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看样子哥哥他们的交流并不愉快。” 露天阳台上,源稚女缓步来到正靠在栏杆上欣赏月色的上杉越身旁。 他是突袭蛇歧八家计划的首犯,看在源稚生的面子上才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事关家族存续的重大会议想要旁听都是奢望,只能和上杉越一起在这晒月亮。 “昂热那个老东西认定一件事就很难改变,而蛇歧八家在某些方面同样固执地让人觉得恶心,他们注定谈不拢的。”上杉越语气平淡,似是看清了世事炎凉,可实际上他只是在计算自己的总资产。 日本的破事太多,他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现在橘政宗暴雷,蛇歧八家的注意力又全都在内忧外患上,他可以趁机将自己名下的资产全部变卖,然后带着儿子儿媳出国养老。 “不谈那个令人扫兴的家伙了,稚女,有考虑过到了法国以后做些什么吗?”上杉越侧头看着清秀俊美的小儿子,“我知道你喜欢歌舞伎剧,恰好法国那边戏剧文化也颇为盛行,你可以考虑把天赋带到巴黎歌剧院,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歌剧院。 你老爹我年轻那会儿也曾在唱诗班引领过风sao,你的条件属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肯定能在法国取得卓越的成就。” 原本他是想说法国那些追求浪漫的男女老少都会沦为源稚女的而拥趸,甚至还会有成熟美颜、青春娇美的女子为了与他共度春宵豪掷千金,但考虑到小儿子已经心有所属,便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 只是源稚女却并未表现的有多高兴,尽管艺术不分国界,可欣赏艺术的群体分国界,歌舞伎剧是日本的国剧,出了国却少有人问津。 起码就亚洲范围而言,歌舞伎剧的受众小的可怕。 对此,上杉越表示大可不必如此悲观,毕竟歌舞伎剧对那群傻老外来说是新鲜玩意儿,只要标榜这是来自东方的高雅艺术,自然会有人追捧。 “等天亮以后,跟我去一趟银行吧,有些东西也是时候该放手了。”老者长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听上去你像是在交代后事,怎么,你不行了?” 身后的阳台门被人推开,气质儒雅随和的西装老帅哥走进来,话语间满是调侃的意味。 上杉越却没有生气,只是回过头看着那只比记忆中苍老了些许的面容:“火气这么冲,怎么,是胃口太大没吃饱?” “太硬,吃着硌牙。” “这说明火候不够,你需要文火慢煮。” “我的时间很珍贵,不能浪费在无意义的烹饪上。” “呵,只有慢慢熬煮出来的豚骨汤才最让人流连忘返,粗制滥造的只能称之为饭菜而不能算是佳肴。” 昂热松了松领子,坐在舒适的靠椅上,姿态显得十分放松:“这么懂,该不会你消失的这些年里,一直在当厨子吧?” 上杉越在他对面坐下,倒上两杯清酒:“除了当厨子,我还是一名神圣的牧师,为每一个迷途羔羊指点迷津。” “喔~听起来很不错,那请问上杉牧师能为我指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吗?”昂热接过小杯清酒轻轻抿了一口,面带笑容。 “恕我直言,伱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迷途的羔羊。”上杉越撇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我看起来像什么,黑山羊?” “烤全羊吧。”黑山羊在西方宗教文化中一直是恶魔的代表,上杉越曾在水中倒影见过真正的恶魔,昂热在他看来也就那样。 “你可是主的牧羊人,怎么可以把祂的信众送上烤架,不怕祂降下神罚吗?” “呵呵。”上杉越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注视昂热。 两个老头话藏机锋,让一旁的源稚女听得似懂非懂,只觉他们似乎是在说什么能决定蛇歧八家后续发展的事情。 而就在他想要捋清二人话语间的隐喻之时,就被上杉越伸手拽了过来:“对了,还没给你介绍吧,这是我的儿子——源稚女。” 说这话时,上杉越有些苍白的老脸满是红润光泽,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宝贝。 昂热闻言微微挑眉,目光在上杉越和源稚女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两人身上的相似之处,还别说,这个长相有点中性的男生和老混蛋年轻时确实有几分相似。 有点震惊,但不多,他早已通过芬格尔传回的情报察觉出了些许端倪,只是缺乏切实的证据而已。 眼下有了上杉越的亲自认证,他便也笑着为老友送上了祝福:“恭喜。” 没能在昂热脸上看到预想之中羡慕、嫉妒、惊诧的表情,上杉越有些失望,于是便加重筹码:“他还有个哥哥叫稚生,你已经见过了,感觉如何?” 昂热看出了这老混蛋的险恶用心,根本不上套:“看上去比你靠谱多了。” 说曹cao曹cao到,结束双方会谈后,源稚生又跟几位家主交换了一下意见后,确定今日的屠神计划有万无一失的保证后,才放下心来寻找父亲和弟弟。 此时两兄弟站在一起,上杉越的胸膛都恨不得挺到昂热脸上,嘚瑟的模样直叫人不忍直视。 望着和谐的一家三口,昂热握着酒杯的手指轻轻旋转,声音不咸不淡:“原本我以为你是要重出江湖,没想到时间的力量这么可怕,当年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蛇歧八家之皇,竟然也变成了这般渴望颐养天年的老头。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彻底放下,将一切交由自己的孩子,觉得源稚生能做到当初你未完成的事业,引领蛇歧八家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怎么可能,这个家族给我带来了数之不尽的痛苦,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继续呆在这?”上杉越用力摇头,“我会带他们离开这个国家,许多年前我已经为这个国家牺牲过一次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再为它做任何的牺牲。 你也别说海底的东西会给日本带来什么巨大危害,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一定就有解决的方法。 你是专门为了屠龙而生的英雄,当世最强屠龙者,日本的未来交给你我很放心。” 昂热看着眼前这个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看上去再无昔日傲气的男人,嘴角扯了扯:“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无耻。” “彼此彼此。” 源稚生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老头,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但被源稚女拉住了。 “我再确定一下,你们知道海里孵化的胚胎究竟是什么吗?”昂热坐直身体,双眼直视上杉越。 既然这个老东西想要把拯救日本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那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除了蛇歧八家重新对秘党表达臣服之外,还有关于白王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地向他坦白。 “如果海里埋葬的真的是白王,那为什么蛇歧八家还要在日本境内挖个不停?” 近百年来,蛇歧八家一直在资助各大地质机构,虽然连个天然气矿井都没挖出来,投入远低于收获,但始终没有停止资助。 明明那座远古时期的城池高天原已经随着白王一同埋葬于大海,那蛇歧八家究竟在寻找些什么? “我们在寻找藏骸之井。”上杉越也不隐瞒,将这些连源稚生都不知道的家族隐秘一一道来: “一万年前爆发了一场几乎将整个日本淹没的特大洪水,海潮将白王血裔建造的高天原从地图上抹去,连带着龙族存在过的痕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只是海潮只带走了高天原,没有将其余城邦拖入深海,专家们认为神代遗迹依然保存在地层之中,而且那些神代遗迹中或许还藏有老祖宗留给后代的遗产,比如一些史前资料、炼金技术……甚至是超级混血种的制造方法。” “所以你们资助地质机构的最初目的,就只是为了寻找神代遗迹?” “可以这么说,当时蛇歧八家第一次接触欧美混血种,被秘党找上门之后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在了其它混血种的眼中,为了防止最重要的秘密暴露,蛇歧八家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和善,表现出了强烈的排斥,双方的交流谈不上愉快。
在我之前,蛇岐八家找遍全族都没有一个皇血,没有超级混血种坐镇,白王血裔在秘党面前与普通的混血种也无甚区别,所以他们便起了寻找神代遗迹的心思。”上杉越说着,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两个儿子坐下来听老爹说过去的故事: “当时有个专家提出了一种名为地下水文的勘探方法,就是通过分析地下水的流向和成分来判断神代遗迹的方位。 他说什么地下河流要是经过古代建造的青铜城,水中就会携带铜和锡的成分,如果地下河流突然改道,那就是地层中有某个巨大的东西挡了它的路。 听起来很有道理是吧,当初我也这么觉得,于是批了一笔不小的预算给他,可惜到他死的时候也没能摸到神代遗迹的毛。” 昂热点头,然后提出疑问:“所以这些和藏骸之井有什么关系,听你扯了一大堆,可我甚至还不知道藏骸之井是什么的东西。” 他看了蛇歧八家收藏的那些壁画,但因为某纵火犯,壁画并不完整,获取的信息有所缺失。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上杉越抬手示意昂热不要插嘴,马上就要到关键地方: “藏骸之井是封存白王残骸的地方,位于高天原之外,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在蛇岐八家流传的神话中,内三家的祖先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位大神官负责镇压藏骸之井,防止白王复活。 只是须佐之男被圣骸蛊惑,将其释放并与之融合,白王以须佐之男为载体成功复活,准备吞噬所有的白王血裔补全自身。 天照、月读两位神官自不会允许,但他们拼尽全力也无法将其杀死,眼看日本就要因他们的战斗倾覆,最终天照和月读决定牺牲自己掀起灭世的洪水,将高天原化作封印白王的棺材,把那座辉煌古城和复活的白王都沉入了太平洋。” “原来如此。”昂热似有所悟地点头,“难怪你们这么擅长作死,原来是历史遗留。” 内斗、自相残杀、兄弟倒戈、血脉凋零……只能说不愧是白王血裔,总能给人制造一点小惊喜。 “别打岔!”上杉越不满地瞪了昂热一眼,“白王若是复苏,深埋于海的高天原会是它的第一选择,但若是高天原被毁,那它的第二孵化场只会是藏骸之井。 那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孵化场。” 此言一出,不仅是昂热的脸色有所变化,就连源稚生也不淡定了:“你的意思是,海中上浮的胚胎并非白王?” 如果真如上杉越所言,最适合白王孵化的高天原被爆发的海底火山摧毁,那对方最可能采取的措施是更换孵化地,而不是冒着被子孙后代干掉的风险直接上浮,只为了在死前看一眼新世界的风光。 一想到家族的屠神计划极有可能沦为屠龙笑话,源稚生就忍不住攥紧拳头,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谁也说不准白王会不会真的失了智自寻死路。”上杉越耸肩,“别忘了,除去我们之外,还有一个搅屎棍潜藏在暗中搞事。” 这话前半句让昂热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但后半句一出口,他紧皱的眉头便是一松,脸上的表情不说如释重负,起码也不再那么严峻,甚至看向上杉越的眼神还带上了几分怜悯和自求多福。 “我说错什么了吗?”上杉越被这怪异的目光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我只是想到一件事,需要去咨询一下专业人士。”昂热浅浅一笑,似乎看到了老友的死兆星在闪耀,却也识趣地没有做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他站起身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肚子有点饿了,你不是当了几十年的厨子吗,正好让我品鉴一下你的厨艺。 希望你的厨艺不要和你的运气一样差。” “我运气哪里差了?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