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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六章: 左.你的背后,有只鬼(上)

    安琪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本来只是需要调节治疗的病情,因为她的脱逃而变得“严重”。

    在所谓的“观察病情”的时候,医生问了她很多常识问题,安琪都一一作答,而当被问到是否认为自己的精神存在异常的时候,安琪坚决的否定了。

    因为她的“不配合”治疗,安琪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的加护病房里。

    走廊里不时有人与安琪擦肩而过,伸出手张牙舞爪地向着自己靠过来,或者掏出一张纸巾给自己分发“名片”。

    带着自己去病房的除了医生还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想想看也觉得好笑,难道他们认为自己会逃跑么?还是担心自己会像重病号一样出手伤人?

    一间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躺在左面墙边的床上,玩弄着手上的机器人,看到安琪走进来,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低声对机器人说着,“好害怕……好害怕。”

    说这个小男孩儿是精神病人的话,安琪倒是挺相信的,从自己走进病房开始,男孩儿就神经兮兮地往墙边靠着,不断靠着嘴里还不知道呢喃着什么,偷偷抬起头瞟着安琪,一旦发现她看着自己便又迅速低下头看别的地方,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心生怜悯。

    医生指着旁边的病床,“你先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还要对你进行诊断。”

    安琪顺从又无奈地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反抗已经没意义了,想到爸妈离开时看着自己那心痛的眼神,安琪觉得自己比他们更心痛——被自己的爸妈从朋友家里揪出来送到精神病院里去,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没问题么?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他们竟然真的看不出来么?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外可以听到咔哒一声,门被锁上了。

    窗子上焊着铁栏杆,白色的窗帘、床铺和墙壁,铁门很大,一切都好像冷冰冰的。

    长叹了一口气,安琪觉得胸口憋闷,自己真的要被扔到这个地方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抬起头,她看到那个小男孩儿,刚好之前他也在看自己,被发现之后,男孩儿转过身抱着机器人钻进了被子里,用厚重的被褥蒙住了脑袋,小小的身躯还在被子里颤抖着。

    找颗糖来给他说不定能好一点儿,安琪最喜欢吃糖,身上总是装着各式各样的糖果,她下意识地去翻口袋,这才觉得懊恼,衣服和背包早就被没收掉了。

    不知道唐延诚现在在做些什么,本来和他约好了在卓恩吉家里见面,再想下面的办法,谁知道居然就那么被爸妈从恩吉家里面“抓”走了,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安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因为是背着阳光的位置,感觉更沉闷了,窗外的树木枝桠和铁窗纠缠在一起,也看不清窗外有什么景色。

    说到底的,安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睡得迷迷糊糊得就被爸妈带走送到了车上,天还没亮就被扔到了这里,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医院、位于什么位置。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本解闷的小说或是杂志都没有,以前自己每天忙到没时间喘气,现在好像突然回到了原始社会,不知道这里的其他病人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不过也许他们有自己的方法,比如现在,安琪就可以听到门外有人在做“实况转播”、有人在“开演唱会”,还有人正在打电话谈生意。

    她笑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返璞归真了,这样的生活还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对面床上的小男孩儿还躲在被子里,看起来倒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

    昨晚折腾得根本没睡好,安琪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也躺在床上,把被子拽出来盖在身上。她翻过身来面向墙侧躺着,枕头很硬,枕久了会觉得耳朵疼。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能睡的时候觉得好困,一旦真的让你躺在床上,又觉得不是那么困了,比如现在的安琪,她面朝墙,觉得困意并不是那么浓了,一下有点儿不知所措,再坐起来吧?还是算了,她看着墙壁,突然发现手边有一个小坑。

    怎么说呢?就是人躺在枕头上,手放在胸前刚好对准那个位置,好像是上一个睡在这张床上的人睡觉前无聊才抠出来的一样。

    应该说是洞吧,只有一个中指那么粗,不过看起来还挺深的,安琪无聊地抠着那个洞,感觉好像是精神医院病房里的接力赛,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人来继续抠这个洞,前提在于自己可以快点离开。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安琪觉得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不像是墙,是硬的,但是不是很硬,用力一点好像就折了。

    这勾起了安琪的兴趣,她蹿到了下面,眼睛向着墙洞里面看去,接着昏暗的光线,还能看到里面是一个小纸卷。

    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也许是一个痊愈的病人留下的什么东西,鼓励?离开这里的秘诀?自己的梦想?生病的原因?

    越想就越兴奋,仿佛抽出这个纸卷就能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安琪迫不及待地用指甲尖把纸卷拽了出来。

    不知道放了有多久,纸片甚至有点脆了,打开的时候差一点断掉,安琪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卷,上面写着一行字,还画着一个小人。

    那个小人穿着病人的衣服,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和安琪还有几分相似,安琪笑了,这就是上一个病人的样子么?看完这幅画,安琪又看到了旁边的字。

    “安琪,今晚我来找你,血债血偿。”

    安琪被吓了一跳,控制不住自己地惨叫了一声,不断在心里自我安慰着,是巧合,是巧合,可是她也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就算名字是重复的,偶然而已;就算样子是很像的,碰巧而已;可是那个画上的女孩脖子上的项链呢?真的有那么巧么?她伸出手从脖子里拽出了自己的项链,挂坠是一个小小的立体的南瓜马车,也只是巧合?

    她的尖叫声音让对面床上的小男孩儿吓了一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了安琪一眼,然后又迅速地钻回了被子里。

    要是连这个都相信的话那才真是蠢货呢,安琪这么想到便把手上的纸条撕了个稀巴烂扔在门边的垃圾桶里。

    虽然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左右,本应该是太阳最足的时候,安琪却感觉到阵阵的寒意,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这间病房,明明知道有阳光,却怎么也看不到,多讽刺。

    把碎纸片扔进垃圾桶,安琪拍拍手,好像手上也很脏一样,她一个箭步蹿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去了。

    漆黑一片的梦境之中,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对面,稚嫩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恐怖,“我要来了,你等着,晚上我就来……”

    “你是谁?”

    “血债要用血来偿,你跑不掉的。”

    说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在黑暗之间已经触及自己的脸庞,也许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一只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安琪惊叫一声之后睁开了眼睛,拍了自己的是那个小男孩儿,被自己的喊叫声吓得连连后退。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外面的天色很暗,男孩儿手上端着餐盘,颤颤巍巍地说着,“该……该吃饭了……”

    他说着把餐盘放在了安琪的床头柜上,迅速地退到了自己的床边,眼神躲躲闪闪。

    安琪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进了卫生间里冲了把脸。

    餐盘上摆着米饭和两碗菜,干巴巴的,看起来就没有食欲,她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果然像是看起来那样难吃,安琪叹了口气把碗筷放了回去。

    床头柜也是白色的,是后来油漆上去的白色,上面到处都是丑陋的漆痕,安琪冷笑,每个人都是两手空空地走进来的,要一个床头柜干嘛,根本没有什么个人物品需要摆放。

    男孩儿正在低头吃饭,脸上沾了几颗饭粒,安琪盘着腿看着他吃饭,“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小男孩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琪,片刻又低下了头,“忘记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心酸,一个人一旦忘记自己的名字,那又是什么概念呢?安琪突然想到了千与千寻里白龙说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时间伤感起来。

    “jiejie,你,害怕么?”小男孩儿突然抬起头这样问着安琪。

    她不知道男孩儿指的是什么方面,可能是说对于进医院的这件事情吧,安琪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小男孩儿说这话的时候又不敢看着安琪,依旧是低着头,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了,“我觉得好可怕,那个小弟弟,你让他走,不行么?”

    小弟弟?安琪顿时觉得一股恶寒散步全身,他说的小弟弟指的是什么?

    “你背上,那个小弟弟,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