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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受审 10 误中陷阱

    再者,他一直记得黑衣剑客有一股近身相搏的可怖杀气。康浩陵对于武功的记心甚好,能将交手过程在脑中如回忆棋局般的“覆局”,此刻一回忆,二人并未长时近身相搏,何解自己会有那样的印象?

    因为黑衣剑客使的剑,比寻常长剑短了一些,至少可确定比南霄门的瘦剑要短…大约是将满未满二尺之长度。

    黑衣剑客的剑技,若说是杀害宋惠尊之白衣刺客剑技的更高级别,甚或说是同一人在两年之内的进境,绝无不可。假使这推想为真,天留门之内便有一名高手,不断针对赤派的头目下手,而这高手与他自己的武技一直同步进展,这高手的兵刃和殷迟一样,而殷迟与天留门有重大的怨仇,他一定知道此人。

    “殷迟曾跟天留门假意合作,夺取剑谱报仇,所以被下了剧毒,他对画水剑的高手一定打探得很清楚。此人身手如斯高绝,使二尺剑,殷迟不仅知道他,甚至可能向他学过剑。要查出此人,必问殷迟打听,甚至可以和他联手。啊哈,韩浊宜诬陷我勾结敌人,恰为我指出了一条明路!”

    康浩陵凛然亢奋,瞪大双目,似要从空中看到那晚的对战景况,接着把剩下的酒一倾入喉,激动之下,不由自主跃了起来。

    才一跃起,双膝突然间一软,猛地向下坐倒,胳膊忙在席子上一撑,手肘却也是一软,整个人歪倒席上,脑袋一垂,在几角磕得好疼,竟似连头颈肌rou也不受自控。康浩陵大吃一惊,自己好端端坐着喝酒,怎会如被点中xue道一般麻软?用力转头望向屋角,叫道:“麻烦谢海兄过来一下,我…不大对劲。”

    谢海慢条斯理地走近,小小驿站,他却如在大院子散步似地,“哪儿不对劲啦?”

    康浩陵惊慌之下未注意谢海的语气不对,道:“我手脚有些发麻,提不上劲,请问这镇上有没有针灸郎中?”

    谢海问:“只是手脚发麻么?头没有一点儿晕?”

    康浩陵经他一说,才发觉头脑亦是阵阵作晕,并非自己惊慌过度的幻觉。他扶着几角,揉着脑门,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

    谢海仍是木着脸:“是不是也感到心跳加快、气血散在各处呢?”

    康浩陵陡地明白过来,张口瞪视谢海半晌,才怒喝出声:“你,你说甚么?你们下药?”脑中闪过一念:“这所驿站被敌人渗透了。”急忙抬臂要拔剑,手指才搭上剑柄,手臂便软软垂了下来。他奋力又抬了一次,这次手臂只抬至肩部,便再不受使唤了!

    紧急之下,就势卧倒滚身,以免谢海突发攻击。卧倒之前将水桶带翻,砸碎了两只碗,使得破片散落他与谢海之间,造成短暂阻隔,即抱着空桶滚出老远。他暗运回空诀,奈何气血运行大乱,连凡人必有的基本筋rou之劲,亦无法汇聚在任何一处,何况唤醒“元劲”并布于躯体?以最浅显的譬喻来说,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谢海声调平平:“康少侠你瞧,你中了毒,反应还这般灵敏,以你的身手,我们不下药还真不行。”

    康浩陵只有一个念头:“我力气全失,打不过他们,决不可硬拚,须挣扎骑马逃走。”勉强以水桶防身,半爬半滚地向门口逃去,粗暴踹开了门,外头日光射入,眼前突然晃来一个黑影,遮住了日光,海谢现身门口:“康少侠的座骑已由小人安置好,不必多劳。”一抖手中牛皮绳,将已无抵抗之能的康浩陵严实地捆了起来。

    康浩陵喝问:“你们是谁的人?叫韩浊宜出来!”二人不答,只管将他拉起,拖着跌跌撞撞的他出了驿站。驿站外已有一辆马车候着,说也奇怪,却是装备相当舒适的垂帘大车。康浩陵耷着头颈,拚命左右转动眼珠,寻觅四围有无其他敌人,已身不由己地被推入车中。

    谢海伸手在康浩陵背上长剑摸了两下,康浩陵怒叫:“拿开你的手,混帐!”师门兵刃怎可被敌人以轻蔑态度对待?却见谢海转头问:“要不要收缴他的兵刃?”

    海谢摇头:“上头没有交待。这小子虽是叛逆疑犯,到底是节帅的义子,万一大头目判定从轻发落,说不定要追究咱们有没有亏待了他。”

    谢海哼道:“身为节帅的义子,犯了叛逆罪,从重发落才对罢?得了,不缴兵刃便不缴。”

    康浩陵晕眩之中,只觉一股凉意从脊骨传遍全身:“你们说甚么大头目和节帅?”

    二人对望一眼,海谢说道:“跟你实说无妨,这是押你去麻亭驿受审,你马上要见到大头目,自己问罢。”

    康浩陵几乎不敢相信,还道自己中了药物产生错觉,可是若无上司命令,这二人岂会对自己下药?“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他们确受制于敌人,在我面前做戏。”便故意质疑道:“我怎可在麻亭驿那等小地方受审?为甚么不是返凤翔?”

    海谢道:“大头目早不是常驻凤翔办公了,他坐镇泾州、拱卫西北,或者也在大岐各地带兵,凤翔也去的,待的时间可不长。这次为了亲审你,才从泾州前往麻亭驿会合。”

    康浩陵更是惘然,也不知如何继续套话才是,顺口说:“甚么?王伯伯…王师傅去了军营?他是读书人、算学家,哪里带得兵?是去做军师还是判官?”

    谢海接口道:“谁跟你说大头目还是王渡师傅?现下的大头目姓李,身份极是尊贵——哼哼,我不多口,你见到了自会晓得。”

    康浩陵一听大头目已换了人,惊诧非同小可,喝道:“你说甚么?怎么撤换了王渡师傅?他怎么了?出了事还是生了病?”顿了顿,想起王渡生平的精细,道:“他不会犯错的,一定是出了事才不得已退位。你快告诉我!”

    那二人却不再出声,只森然盯着康浩陵的一举一动。海谢道:“我坐这里押他。你赶快点,药力要是过了,咱们都镇他不住。”自己钻进了车,坐在康浩陵身边。车帘旋即垂下,车身一阵晃动,料想是谢海爬上了车夫座位,大车接着便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