药的威力提升数倍。 当然,也不怪朱厚照没认出来那是白糖,毕竟现在的大明还没有研究出制作白糖的工艺,市面上有的白糖则是从番邦进口的,而且一点都不白,与其说是白糖,倒不如说是黄糖。 不过等到嘉靖年间,大明朝就会出现真正的白砂糖,洁白如雪的那种。 至于夏源用的白糖,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工艺很简单,用黄泥水进行脱色就能解决。 而往火药里加了白糖的代价,就是赵月荣抱着糖罐子一脸心疼。 夏源走过去道:“行啦,等明天夫君再给你做点,做多多的。” “可是用了这么多”赵月荣怀里抱着糖罐子,往里面瞅了瞅,顿时又心疼了,一下子没了好多白糖。 “别抱着你那罐子看了,走走走,夫君带你去放炮仗,放大炮仗。” “师傅,咱们上哪儿去放炮仗,这么大的炮仗不能在这儿放吧?” “肯定不能在这儿,找个空旷偏僻点的地方。” 这个时节,京里到处都是集会,人来人往,想在京城里找个空旷偏僻还没人的地方绝对难如登天,于是朱厚照一拍脑门,领着众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庙宇。 只不过这庙与其他的庙宇不同,冷冷清清,山门紧闭,看着好像没营业。 望着眼前的这处庙宇,朱厚照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师傅,走吧,咱们进去,就在这个里头放炮仗。” 夏源都惊了,仰头瞅瞅那庙门口的牌匾——报恩智华寺。 这特么是个寺庙吧? 倒是听说过三武一宗灭佛事件,这小子未来的庙号也是明武宗,但这三武里头有他吗? 没有吧。 “这是哪儿?” “那匾额上写着呢,报恩智化寺。” “你跟这庙里的方丈有仇?” “没有。” “那” 夏源还想再问,谷大用却帮着解释道:“夏师傅,这是王振的家庙,里头还有王振的旌忠祠。” “王振?” 这名儿听着属实耳熟,很快夏源就想了起来,不太确定的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土木堡之变的那个王振吧?” “正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源当场就惊呆了,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这货还有庙?而且还有旌忠祠?谁给他的这待遇?脑子有.” 话说一半,谷大用就连忙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住,“哎呦,我的夏师傅,您可真是我的祖宗,慎言,慎言。” 夏源将他的手掰开,又拍到一边,“我慎言什么慎言,这庙不赶紧拆了还留着过年?” “.” 谷大用沉默两秒,默默的走开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这人也不听劝,咱家还是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呵”这时,朱厚照嘴里很突兀的发出一声冷笑,从刚才开始,这位太子爷就一直抬头望着庙上的牌匾,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会儿忽的一声冷笑,引得夏源的目光看过去,而朱厚照也恰好扭头瞧过来。
“师傅说的在理,等本宫登基之后便拆了这庙,再砸了那旌忠祠,省得瞧着碍眼。” 谷大用的脸色又苦了下来,忙劝道:“殿下,这话您可万万不能说,这庙还有旌忠祠,那可都是英庙老爷下旨敕建的,尤其是那旌忠” 这时夏源忽的插嘴,“英庙老爷是谁?” “噢,就是本宫那个不争气的曾祖父,也就是英宗皇帝。”说这话时,朱厚照的语气很平静,但眼里却满是嫌弃。 “!?” 夏源这下又惊了,“这庙是英宗给建的?不是,他咋想的?嫌王振害他害的不够惨?” 英宗自然就是那位大明土木堡战神,著名的瓦剌留学生,当然,留学的皇帝不止他一位,宋朝也有这么两个逗比,他们三人合称为留学界的吉祥三宝。 只是夏源着实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脑瘫到这种程度,王振是何许人也? 撺掇猪骑朕御驾亲征,结果害的大明几十万精锐一朝丧尽,要不是有个于谦力挽狂澜,大明或许就亡了。 而战神本人也当了俘虏,成了瓦剌留学生,结果,这货居然给仇人立庙,还给整了个旌忠祠。 尤其是这个旌忠祠,这东西可只有人死了才能立,是用来供奉亡灵的所在。 而王振是死于土木堡之变当中,后来朱祁镇沦为俘虏,回来后又被关了八年小黑屋,自然是没机会去建什么旌忠祠的。 也就是说这个旌忠祠的建造年代是在夺门政变之后,这傻哔是咋想的? 脑瘫的思维果然不是凡人能够企及的。 这时,寺庙紧闭的大门咯吱咯吱的开启,一个体态消瘦的老和尚带着几个和尚迎了出来,瞧见外面站着这么多人,神色不悲不喜的打了个佛礼,“几位施主,可是来本寺礼佛上香?” “不上香,我们是来放炮仗的。” 老和尚神情一滞,还没等说话,朱厚照就一撩袍服下摆,抬脚跨入了寺庙。 十几个护卫默默跟在后头,谷大用也抱着炮仗快步跟上,路过夏源旁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夏师傅,快进去吧,咱家多嘴再劝您一句,别再琢磨这事儿了,这里头水深,而且也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