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斩首 9 犯夜急援
在承庆亭前发生决斗的时刻,岐王府从正门处起,一连串sao动向西北角花园迅速蜿蜒而来。 一条赤红身影在侍卫的灯笼映照下疾奔而过,一柄不出鞘的窄剑随行动而挥扫,咣咣咣架开侍卫的长矛与腰刀,一个声音在大吼:“西旌有麻烦,我是李继徽节使义子,前来为西旌助阵,谁敢阻我!”宏亮的声音很年轻,与约斗上官骏的人一样,也是一个少年。 “真的是南霄门康少侠!”“不许放箭!刀还鞘!”“康少侠,你要前去助阵,也得赏小人看个腰牌哪——” 十人小队长的叫声方出,前方的赤红身影手一摔,“嗒”一声响,一枚物事嵌进了他身前的栏杆。小队长使劲半天才撬起,灯笼一照,是半枚“靖难镇”的出兵鱼符。赤红袍子的少年已然奔得影踪不见。 唐室覆灭以来,靖难镇大部份失陷于朱梁,这批鱼符多年来已废弃不用。握有这批鱼符的,必然是当年靖难军的直属将帅,以及靖难节度使本人和他的义子。康浩陵重视义父为岐王收复失土的雄心,所以珍而重之地收藏着半枚鱼符,以为志念。 他甩出鱼符的手法甚是笨拙,仅仅是他在“旦夕楼”关黑牢时,温习殷迟提点的根基暗器手法而得。教殷迟暗器的钱九命若是见了,定觉好笑,殷迟作为“师傅”,也不免要大翻白眼。然而此符嵌入栏杆的势头却十分地劲,边缘圆钝的鱼符,嵌入上了漆的木头犹如如刀切般利索,正是凭了符上所附的“回空诀”暗力。 岐王府卫士号令层层向西北传递,却赶不上康浩陵的飞奔,那小队长眼见李节使的义公子如此奔下去,仍不免处处受到阻挠,急中生智,下令一个传令卫士抄近路赶到康浩陵前头,那条近路是康浩陵所不知晓的,这才令乱糟糟的各处卫队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康浩陵亦已奔近王渡所安排的外层人手,即是散在各处查察殷迟同党的赤派手下。 然而康浩陵并未撞见任一名赤派之人,仅在站哨的卫士之前略停了一停。此处的卫士已接到“放李节使义子通行”的传令,不待康浩陵解释,一齐躬身。赤色袍影呼一声穿了过去。 康浩陵并不知王渡的安排,到处不见赤派的人,他丝毫未觉奇怪,只更感焦躁:“今夜有人要为难赤派和义父,连我都收到匿名急报,火急得无暇通过蛛网向王师傅通传,怎地王师傅一点应变布置也没有?” “但盼是匿名之人弄错了消息!今夜我硬闯王府,宁可让义父抓起来责打一顿,也盼是误会一场!” 当康浩陵穿过西北角花园,藉着各处灯火,已可依稀望见承庆亭时,有数名卫士正前往急报李继徽,因为康浩陵子夜闯入岐王府,并不是受到呼召而来。 正在这刻,殷迟一剑斩裂了上官骏的左膝筋脉。二人正隔着地上的血花对峙。 按照王渡的安排,决斗既终,内层由上官骏所统率的新进赤派武士应即刻现身,护卫上官骏,同时飞报中层卫士。而中层的卫士便应赶至,捕拿殷迟。可是,康浩陵奔至中层的卫士身畔时,他们仍挺挺地站着,浑然不知承庆亭前事态如何。 康浩陵心头掠过一丝疑惑:“这里怎地加派了这么多卫士?”脚步已掠过西墙拱门。 承庆亭前,上官骏以单腿支撑,左大腿很快地不听使唤,他面容痛苦,道:“阁下的剑术胜了‘昊雷剑’,胜了赤派首席武士,名称却说不出口么?” 殷迟见上官骏这般硬气坚持,一阵冲动,差点便要脱口告知,转念却没了主意:“我该杀了他,还是刺瞎他好?又或者,今夜一切都罢了,我就此离去?” 照他的杀性,举手杀毙这名仅堪堪够得上一流的武士,又有何难?但他在赴约之前,全然没想过,会从上官骏口中问到大出意外的西旌内情,虽不影响战斗表现,心下实已有些发慌。 而他这数月之中,饱受毒质钻身侵脑所苦,良知与魔性的交战日趋激烈;侍桐日日在他身边,更是一再教他想起那日山道上的争执,与她的怨怼神情…… 单是侍桐一人,唤不醒他的良心,可是侍桐的身影之后,彷佛还站着康大哥和倚真姑娘,如若他任凭魔性滋长,终须失去那两个自己最看重之人… 蓦地里,承庆亭外、南墙后方,一人大喝:“发生甚么事了?”接着便是拖拉重物之声,那人又疾声喝道:“这位大哥,没事么?醒醒!” 殷迟一听那声音,通身大震,不禁呆了一呆。眼前骤地闪过一道奇异的亮光,上官骏的剑锋疾奔他额头! 青暗的阔剑剑身挥过空中,映出亭中的油灯光芒。原来上官骏咬牙以麻软左腿踩地,如同使用拐杖般在地下轻轻一撑,奋起完好的右腿,作最远的纵跃,转瞬便来到殷迟面前二尺! 这是“昊雷剑”的绝招,恰如长空惊雷,没有后着,也不需要后着。势道加上兵刃份量,足可将敌人一劈为二。上官骏毕竟在西旌赤派受训未久,今日受了大辱,竟忘了必须留活口,悲愤之下,一见那黑衣少年分心,身躯已不受控制地使出毙敌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