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 残局，终局
常胜攥紧了长棍，满脸敌意地看着我，怒道： “你想要俺做什么！？” 我笑道： “等到时机适合的时候，我要你把你的金丹交给我。然后，你要加入的队伍。最后，顺便还要帮我演一场戏，助我渡劫。” “渡劫？”常胜大吃一惊，“要帮你渡劫？！你渡劫之后，岂不是更要祸害苍生？要我与你为伍，你做梦！” 我笑道：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既然我要渡劫，我自然也有一定的几率死去……而且，你是选择现在就让世界毁灭，还是我渡劫之后，心情不错，做个君王，统一世界，继续让苍生存活？两个都是坏鸡蛋，但是，总得挑一个相对好点的吃，是吧？” 语毕，我缓缓地走上前，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常胜的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啊！”被我羞辱，常胜怒吼一声，手臂一抬，长棍高举，就想对我动手，但是看到常胜的动作，周围的特种兵们纷纷求饶了起来： “不要啊，大仙！不要！” 常胜如同胜利女神一般高高举着他的长棍，看着我的双眼之中投射出的，是无尽的怒火与杀意。 常胜的双臂剧烈地颤抖着，而我则是微笑着看着他。 就这样，在九龙山的山巅之上，我和常胜四目相视。 我的眼中，是从容的笑意，而常胜的眼中，则是深深的怒意。 三次呼吸后，常胜还是狠狠地摔下了他手中的长棍，烦躁地道： “啊啊啊！算你赢了！但是……你可别得意，要是你真敢动手，俺……俺就让你生不如死，别以为你能威胁俺！” 看到常胜烦躁的模样，我再次一笑，轻轻地拍了拍他那满是长毛的肩膀，道： “这就对了。” 语毕，我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缓缓地走向了后方，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马，以及依然倒在天台旁的金娜，我轻轻地低下头，胸口传来了隐隐的痛楚，我小声对身后的常胜道： “替我好好安葬金娜……” 重新看向了常胜，我道： “接下来，对一下剧本台词吧。一会儿，我会对自己使用勾魂术，屏蔽我和你谈判的记忆。然后装作被你打退的姿态，乘坐直升机逃走。而你，则是要装出遭到我的人的妖术干扰的模样，暂时无法使上力气，不准继续追来。至于你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什么时候来袭击我，将我击成重伤，你都听从尉文龙的指挥即可。他会在我失忆的阶段，负责对你发号施令。” 常胜沉默着看着我，眼中盛满了不甘的怒意。 宋道明看向了我，道： “王施主，你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渡劫么？” 我耸了耸肩，道： “未必可以。但是，可以一试……通过之前六、七、八三次渡劫的数据，墨隆可以监控我的身体数据，根据我的身体反应测算出我渡劫的最佳时机。而且，纵观之前的渡劫，想要快速渡劫，最佳的办法，就是有一个劫数比我高，或者势力巨大的人给我压力。而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给我这份压力的人，也就只有常胜了。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 于是我对尉文龙道： “文龙，墨隆会监控我的身体数据，然后反馈给你，当我的数据符合渡劫要求时，你就给常胜下达命令。不要有任何犹豫。” “没问题。这一点，交给我。”通讯器里传来尉文龙困顿的声音。“问题在于，下一劫，你该失去什么。” 我想了想，道： “能不能渡都值得试试，反正……这一轮游戏，还剩下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在那之前，能想到的几率，很大。” 于是就这般，这出最后的戏码，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所有的台词都对好之后，阿雪和烟烟的直升机缓缓赶来，而常胜，也重新站到了之前他向我挥棍的位置，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巨棍，而我，也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镜子挂坠，看着镜面中的自己的眼睛，对自己施展了勾魂术…… …… “哥！”当我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常胜的巨棍就要砸落，直升机舱门后方则是响起了阿雪和烟烟的呼喊声，而就在下一秒，阿雪和烟烟的脑袋同时从舱门内探了出来。 …… 从那一刻起，直到在远尘居为止的所有画面，全都按照之前的我所拥有的记忆正常进行。 早在九龙山，所有的攻略，就已经完成了。 早在九龙山，所有的故事，就已经终结。 接下来的逃亡之旅，不过是我画地为牢、舞刀自危的戏码而已。 甚至，对于其他配合我演戏的人来说，这一场逃亡之旅，不过是一次休闲度假罢了。 所以，司伏见、一剪梅、御镜堂、尉文龙等人，才会提前来到远尘居，所以，狐仙才会优哉游哉地选择去探望她的故土。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危机，早已解除，剩下的，不过是配合我演戏罢了。 而现在，就在我渡过第九劫的那一刻，所有的戏份，都已经演尽。 舞台的帷幕，终于缓缓地垂落。 所有的一切，都已终结。 竹林涛声，月照小屋，破碎的棋盘，凌乱的棋子。 这副残局，就是我的终局。 看到我愣愣出神，常胜忍不住怒道： “喂，呆子，我已经履行承诺了，这样做，够了没？” 我回过神来，内心再次变得空荡起来。我轻轻伸出手，抚摸着自背后翻卷而来的黑色羽翼，望着那一片片柔软光顺的羽毛，我知道我已渡劫成功。 可是我的心中，却是没有一丝的喜悦。 有的，只有悲伤。 无尽的悲伤。 就像这苍凉的月光。 最后，我深深吸了口气，道：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把你的灵元金丹给我……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再叫你。” 听到我的话，常胜顿时大怒，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当俺茶水小二啊！” “我让你走，听到没有？”听到常胜的聒噪，我加重语气，怒意渐起。 常胜顿时眼中怒意大作，但是最后，他还是冷哼一声，反掌一拍胸口，抓住了一枚灵元金丹，丢向了我。 我顺手接住，然后冷冷地看着常胜。 常胜冷哼一手，将他的长棍扛在肩上，纵身一跃，便是跳出了破碎的窗外。 只留下我，站在被月光照亮的满地狼藉的木地板中央。 至此，除了狐仙体内的本命金丹，我已经真正拥有了八十枚灵元金丹。 我低下头，在破碎的棋盘旁，那放着白色棋子的棋盒内，有一枚白润剔透的灵元金丹，淡淡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那枚金丹与寻常的金丹几无差别，其体积大小，也和围棋棋子一般。 那是狐仙留给我的本命金丹。 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记。 我缓缓地将狐仙的灵元金丹在手中拾起，滑润玉白的金丹上，还残留着狐仙的些许温暖，和几丝香气。 啪啪啪。 耳侧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澈而有节奏感的掌声。我徐徐转头，却看到，在朦胧润人的月光中，缓缓走出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蜿蜒垂地的黑发，仿佛和稠密的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宽边连衣裙，那完全不逊色于狐仙的雪白肌肤，那白皙柔软的赤足，还有那让人猜不透的神秘笑意，还有那一双仿佛棋盒中黑围棋子般的双瞳，都在冲刷着我的心海。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媲美狐仙的绝世容颜，那么，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 “恭喜了。”轻轻拍掌的少女笑着，殷红柔润的嘴唇微微开合。“王一生，恭喜你，完成第一轮的上帝游戏。而且，还只用了不到预定时间三分之一的时间。这可真是不容易呢，在幸存下来的四个世界之中，妖魔世界，可是难度最高的哦。” 美夜子，正婷婷地站在我的面前，散发着完全不下于狐仙的绝代芳华。 我笑着扫了美夜子一眼，道： “出来得倒是很及时么。所以……最难的世界，提前完成了攻略，可有什么奖励么？” 美夜子吐了吐舌头，俏皮地办了个鬼脸，道： “奖励啊……让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复活，怎么样？” 听到美夜子的话，我的心头巨震！ “让狐仙……复活？！”我的手指一阵惊颤，我深深吸了口气。 但是很快，我却是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么。你举办上帝游戏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乐趣。如果狐仙复活，我把队长权限给她，那么，我们世界就几乎立于了不败之地。这种影响游戏平衡的举动，以你的游戏目的，你是不可能做的。基于这一点，再结合你刚才的说法，既然妖魔世界难度最大，那么，攻略后的收益自然也不小，既然风险与收益已经对等，你再让狐仙复活，那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美夜子秀眉微蹙，她耸了耸肩，有些不满地眨眨眼睛，然后上半身向我倾了过来，那不经意间自黑色连衣裙的吊带之下裸露而出的雪白肌肤在月光下锃亮发光，她嫣然笑道： “好吧，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啊……我当然不会复活她的。而且……”美夜子顿了顿，然后吐了吐舌头，道，“看来，也不需要呢。” “什么意思？”我静静地看着美夜子，问道。 “什么意思？自己出屋看看就知道啦。嘿！”美夜子俏皮地一笑，然后她突然一撩黑色的裙角，露出了她那圆润光洁的白皙大腿，借着，美夜子左脚支地，右脚突然冲着我就是飞起一踹，光洁的脚丫精准无比对准了我的右侧腹，居然直接将我从屋内穿窗踢了出去！ 我大吃一惊，可是身上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的痛楚。而且诡异的是，我的身体也如同缓缓降落的降落伞一般，在屋外降落的过程之中，居然没有加速，而是反而经历了一个减速的过程，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远尘居外被篱笆圈起来的菜地里。 屋外附近的景色一切如常，但是不同的是，天空中却出现了极其瑰丽壮观的异象。 之前在九龙山山顶出现过的那座倒悬的大陆，此刻居然再次出现在了远尘居的山顶之上！ 溪山梦，于焉再现！ “又是溪山梦么……之前就分析过可能性，所有的金丹聚集在一座城市……或者像常胜这样的九劫高手出现时，才会出现。”我快速地分析道，“可是这跟狐仙有什么关系……”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溪山梦的景象，比之前在九龙山时，还要更为清晰，更为明丽！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想去看看吗？”在我的身后轻轻飘落的美夜子笑眯眯地看着我，然后指着天空，道，“我可以带你去那里转转哦。我叫那里《仙侠世界》。” “仙侠……世界？”听到美夜子的描述，我眉头一皱，随即笑道，“果然，和我想象的如出一辙。那个世界，看来应该就是灵元金丹和混元金丹能量来源的那个宇宙了。在那个世界，想来，会有远超地球的文明。现在看到的溪山梦，应该是那个世界的投影。” “带我去那个世界，已经严重影响了游戏的平衡。”我笑着看向美夜子，道：“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溪山梦的景象，对于上帝游戏是没有影响的。因此，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那个世界，我是无法过去的。” “是啊。这算是对你的奖励咯。”美夜子甩了甩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微微一笑，然后她又突然皱眉，用力地拔下了几根已经贴到了唇边的过长刘海，“头发太长，烦死了！……” 随即她又迅速回头，收起了嗔怒的表情，冲我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 “抱歉，失态了……那么……” 美夜子的表情突然又变得正经而恬静了起来，双瞳凝定如水。 “……想去吗？” 我微微眯起眼睛，道： “代价？” “没有代价。”美夜子缓缓地道，“可是，也不会有收获。” “这和你说的狐仙不需要复活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美夜子平静地道： “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呢，等你回来了……你便知道我之前说的话的深意了。” 尔后下一秒，美夜子的表情又突然大变，瞬间如同川剧变脸般从平静圣洁变成了患了多动症的小女孩般急不可耐，她奋力地用她的赤足连连蹬着地，烦躁地握紧了拳头，追问我道： “要不要去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啊你！到底要不要！快回答啊别磨磨蹭蹭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磨蹭！人家女孩子都问你了要不要！” 我谨慎地看着美夜子，抬头再瞥了一眼天空中那如同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演出的中国山水画卷般展开的溪山梦，最后，我伸出了手，沉稳平静地对美夜子道： “呵，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 “好嘞！就知道你会答应！”听到我的首肯，美夜子欢快地呼叫起来，“小魔女，吧啦吧啦变！” 语毕，美夜子居然凌空一抓，抓出了一根粉色的带白色翅膀的魔棒，紧接着，美夜子单足点地，身子悠悠一转，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居然也是瞬间如同cospaly般转成了粉色，而她身上那标志性的黑裙，居然也变成了粉白相间的带扣百皱裙。美夜子的形容一时大变，颇像是卡通动漫里走出来的角色，看着她胸口的带六芒星的翡翠挂坠，我顿时有些不适应。 美夜子含笑微微地挽住了的手，然后甜甜地凑上脸来，道： “那么，我们出发啦！还有，我忘了说了，到仙侠世界……可能……会死哦！” “你……！” —————————————DEADORALIVEISSTILLUNKN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