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堕蛾(8)剑傲群邪
江璟透了一口气,事情迫到自己头上来,便想置身事外亦不可得,何况他本就不欲让殷衡孤身对敌,便道:“我自己是不打算搜身的。你们或可以试试,能否近得了我身来找令牌。” 这温然书生竟会明言挑衅,那领头女子不由得一呆。江璟脚步已然移动,猛然向后疾退,剑尖从肩后倏地穿出,指向一名天留门人。拧身过来时,左掌掌力已同时吐出。 这一着,剑尖直刺的是一人,掌力藉空拍击的又是另一人。同时一刺一拍之间留有后撤弹力,这便是“回空诀”往复相济、后韵不绝的意旨。 被袭击的二名天留门人大骇,反应已然不及。先一人的鼻尖瞬即冒出鲜血,另一人则被掌力推出五步,摇晃如醉,勉力举剑平衡身形,急忙奔回。其馀十人一齐震动,江璟已退回原先站立之位,略一弯身,将剑尖鲜血擦在草上。拭剑同时回过头来,殷衡下巴一扬,喝采道:“好!” 众天留门人不是为了没见过的回空诀而震动,而是剑招:江璟使的是画水剑的真招,“欲返不尽”!此招原有往复不断的剑意,由回空诀使出,再搭上掌力,远远超出了这群天留门人见识所能及。 前一回在湖畔,江璟使的是五尺棍,运的武技是岳阳门的四十二路棍法,但因转臂及奔跑的身法留有自幼学“画水剑”的痕迹,仍被天留门人识穿。今次他长剑在手,何须遮掩,反而要争在天留门人之前,使出画水剑的正宗剑招,好令他们吃惊气馁。他选中的这一招“欲返不尽”,正与回空诀运劲要旨十分相符,加倍使得姿态华美,杀伤之威亦是大增,无怪得天留门人为之震撼。 他露了这一手,本意是扬威,在接下来的对谈之中占得较高的威势。岂料,天留门人全不理会外边的武林人士立威谈判那一套,一见江璟先行出手并胜了一招,震撼之馀个个大怒,那领头女子尖声呼啸,十二人一齐涌上。 数人挥动长剑,迫得江殷二人分开,各自便有几个同门包围上去,馀人则在外围掠阵。江殷二人眼前身周,一霎时舞遍了剑光! 那六名少年少女仍牵制着大獒,守在当地,并未出击,但獒犬感应到了圈中的战斗气息,此起彼落地发出呜呜声响,只需领头之人稍加呼召,即可加入战围。剑招尚易抵敌,猛兽则极为难防。唯今之计,便是尽快取胜,制住对方之人以作要胁,尤其须从带头的那女子下手。 江璟一有了这个主意,回空诀所蓄的体内“元劲”,立时添了一倍。身前二柄长剑恰于此时攻至,来剑迅速已极,而带动的气流,亦是劲疾十分。在“元劲”的感应之中,气流里旋舞的微尘便是反击的凭藉,又因反击是感应对方攻势而来,格外如影随形。二柄长剑刺得越苍劲,于他反击越是有利。剑尖一左一右来至中门,江璟手中剑也即迎了上去,向双剑斩落。 锵锵两声,两个剑头被砸断飞开,两名持剑的天留门人同时觉到一股怪力沿着断剑窜上自己手臂,便似一条亟欲啮人的蛇儿,缠得手臂一阵酸麻,一时连剑也收不回来,兀自挺着已失了准头的断刃。 二人大惊之际,江璟已侧身倒纵而走。 身后有三个天留门人掠阵,挥剑交叉来去。他倒纵之前急忙反手于后腰,猛力扯下了剑鞘。系剑的带子飘起,剑鞘随着他侧身而挥向身后,向三柄剑一口气崩出——棍法的“崩”字诀,天下各门棍法均有这基础一式,但这一崩附了回空诀的劲力,藉三人之剑传将过去,只将三人震得掌指发麻。而馀劲未绝,三人不由自主地一齐跳跃走避! 江璟百忙中瞧了剑鞘一眼,乌木缠蟒皮的鞘子让三口剑砍了三道小痕,微感懊恼。他从来十分珍爱自己的兵刃,在湖畔密林为了从宋晏思剑下脱身,才忍痛舍了那支五尺棍。但这一回,事先他决料不到,崩开天留门人的长剑会令得剑鞘受损。他自负“回空诀”传劲快捷无伦,兼且霸道,甫一触到对方剑身,便能强力弹开对手,怎会教对手砍损了剑鞘? 只因“画水剑”变招太快、任一出招均极凌厉,才会在眨眼之间、近距之内,砍损了以“回空诀”崩出的皮鞘! 他脱出了五人包围,便向着那领头女子疾冲过去。途中掠过正为六人所围的殷衡身边,不自觉略略转过脸,要看殷衡空手对敌是否无虞。待见殷衡应对从容,便转回了头。在这须臾,只见殷衡似乎微微向他霎了霎眼,却也没有功夫多想。 又冲了几步,眼看只差二剑之遥,便可抵达袭击那领头女子的极佳距离,身后剑势突来,正是天留门人以全本正宗的画水剑来袭。 江璟奔行之间,提在身侧的青钢剑早已蓄势待发,当真是遇阻开路,试图拦阻者必将披靡。他一感到身后剑势,手臂立即向后暴伸而出,剑意绵延,剑身如虹经天际,朝身后敌人直刺下去。这一刺,他知道对手再无幸理,从此自己手上带着天留门人的性命之仇了! 只觉剑身从一人身体对穿而出,回空诀劲力随着穿体的剑刃迸了开来! 那人身子迅即向前一挣,脱出他手中之剑。他旋臂抽剑,藉着剑刃拔出敌身的势子,左足后踏,转过了半身迎敌。那人鲜血如大雨急洒,溅满了他左半边衣衫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