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梦方醒化芥蒂
这日，楚庄云的内伤已经痊愈，骑在马背上，屈指一数已过了十多日。这一天，楚庄云和楚随云已经到了河北境内的石门（今河北石家庄）。 楚庄云看着石门城内熙熙攘攘，客商和谐共处，巡城部队恪尽职守——好一副太平盛世的画面！楚庄云感慨万千：当今圣上真是尧、舜再世，勤于政事、恢复生产。真是一代明君啊！ 二人出了石门，继续向前赶路，途经一片青葱的树林。楚庄云奔驰正急，看见树林，不由得勒马，骏马是身高膘肥的良驹，一受羁勒，立时止步。楚随云也勒马道：“五弟，怎么？”楚庄云望着树林道：“大哥，我们能进去玩玩么？”回过头来一脸乞求地望着楚随云。 楚随云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捋了捋胡须道：“好吧。不过我们不能逗留太久……”楚庄云不等他说完就扬鞭打在马臀上，一溜烟地奔入林中。 树林里的枝叶茂密成荫，芳草散发着一股幽香，鸟儿到处叫。楚庄云只觉得心旷神怡，赞道：我原以为欧阳永叔所记的都是虚幻的，哪里想得到真有这样的美妙景观！楚随云也随后进入树林，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道：“五弟，我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啊……”楚庄云笑道：“大哥又疑神疑鬼了。你觉得哪里不对啊？”楚随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解下背后的“绿漪琴”，右手托琴，左手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扣住角弦，向楚庄云道：“这里这么美，又在平坦大路上，竟然没有一个游人，这难道不奇怪吗？” 楚随云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楚庄云，但他年少气盛，昂然道：“哼哼，我就不信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当下聚真气于丹田，大声道：“楚门楚庄云拜见各位！请各位快快现身！”清啸之下，犹如迅雷急泻数里。就连楚随云耳旁也是“嗡嗡”一响，眼前发晕，向后打了个趔趄，几欲摔倒，心中惊道：少林寺的“狮吼功”！五弟怎么偷学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 只见不远处一个人从大树上摔了下来，七窍流血，已然毙命。显然是内脏被震碎而死。 “突突突”，每棵树上都跃下一人，服饰都是清一色的绿色长衫长裤，头戴斗笠，背上都负有一个竹筐，每人手里都握有两柄短镰刀。居正中一老者手中执有一柄大铁铲，不断地怪笑：“呵呵呵！呵呵呵！” 楚庄云冷笑道：“哪里来的糟老头？”那老者勃然大怒道：“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连我的名讳都没听说过，你还有脸在江湖混？赶快交出你的光日辉月箫，然后赶快滚蛋！”楚庄云大怒，正要反击，却被楚随云一把拦住。 楚随云行礼道：“阁下应是四川仙草教四大护教护法‘镰铲钉锄’中的‘铲’——唐义雄老爷子吧！”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眼光不差。不错，我就是唐义雄！”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唐义雄又道：“只要你们交出光日辉月箫，我就饶你们不死。”伸出手掌，催促道：“快！”忽地，唐义雄觉得手掌一阵刺痛，忙将手收缩回来，但为时已晚，手掌已被削下，手腕处血如涌泉。楚庄云手握光日辉月箫在一旁冷冷地发笑。“啊！”唐义雄痛得直接昏倒在地。众仙草教众慌成一片，纷纷上前搭救唐义雄。 楚随云忙拉着楚庄云跳上马背，道：“五弟快走！”扬鞭抽在马臀上，两匹马竟都软倒在地，口吐白沫，显是刚刚有人下毒。只听一个声音喝道：“就这么走了？”两股劲风随即而至，楚随云迅速在角弦和武弦连点两下，“啪啪”化解了这道凌厉的攻势。 一个男子站在二楚面前，衣着与唐义雄无异，面挂长须，只是斗笠的边缘挡住了他的面貌。他身后立着一柄石锄。楚随云拱手道：“原来是‘锄’——龙德兴兄弟。怪不得身手如此敏捷。”龙德兴面不改色地道：“大公子也不差。” 楚庄云不耐烦地对楚随云道：“大哥，你跟这些人讲什么废话！”转身对龙德兴道：“你们不是要光日辉月箫吗？有种来拿啊！”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玉箫。 龙德兴仍旧面不改色地道：“好！这是你自找的！”话音未毕，双手攻向楚庄云，一套陇西毒掌施展开来。楚庄云也以rou掌还击，左掌猛地击向龙德兴头顶的“百会xue”。龙德兴拆解后大声道：“好！少林大力金刚掌！”当下变招又攻向楚庄云，楚庄云也频频变招还击。 楚随云扣住宫弦，等待时机给予龙德兴致命一击，好伺机脱身。不料龙德兴先开口说道：“楚门中人都是以多敌少，转靠偷袭取胜的人么？”楚随云见意图已被他人识破，脸上一红，松开琴弦在一旁静观其变。 楚庄云少年人易心浮气躁，不一会儿就沉不住气，忽然看见唐义雄躺在地上，身旁只有几个仙草教众。心中灵机一动，施展身法忽地闪到唐义雄前，“呼呼呼呼”打倒周围的仙草教众，一把抓过唐义雄的衣领。这一变故太快，待龙德兴反应过来时，唐义雄已被楚庄云抓住。仙草教众纷纷呵斥，急急抢出。不料楚庄云将玉箫放在唐义雄脖颈，大声道：“你们要他活，还是要他死？”众人这才止步。 楚随云低声道：“五弟，真有你的！”二人在唐义雄的“掩护”下一步一步挪出树林，仙草教众人一步步跟上，但丝毫不敢太靠近。到了树林出口，楚庄云将唐义雄一掷，笑道：“接好了！”快步与楚随云离开了。仙草教众人望尘莫及。 二楚不敢再停留片刻，走路只拣小路走。天色已晚之时，二人已到了京城。 望着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的京城，楚庄云的心头有说不出苦楚和愧疚。楚随云捋了捋胡须，笑道：“五弟，你还记得去楚门的路吗？”楚庄云苦笑一声道：“怎么会忘记呢？”当下用布条蒙住自己的眼睛，按着旧时的记忆走在前面，楚随云则笑吟吟地跟在他身后。 六年，京城一点也没变。当楚庄云解开布条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久违的楚门的朱红色大门。一对石狮子依旧伫立在门前，但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略显破旧。楚庄云走到门前，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扣叩了叩大门：“笃笃笃”。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下人看到了楚庄云，不禁惊得将要大声呼喊出来。楚庄云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示意他不可做声，与楚随云进入院中。 楚随云道：“五弟，你现在就去见爹爹吗？”楚庄云嗫嚅道：“这……这……我……我……”楚随云一把拉过楚庄云道：“紧张啥啊？快来！”径直拉着他走到一间阁前，只见上面写着“千古流芳”四个大字。 楚门五位公子的父亲便是当朝首辅——楚谦华。楚谦华兢兢业业地工作，尽心尽力地辅佐当朝天子——朱佑樘。 楚庄云轻轻点破了窗纸，看见父亲仍在处理大小公文。透过微弱的光，楚庄云清晰地看见父亲的头发已经半白，皱纹也已经悄悄爬上父亲额头——父亲老了！ 楚随云推开房门，将楚庄云推进房间内，自己则悄悄退开。楚庄云先是其妙地被大哥推进房间，望着一脸惊异的父亲，眼眶模糊起来，真挚地喊了一声：“爹！”楚谦华惊呆了，只是木然地回应。楚庄云上前一步搂父亲的脖子抽泣道：“不孝孩儿庄云回来了！”楚谦华这才反应过来，老泪纵横道：“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紧紧地搂住五儿。 这时，一位老妇人急急地奔来，一把抱住庄云，又是抚摸，又是爱怜地亲吻，原来是楚门五公子的母亲骆氏。楚庄云呼道：“母亲，不孝孩儿回来了！”骆氏只是哭泣。楚谦华也抱住楚庄云，高兴地哭了起来。 楚随云在门外捻着胡须，欣慰地道：“一笑泯恩仇，一泣化芥蒂。甚好，甚好啊！” （P.S楚门五位公子的父亲楚谦华，历史上并无其人，更不是弘治年间的首辅。但因本书是小说，不用过于尊重史实。仅此希望各位读者原谅不才的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