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立冬早已以身殉国（2）

    去潘彪家的路上，马侯平思量着如何让潘彪的女人李秀英能够平淡地接受她的大儿子立冬以身殉国这个事实。马侯平转动着脑子，还没到潘彪的家门口，他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决定用这个办法试试，如果不行，只有任她去伤心了。他相信李秀英悲痛一阵子，在潘彪的安慰下慢慢会想得开的。

    到了潘彪的家门前，马侯平叫住了走在前头的潘彪，道：“老潘，进屋后，你先不要对秀英说起立冬这伢儿已经以身殉国这个事，等我先用拉家常的方式慢慢地引出这个事儿。”

    “老爷是保长，会圆话的。一切都听老爷的哩。”潘彪点头答应道。

    马侯平又嘱咐潘彪道：“老潘，进屋后，我们的神情要好一些哦。”

    接着，潘彪清了清嗓子，显得非常欢悦地边进屋边唤女人道：“秀英，你看看是哪个来我们家了呢。呵呵。”

    潘彪的女人李秀英听到丈夫说家里来了客人，忙带着小凤辰从里屋奔走出来，见是马保长跟着丈夫进到屋里，笑着欢迎道：“是马老爷马保长呀，真是稀行哩。快坐，快坐。”

    随后，李秀英又朝里屋唤刚从田地里干活回来的三儿子立秋：“立秋，快给马老爷拿凳子来坐哩。”

    “来啦。娘。”潘彪的继子立秋沙哑着嗓音应道，他端着一张椅子来到马侯平身前，很有礼貌地说：“马老爷，您坐哩。”

    “随便。随便。都是邻里邻居，并不是什么稀客，秀英，随便一些哩。”马侯平笑笑，他抚摩一下立秋的脑袋，夸赞道：“立秋是一个不错的后生伢。秀英，我不记错的话，立秋应该满十五岁了吧。”

    李秀英笑道：“马老爷好记性，这娃前些日子已经饱满十五岁，吃十六岁的饭了，比您家成龙少爷大半岁呢。秀英如果不记错的话，成龙少爷到了古历九月初六也应该满十五岁了吧？”

    “对哩。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伢儿长起来好快呢。秀英，你看，你和老潘盘养的这个小凤辰如今又快要二岁啦哩。唔，对啦，老潘，快打开刚才带来的糖果来，分给伢儿们吃哩。”马侯平又笑呵呵地从李秀英的手里抱过潘凤辰逗惹着。

    潘彪打开刚才从马府里带来的糖果，抓一把给了立秋，再抓一把给他的儿子潘凤辰，怂恿儿子道：“凤辰乖，听爹的话，快叫马老爷。”

    潘彪和李秀英生养的儿子潘凤辰不像有些细伢子那样，只接近平常亲近的人，不要任何不熟识的人拥入怀中逗惹。他是不认人的，随便哪个抱他逗惹他，他都要的。此时，他在马侯平的怀里活蹦乱跳，不胜欢喜。他看看父母和哥哥，又看看慈眉善眼的马侯平，用他那还说不完善的语音甜甜地叫唤马侯平道：“马老爷好！”

    “哎！”马侯平笑呵呵地满口回应着小凤辰，显得格外的开心。他亲亲小凤辰可爱的嫩脸蛋，道：“凤辰乖，凤辰乖。还不到二岁的细伢子，不要叫我老爷，就叫伯伯的好。”

    “伯伯。”小凤辰又改口甜甜地唤马侯平。

    潘彪和李秀英见儿子如此乖巧听话，都看在眉头，喜在心里。

    小凤辰在马侯平的怀里欢喜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雀，手舞足蹈。潘彪怕儿子弄脏马侯平的衣袍，又从马侯平的手中抱过儿子道：“凤辰乖，你个娘**的，还不晓得爱干净，衣服脏脏的，快莫弄脏了老爷的衣袍哩。”

    “不碍的，不碍的。细伢子喜欢在地上摸摸爬爬，哪有不弄脏衣服的呢。”马侯平笑着抚摸一下小凤辰的脑袋道。

    “阿彪，你陪马老爷坐坐。我去做饭招待马老爷哩。立秋，帮娘生火煮饭去。”

    湘西地方的山民们都认为，出了自家的门，进到他人家的屋，便是客人。这会儿，李秀英觉得该去做饭招待马侯平了，和三儿子立秋赶忙去灶屋。

    “秀英，别麻烦啦。”马侯平制止李秀英，道：“秀英呐，我今儿来你屋里是特地来找你拉拉家常的呢。”

    山民们有窜门拉家常的习惯，马侯平又在保里当事，经常要做乡亲们的工作，今天他来家里拉家常，李秀英并不感到奇怪。

    “过门为客，马老爷，你到秀英的家里来，让你白坐坐，秀英和阿彪不好意思哩。”李秀英显得难为情地说。

    “不碍的，不碍的。都是邻里邻居，又不是稀客，不要那么客气哩。”马侯平呵呵笑道，他做做手势，示意李秀英坐下来。

    “那就不好意思啦，让马老爷白坐坐啦。”李秀英递给马侯平一盅热茶，又坐落下来。

    潘彪遵照马侯平的叮嘱，他进屋后，一直很少言语，只是高高兴兴地逗惹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