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恩赐
陈有酒看着笑盈盈向自己走来的牛rou汤，也笑了。 纵然他知道这女人笑容中不怀好意。 这女人没有理由对他有什么好意。 他们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只不过是有肌肤之亲关系的仇人而已。 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世上没有人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 陈有酒也不能。 看着走过来的牛rou汤，他竟胡思乱想起来。 他忽然觉得漂亮的女人，是对男人的恩赐。纵使你得不到她，看到她们的万种风情，你也会心情愉快。 如果这时候牛rou汤将一口短剑捅进了他的心脏，他虽然不会愉快，却至少比死在其他人手中要愉快一些。 牛rou汤来到陈有酒身边，似乎才瞧见陈有酒在流血，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道：‘你受伤了？是不是木道人做到？我刚才就应该杀了他们，他们竟敢伤我的男人。’ 任谁看到牛rou汤的这个态度，均觉得牛rou汤和陈有酒是情侣关系，甚至陈有酒自己某一瞬间也有这种感觉。 他看着眼中闪烁着泪光的牛rou汤，不得不感叹女人真会演戏。 牛rou汤扶着陈默在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从身上取出一块白布，又取出一个瓷瓶，道：“我来为你敷药包扎。” 听着牛rou汤的声音语气，某个瞬间，陈有酒真觉得牛rou汤爱上了他。 世上不是有因爱生恨的说法吗？也是有日久生情的说法？难道牛rou汤真被他的魅力给征服了吗？ 陈有酒向来冷静理智，可牛rou汤的演技实在太好太好了，令他也都忍不住相信自己的魅力太大太大了。 很快就证明，这只是错觉。 陈有酒伤的是上半身，牛rou汤便非常小心的将陈有酒上半身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取出伤药为陈有酒涂抹起来。 牛rou汤一边给陈有酒涂抹伤药，一边道歉，说先前不应该弄伤他的，否则他也不会伤在木道人手里。 牛rou汤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后悔，可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阳光的，但眼神却又是那么伤感，那么难过。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陈有酒一向很懂得欣赏女人，牛rou汤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常见，这时候陈有酒却已没有闲情逸致欣赏牛rou汤了。 他正忍受可怕的痛苦。 原来伤药竟不是伤药，而是盐。 伤口撒盐。 这本是刑家用来审问犯人的一种手段，这算得上一种酷刑，牛rou汤将其用在陈有酒身上。 一般人早已忍受不住叫了出来，陈有酒没有叫出来已很不错了。 这种伤口传来的痛感并非一下，而是如潮水一般持续不断地席卷过来！牛rou汤似乎觉得还不够，竟将盐揉了揉，融入陈有酒的身体。 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真在给陈有酒敷药。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心，仿佛一个好妻子在对丈夫的关心。 外人看到这一幕，定然非常羡慕陈有酒有一個好妻子。 她的眼神也非常伤感，让人觉得宁愿自己承受这痛苦，也不愿陈有酒承受。 可是她的笑容却是阳光灿烂的，和她的眼神截然不符。 生物学上说，人的身体对外界的刺激有一定的适应能力。如刚下水会感觉冷，可过一会儿就适应了！如洗热水澡觉得热，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刚刚好！ 疼痛也是一样。 陈有酒身体的适应能力比绝大部分都要强，没过多久他竟已适应了疼痛，竟还能欣赏牛rou汤的表演。 陈有酒望着细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牛rou汤，忍不住评价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你竟能在用最温柔话语，最体贴的动作表达你对我的关心的同时，还能对我施加最残酷最毫不留情的折磨，我从未见过那个女人的演戏本事能有你这么高明，我甚至都快相信你真爱上了我。” 牛rou汤嫣然一笑道：‘女人本就是世上最矛盾的生物，爱一个人同时也会恨一个人，或许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我只是比一般的女人更懂得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陈有酒笑了笑，道：“或许是的。” 牛rou汤看着陈有酒，忽然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任何男人遇上这种事，纵然不发火杀人，也会挣扎反抗，可你竟可以什么都不做，而且还能与我侃侃而谈，伱这种男人，我从未见过，以后大概也不会见到了。” 陈有酒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欢做无用的事。” “哦？” 陈有酒解释道：“我伤的很重，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所以又何必因挣扎让自己身心疲惫呢？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乘着人生最后的光景，欣赏一下上天给予我恩赐。” “恩赐？” 牛rou汤不明白。 陈有酒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道：‘这个词是我从花满楼身上学来的，花满楼虽然是个瞎子却觉得上天对他已经很好了，他对生命的热爱，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我从他身上也学到了恩赐这个词，不过我们所认为上天恩赐是不一样的。’ 牛rou汤也知道花满楼，但她不想问花满楼的事，只想知道陈有酒的事。 “你所谓恩赐是什么？” 陈有酒笑道：‘当然是美色，如此美色在前，我又怎能不欣赏呢？’ 他的笑容灿烂，任谁也看得出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话。 牛rou汤呆呆看着陈有酒，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道：“看来我不立刻杀你是正确的，你这样的男人值得多活几天，也值得被我多睡几次。” 陈有酒笑道：‘想不到竟还打算睡回来。’ 牛rou汤面色一变，冷冷道：“难道只允许你睡我，不允许我睡你吗？这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她说的理直气壮，仿佛本就是天下公认的道理。 陈有酒淡淡一笑道：“其实只要你将先前发生的事，当做是你睡了我，岂非就了事了？要知道无论谁睡谁，都不过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而已，你纵然再睡我七八次，我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牛rou汤听陈有酒说过这种谬论，毫不奇怪。 她淡淡道：‘只可惜我当时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必须找回来。’ 陈有酒道：“我却只会让我认为我在睡你，而非你睡我。” 牛rou汤淡淡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我知道你们男人总是喜欢像人炫耀睡了哪些女人，而我也可以像人炫耀睡了哪些男人。’ 陈有酒哈哈一笑，道：“有理，我很期待你睡我。” 他在牛rou汤的服侍下，将衣服一件件穿上。牛rou汤真如妻子服侍丈夫一般的细致周到。 两人离开了这里，朝客栈走路，最后一抹余晖也落下了。 两人走在路上。 牛rou汤忽然问陈有酒：“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陈有酒道：‘什么话？’ 这一刻，他们不像仇人，反而像是朋友。 牛rou汤道：“喝不完的杯中酒，割不尽的名头！为什么你不割下木道人的项上人头呢？” 陈有酒苦笑道：“我能割得下” 牛rou汤道：“若能割下他的头，你会不会割？” 陈有酒走出十七八步，才道：“大概不会。” 牛rou汤皱眉道：‘难道他不该杀？’ 陈有酒苦笑道：“他创立幽灵山庄，在这过程之中肯定杀过不少人，或许其中还有一些无辜之人。” 牛rou汤道：“我知道你认为该杀之人中，就有乱杀无辜的人。” 陈有酒点头：‘是的。’ 牛rou汤道：“木道人并不是美人，不符合你赦免的名单，不过你若将他当做美人也无妨。”她对陈有酒的话显然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陈有酒笑了笑道：“我没有那么重的口味。” 牛rou汤道：“可你不杀他？” 陈有酒道：“大概是我对他这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吧，在没有瞧见他杀死无辜之人之前，说实话我不想杀他。” 牛rou汤冷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大侠客。’ 陈有酒淡淡道：“我一直觉得从古自今的人都是双标的。” “双标？” 陈有酒笑道：“有人说良禽折木而栖，也有人说忠臣不事二主！也有人说，道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也有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就是双标。我也不例外，是双标之人。对待陌路人，他若做出我认为该死的事，我可以毫不犹豫割下他的人，可一些身边的人做出了恶事，我可能叫手下留情。” 牛rou汤纠正道：‘他不是你身边的人。’ 陈有酒淡淡道：‘我却对他抱有相当的好感，我只希望这种好感不要消失。’ 牛rou汤心有一动，道：“先前你对木道人说，痊愈后会找他的麻烦，其实是告诫？” 陈有酒淡淡道：“你想得太多了。” 牛rou汤想得实在不少。 她很想试一试是否能拿下陈有酒，可她觉得陈有酒至少能发出一刀。 陈有酒若真能发出一刀，或许先前的事又将再一次上演。 她不敢真正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