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错
陈有酒是否真有百毒不侵之体,是否并未中毒? 宫九也不禁怀疑。 陈有酒表现的太淡定,太自信了。 宫九正是自信的人,很清楚一个人如此自信,必定有倚仗。陈有酒的倚仗是不是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呢? 陈有酒说得对,宫九很少错,这次却错了。 陈有酒非但没有百毒不侵之体,而且也已中毒。 剑快如闪电刺过来,坐在地上的陈有酒虽然神情淡然,且微笑自若,可这口短剑却毫无阻拦的刺进了他的身体。 这一剑本要刺穿心脏的,可不知为何,或许牛rou汤还有一丝人性,剑竟偏了几分,而且力道也小了几分。 剑没有刺入心脏,而且短剑也只刺进他身体的三分之一。 牛rou汤呆住了,呆呆的看着还是一脸笑容的陈有酒,也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短剑以及自己的手。 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你,你,你.......”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可不知为什么,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部分人认为,世上最可怕的人,就是能主宰他人命运的人。这种人确实算得上世上最可怕的人,不过要在这后面还要添上‘之一’两个字,因为至少还有一种人和主宰他人命运的人同样可怕。 有一种人被人伤了乃至于杀了,却还非常从容自然。这种人是猎物,可他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足以令主宰他们命运的人心胆俱裂,夜不能寐。 古往今来,这样的人不多,可不是没有。 陈有酒俨然已算其中之一。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是如此的淡然,如此的从容,好似不是别人伤了他,而是他伤了别人。 陈有酒居然还冲着牛rou汤笑了,平静道:“我刚刚已说过,你错了,宫九也错了。” 宫九冷冷望着陈有酒,一言不发。 他的眼中一点情绪也没有,心里却在快速思考。 牛rou汤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很乱,已无法思考了。 陈有酒道:“宫九是不是告诉你,只要你背叛了我,只要你将我重创,便饶我一命。” 牛rou汤连退两步,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 陈有酒哈哈一笑道:“看来我猜对了,可你却错了,无论你怎么样重创我,背叛我,宫九一定会杀了我,他本就是为杀我而来的。” 牛rou汤道:“九哥从不说谎,他答应了我。” 牛rou汤背叛陈有酒,果然是为了保住陈有酒的命。刚才在知晓宫九很有可能将‘如意天魔刀法’和‘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融会贯通,创造出一门更可怕剑法的时候,牛rou汤神情发生剧烈的变化,正是因为她在挣扎。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可当陈有酒挥舞小楼一夜听春雨,劈在断刀上之后,牛rou汤终于下定决心。 她觉得陈有酒不是宫九的对手。 她不打算眼睁睁看着陈有酒这么死去,虽然知道陈有酒已没有多久可活,可能多活一段日子不是很好吗? 牛rou汤背叛了陈有酒,给陈有酒下了毒,而且还根据宫九的要求,故意说刺激陈有酒的话,让陈有酒以为她背叛了。 可是陈有酒远比她想象中要聪明,也要冷静。 陈有酒竟很快冷静下来,而且很快思忖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有酒道:“我一直相信一件事。” 宫九忽然道:“什么事?” 陈有酒道:“人这一生数十寒暑,或多或少会说一些谎,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宫九道:“伱认为我对她说了谎?” 陈有酒道:“不错,这是我唯一能找得到的解释。” 宫九看了陈有酒很久,忽然道:“我不明白。” 陈有酒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信任她这样一個女人?” 牛rou汤低下了头,攥紧拳头,有些惭愧。 她虽然惭愧,却还站在陈有酒身前。 不过她已不是面向陈有酒,而是背对着陈有酒,面向宫九。 她从未听宫九说过谎,也认为宫九不会说谎,可不知道为什么,竟更愿意相信这个和自己有许多次肌肤之亲的男人的话,因而对宫九有了防备。 宫九道:“她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做出过很多背叛的事,而且她还不止一次对付过你。” 陈有酒道:“是的。” 宫九道:“可你相信她?” 陈有酒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她背叛了我,因为她有理由背叛我,毕竟我曾在她不乐意的情况下强行与她睡觉,对于女人来说,世上没有什么耻辱比这更大了。” 宫九道:“可你还是相信了她。” 陈有酒道:“她要杀我有很多机会,这些日子我对她一点防备也没有,可她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我内心是诧异的,只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陈有酒道:“或许是因为你的魅力太大了,以至于她见到你后,内心不由自主向你倾斜,所以打算杀我。” 宫九笑了笑道:“难得你会这么想,但你的结论是不可能?” 陈有酒笑道:“恰恰相反,我认为很有可能。” 宫九道:“可你。” 陈有酒道:“我和你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从她不知道多少次提起你,而且很多时候以你的名头令我不敢轻举妄动,足以看出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而你在我看来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本来都已这么想了,不过我脑海又想到了一件事。” 宫九皱眉道:‘什么事?’ 是什么事能陈有酒推翻原有的推断呢? 牛rou汤低着头,却在听,她也很奇怪陈有酒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 陈有酒道:“我忽然想到在我看刀的时候,她脸上曾露出过很复杂的表情。” 牛rou汤抬起头来,望着陈有酒,惊道:“你怎可能看得到?” 当时她一直观察陈有酒,陈有酒正全神贯注看刀,怎么可能注意到她的表情。 陈有酒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着道:‘那个时候我的目光确实都在‘小楼一夜听春雨’上,并未看你,不过你却忘记了一件事。’ 牛rou汤道:“什么事?” 陈有酒道:“刀不但可以反光,而且可以照物,你距离我那么近,又怎可能看不见呢?” 牛rou汤娇躯一颤,终于明白了。 陈有酒道:“我在收回思绪的最后一刹那瞧见了你的表情,本没有太在意,但中毒后,我又回想起了这件事。”
宫九冷冷道:“你凭借这两件事得出了结论?” 陈有酒道:“是的。” 宫九道:“如果当时她的表情只是在你我之间挣扎呢?” 牛rou汤不说话,她自己也不懂对宫九是什么情感。 陈有酒淡淡道:“一个在爱情上痛苦挣扎的人,不会露出那种古怪复杂的情绪!更何况现在岂非已证明我是对的?” 宫九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道:“不错,你猜对了。” 牛rou汤猛然抬起头,望向宫九,道:“你、骗、我?” 她一字一顿,明显强压着愤怒。 “不错,我骗了你,我一定要杀了陈有酒。” “你错了,九公子没有骗你,骗你的人是和尚。”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来的。 前者是宫九说的,后者是后走进来的老实和尚说的。 老实和尚来到了宫九身后,望着牛rou汤,一脸歉意道:“字是我仿造九公子的笔迹写的。” 宫九淡淡道:“这是经过我允许的,若我不让他写,他又怎敢写,所以还是我骗了你。” 牛rou汤内心无比愤怒,却又说不出的冷静。 她握紧正滴着陈有酒鲜血的刀,恶狠狠瞪着宫九,望着老实和尚,目中露出决然之色。 任谁都看得出,谁想杀陈有酒,都需要从她尸体上跨过去。 牛rou汤很后悔,后悔死了。 她不该听信宫九的鬼话,重伤了陈有酒。 如果陈有酒还在巅峰,或许能与宫九一战,可眼下这种情况,陈有酒又如何能杀宫九呢? 她很后悔,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可也知道后悔无用,现在她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将陈有酒送走。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 任谁也看得出宫九这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哪怕陈有酒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本没有把握胜过宫九,现在更几乎必败无疑。 陈有酒却不慌不乱,很从容。 他扯了扯牛rou汤的裙角,笑着道:“你不必和他们拼命,因为他们绝不可能在今天杀我,我们的对决在三天后。” 牛rou汤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可陈有酒的话语中仿佛有一种力量,令人不由信服。 牛rou汤又望向宫九,宫九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宫九很平静地道:“刚才你说牛rou汤错了,我也错了?” “不错,你错了!” 宫九道:“我哪里错了?” 陈有酒道:“我不是傅红雪。” 这算是什么回答? 牛rou汤不明白,老实和尚却若有所思。 宫九则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真的错了,陈有酒不是傅红雪,陈有酒就是陈有酒,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 牛rou汤更疑惑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有酒说宫九错了,又是什么意思?这一系列的事情该如何解释? 牛rou汤自认脑子不笨,可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个超级大笨蛋,竟完全不懂两人的意思。 陈有酒、宫九到底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