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解围(4)锦囊奇物
宋惠尊缓缓摇头,思虑半晌,才说:“可能不是敌人。她日前潜入宫中,我也已经发觉。我不知她所为何来。只是…只是,我窃听禁卫军议论你们与风渺月动手的经过,那宫女使棍的方法,与晏思当年所追杀之人的师门武功,理路颇有相通之处。” 康浩陵一呆,宋惠尊又道:“我武功本来就不精,这十几年抛荒已久,眼光或许不大准,也是有的。那反贼虽没被杀死,但十多年来销声匿迹,全无触网迹象。”这话是说,赤派在各地的蛛网,皆未曾截到那人的消息。 康浩陵问道:“宋师傅疑心这少女假扮宫女,是那人所遣?却要干甚么?” 宋惠尊道:“当年咱们为了那人武功厉害,破格倾力出动,九名身任要职的兄弟全遭毒手。待得‘左三下四’、‘左三下五’的蛛网整顿了再织起,那人早已失了踪迹。这么多年来,总不闻他在江湖行走,该当不会有所图谋才是。老宋是想着,康郎出道不久,人心难测,万请多多小心。” 康浩陵道:“是。多谢宋师傅提点。但我…但我见她……”想到那少女的种种举动,并不似心怀不轨之辈,却不敢再说下去。 宋惠尊将锦囊递来,说道:“康郎请自看。” 康浩陵苦笑道:“我对战那几个天留门的敌人时,左臂中了毒针,这两天越来越不好使。请你倒在我手里罢。” 宋惠尊惊道:“毒针?怎么耽搁到今日也不找大夫?” 康浩陵心说:“看来你不知道大城里四处搜捕的大盗之一便是我。还是别让你知道的好,否则义父和师父一定生气。”说道:“宋师傅不必挂心,我一位朋友已在替我寻觅解方了。” 宋惠尊道:“好。此处不宜多耽,等会儿四更天时,宫中将遣出杂役,将秽物从偏门运到宫城之外。康郎且请随我来,装扮一下,以便混出宫去。”说着,将锦囊内物倒在康浩陵右掌之中。 物事一入手,康浩陵顿觉一阵冰冷,两样物事沉甸甸的。其中一物,是一枚长宽各约两寸的金属方锭。他就着月光察看,发现那金属锭是精钢之质,他于矿冶一无所知,辨不出这等成色的钢铁如何锻造,但也看出那质地异常精纯。 另一物是一只小小瓷瓶,瓷瓶的宝蓝色涂料极其鲜艳,乃是前朝新兴的一种上色之法,色泽历久不败,因此判断不出年代远近。他手指撬开了瓷瓶瓶塞,一股刺激的甜香登时扑鼻而来。他好容易忍住了个喷嚏,塞上瓶塞,摇了一摇,发觉里面乃是稀薄的液质。 他越看越是费解,疑问写了一脸。宋惠尊道:“这两件物事究竟有何意义,我实是不知。‘左四下二’的蛛网有人传递了这两件物事出来,却被人追上杀死。其后川北再没有新消息传出。这两件物事辗转传到我手中,我们已牺牲了十七人,连凶手是谁也说不出。” 康浩陵凛然重复了一遍:“已牺牲了十七人?” 宋惠尊神色凝重,“正是。依照蛛网惯例,我只是一个小头目,所知有限,即便拿到了甚么要紧物事,也解不出其中秘奥。不曾想,对方为了阻截这两件物事送达我手,竟然连杀一十七人,竟是一丝风息都不准泄漏,可见背后的秘密非同小可。” 康浩陵初次与闻西旌探密的险恶深刻之处,只听得背脊微热,难以作答。 宋惠尊续道:“这次便是要藉助康郎的剑术,将锦囊送到李节帅那里。康郎不属西旌,敌人较不会注目,道上行走也稳妥得多。” 康浩陵道:“是,我决计不敢有负所讬。” 当下宋惠尊便要带他去装扮为宫中杂役,康浩陵却道:“宋师傅,我…我想……那边……”回头望了一眼来时路。他想宋惠尊方才说那少女路数可疑,自己却要带她出宫,未免过意不去。但那少女适才便在他身畔,对自己几乎不设防;自己攻击宋惠尊时,她又意欲相助。已不禁对她产生照拂之意。 宋惠尊细看康浩陵脸色,他久历世故,这初生之犊在他面前犹豫些甚么,他岂有不知?便道:“康郎,你见她一个孤身少女,流落险地,适才又曾联手抗敌,这番回护心情,老宋理会得,将她一并遮掩在内便是。” 康浩陵喜道:“谢谢宋师傅。” 宋惠尊道:“你别嫌老宋罗唆,我今日第一次见你,便知你的性子重视公义。须记得人间反复之事,所在多有,一入江湖,就是自己的心,也不是自己作得了主的了,何况他人?”轻叹一声,道:“倘若那姑娘与十四年前的反贼有何关连,骗信了你,便决计难防。只因——” 康浩陵凝神倾听。只听宋惠尊道:“只因那反贼,曾是咱们西旌极为重要的人物,武功绝顶之外,智计更是一流,因此他的反叛才是大事,才出动得了晏思兄弟去追杀。以后你受李节帅与王渡师傅重用,说不定还要接他的班!哈哈,哈哈!”干笑数声,面上却尽是沧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