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又何妨
叶孤城、花满楼、陆小凤、石秀云。 他们站在白云观门口，望着院中的陈有酒、牛rou汤、公孙兰。 他们正在看戏。 这样的好戏可不常见。 陆小凤早已将陈有酒当做朋友，奇怪的是他瞧见陈有酒受伤，竟非但不担心、不生气，而且竟还在微笑。 陆小凤对着身旁的花满楼道：“你知不知道陈有酒在做什么？” 花满楼道：“他在做什么？” 石秀云没有开口。 她虽然可以告诉花满楼，却没有说。 倒不是她想要瞒着花满楼，而是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知晓男人和男人之间相处的一种独特方式，不必女孩子越俎代庖。她也很喜欢陆小凤、花满楼的相处方式，她觉得陆小凤真是花满楼的好朋友。 陆小凤神秘一笑道：“你慢慢猜，猜中时我再告诉你。”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我若猜出来，又何必还要你告诉我？” 陆小凤望了一眼一旁的石秀云，道：“你确实不需要我告诉你。”笑容更愉快了。 石秀云当然知道陆小凤的意思，一只手抓着花满楼的手臂，那种爱慕之情任谁也能感受的出来。 这个时候公孙兰终于恢复了力气，恶狠狠的推开了陈有酒，怒道：“你这个混蛋。” 陈有酒淡淡一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难道不知道我本就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蛋？” 公孙兰气一下子消了，这家伙总是让她莫名生气又莫名开心。 陈有酒接下来的话让她又生气起来，道：“其实你也是个混蛋。” 公孙兰肺都要炸了，这一次她掏出了两口短剑，剑柄都绑着红绸子。任谁也看得出，如果陈有酒不给出个很好的解释，这两口剑一定会在陈有酒身上捅七八個窟窿。 陈有酒当然也知道。 牛rou汤似乎很乐意看好戏，火上浇油道：“你为什么说她是混蛋，是因为她忽然出手暗算你吗？” 陈有酒叹息道：“你们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牛rou汤瞪起眼睛，望着陈有酒道：“所以我也是混蛋？” 她也拿出了剑。 史上最麻烦的就是女人，比女人更麻烦的就是两个女人。 陈有酒遇上了麻烦，他不但遇上了两个女人，而且本就是两个女人中非常麻烦的那种女人。 一个不好，陈有酒身上又会多上七八个洞。 这种事当然不好玩。 陈有酒又不是变态，也不喜欢自虐，怎会喜欢身上多七八个洞。 陈有酒当然解释道：“伱们确实都是混蛋，都是很小很小的混蛋，甚至还有一些小笨。” 混蛋本是骂人的词，笨也是，可加了一个小字就不一样了。 很小很小这两个字和笨、混蛋这些贬义词连在一起，就有一种很可爱很亲近的感觉。 陆小凤听完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完全肯定这家伙在骗我。” 叶孤城忽然道：“他骗你什么？” 陆小凤有些惊讶，想不到叶孤城竟也会对剑以外的事好奇。可他又想到叶孤城和传闻中的叶孤城已大不一样，所以也不太奇怪。 现在的叶孤城给陆小凤的感觉就是白云。 白云虽然已不在天上，在人间，可白云仍旧是白云，不染红尘，不受羁绊。 陆小凤觉得叶孤城很可怕，比他以往认为的还要更可怕。 这样的叶孤城又有几个人是对手呢？ 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决战。 不过他没有再想，回答了叶孤城的问题，道：“他对我说，我对女孩子的魅力远比他要强得多，所以不想和我走在一起，如今我发现他在这一方面的本事比我厉害得多，公孙大娘这么难搞的女人，他都能搞得定，岂非就是在骗我？” 石秀云轻笑道：“有道理。” 叶孤城沉吟一会儿道：“他没有骗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 叶孤城解释道：“世上能真正了解自己的人没有几个，你觉得陈有酒在女人方面的魅力比你要强，可他却不这么认为，所以他说的实话，你说的也是实话，可实话却不代表是事实。” 这句话很简单，可仔细琢磨却又很玄妙。 陆小凤道：“你觉得我和他的魅力到底谁强？” 叶孤城悠然一笑，目光落在陈有酒身上，道：“至少对我来说，世上已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有魅力了。” 他的眼中射出夺目的光彩，身上现出逼人的锋芒。 陆小凤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叹气，因为他不愿意瞧见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牛rou汤、公孙兰气果然消了不少，可她们还是生气，显然这个回答不能让她们满意。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两个女人捅了陈有酒两剑，可陈有酒却要向她们解释，这似乎很不公道。 可世上许多事情似乎都是这样的——许多事一旦和女人牵扯在一起，公道两个字就成了笑话。 任谁看到这一幕，对陈有酒都会很佩服。 一般人早就翻脸了，可陈有酒竟还有说有笑，而且左手牵着牛rou汤的手，右手拉着公孙兰的手，似乎不怕被再捅两个洞。 他的心真的很大。 陈有酒笑着道：“你是不是已试过叶孤城的剑法了？” 陆小凤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 叶孤城显然一点也不意外。 石秀云则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这其实也是牛rou汤、公孙兰要问的。 最惊讶道是公孙兰。 公孙兰先看了一眼牛rou汤，然后再看陈有酒。 显然她认为是牛rou汤告诉给陈有酒的。 陈有酒笑着道：“你若以为是牛rou汤告诉我的，那么你就错了，你虽然用你们独特的联络方式告诉了彼此消息，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牛rou汤也惊讶起来了，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显而易见，陈默说中。 牛rou汤很惊讶，她从未向陈默说过她和公孙兰之间的关系。 陈有酒淡淡道：“这段时间下来，你说过太多太多我的事了，对我也太了解，甚至有些只是我和公孙兰才知道的事，你也知道。我又不是笨蛋，怎不知道你和公孙兰有一种神秘的关系？刚才你们交手之前，手上脚上都有了一些虽然微小却非常奇怪的动作，而我恰好注意到了。” 牛rou汤、公孙兰真的如同大白天见到鬼一般的看着陈有酒。 她们实在想不到，陈有酒竟观察的如此仔细。 公孙兰忍不住道：“你就是这样判断出我和叶孤城交过手的？你难道读懂了我和她的暗号？” 公孙兰又忍不住看向牛rou汤。 牛rou汤也怀疑公孙兰。 若非她们这个组织的人，怎可能读懂她们的暗号，要知道，她们还运用了传音入密这等失传已久的功夫。 陈有酒道：“当然不是，我是在你们各自捅我一剑的时候，我才猜到的。” 公孙兰道：“你不认为我们要杀你？” 陈有酒道：“我没有这么想过。” 牛rou汤道：“你以为我们不会杀你？” 这个时候，陆小凤插言道：“你们不应该问这种话，他本不在意这种事的，能死在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手里，死又何妨呢？” 公孙兰、牛rou汤看见陈有酒的表情，发现自己确实问了废话。 她们不应该用寻常的眼光看陈有酒这个怪人。 陈有酒笑道：“还是陆兄了解我，陆兄可知道我为什么认为公孙兰和白云城主已交过手呢？” 陆小凤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时候已有了答案：“两个本不应该对你动手的人却伤了你，自然有原因！而此时此地唯一的原因，自然自可能在叶孤城身上。” 陈有酒点头。 陆小凤道：“陈兄当然也知道叶孤城会找你交手，而如果陈兄受伤了，白云城主又怎会乘人之危呢？这一战自然化解了。” 公孙兰、牛rou汤这才明白。 陈有酒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道：“可惜陆小凤还是比不上陈有酒，你竟一下子想到了，我却还需要想这么久才明白。” 陈有酒哈哈一笑道：“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我实在高兴得很！不过陆小凤却未必不如陈有酒，陈有酒能比你先想到，只因为陈有酒了解叶孤城、也了解公孙兰、牛rou汤，若你能和我同时想到，那就是陈有酒不如陆小凤了。” 陆小凤也笑了。 公孙兰道：“你觉得我们笨，是因为我们不应该做这种事？” “是的。” 牛rou汤也道：“难道你受伤了，叶孤城还会和你交手？”紧接着看了一眼叶孤城。 陈有酒道：“你们即便不做这样的事，白云城主也不会现在和我交手。” 公孙兰、牛rou汤惊讶极了，道：“为什么？” 陈有酒笑道：“要知道决定这场决战的人不只是白云城主，还有我陈有酒。” 直到这一刻，牛rou汤、公孙兰终于明白陈有酒为什么说自己笨了。 她们确实太笨了。 叶孤城这个时候终于对陈有酒说话了，道：“或许叶孤城必定要和陈有酒今天交手呢？” 陈有酒笑道：‘不会。’ 叶孤城道：“为什么不会？” “因为叶孤城毕竟是叶孤城。” 陈有酒望着叶孤城，叶孤城望着陈有酒。 笑容同时浮现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彼此的目光中都露出欣赏之色。 叶孤城道：“可我还是会杀你。” 陈有酒笑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如今你似乎具备了我杀的资格？” 叶孤城道：“还差一点。” “差一点？” 叶孤城道：“我并不打算今天和你交手，我来只为订下战约，我们之间的决战至少在一个月后。” 显而易见，叶孤城要用这一个月处理身后事，彻底解决红尘俗事。 陈有酒沉吟道：“一个月大概还不够。” 叶孤城道：“陈兄可有他事？” 陈有酒道：“我要出海一趟，半年内我若还活着，一定来见你。” 叶孤城看了一眼陈有酒身边的女人，明白陈有酒可能要做一件事很危险的事。 他同意了，道：“我相信世上没有任何地方能留得住陈有酒，世上也只有我能杀得了陈有酒。”他的话语中带着坚定的信念。 陈有酒道：“我若活着，便在紫禁城等你。” “紫禁城？” 陈有酒悠然道：‘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这岂非是决战的好地方？’ 纵然无不悚然色变。 谁也想不到陈有酒竟将决战地点定在这里。 叶孤城瞳孔猛缩，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第一次呼吸有些乱了，深吸一口气，道：“我等你。” 这一战就定下了。 牛rou汤、公孙兰望着陈有酒，她们情不自禁露出了爱慕之色。 这样一个极具有英雄气概的男子，又有那个女人不动心呢？ 哪怕心属于花满楼的石秀云，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陈有酒又问了一句话，道：“公孙兰一直很相信我的本事，可她却选择用这种方式使得我不能与你决战，想来她输的不轻，你胜她用了多少招？” 叶孤城道：“一招。” 陈有酒叹了口气，道：“难怪，难怪！” 自视甚高的公孙兰被叶孤城一招所败，难怪担心陈有酒不是叶孤城的对手。 陈有酒又笑道：‘不管如何，我都要感谢你，若非你，我也无法抱得美人睡。’ 不是归，而是睡。 意思显然大不一样。 公孙兰、牛rou汤显然知道他的意思，她们不约而同使用出女人天生的技能，对着陈有酒的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叶孤城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本来是个很冷的人，可笑起来却如清风拂面，竟变得柔和起来。 叶孤城道：“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陈有酒道：“是的。” 叶孤城道：“我已准备了两坛美酒。” 陈有酒愕然道：“我记得你不喝酒。” 叶孤城淡淡道：“为陈有酒破例一次又何妨。” 陈有酒笑道：“陪叶孤城一醉方休又何妨。” 他们望向彼此，露出惺惺相惜之色，然后并着肩，微笑着走进白云观。 他们均要杀了对方，可这一刻却比朋友还朋友。 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让人莫名其妙。 不仅女人觉得莫名其妙。男人也一样觉得莫名其妙。 却有着一种非凡的魅力，令人不仅沉醉。 陆小凤叹了口气的，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叶孤城心中的对手只有陈有酒了，他们是在太像太像了。” 两人都太洒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