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行为艺术家
“我会在那颗行星上给你再做一具新身体，大概需要用上七天时间。” 李恒将手从巨龙的鹿角上移开，他知道江越最想要的是什么。 更庞大的身体，更强的计算能力。 认知更大的世界，获得更接近真实的体验。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江越是被他找来的“陪玩”，这些新身体就是他给出的报酬。 江越目光从远方的星球上移开，表情略微奇怪的道： “看来你真的把看到的那些想法都删掉了。” 虽然她确实最想要这些，但她刚刚并没有在考虑这个问题。 李恒不止是在巴纳德星上动手，此时他正在十几颗恒星表面同时剥离物质。 再加上用于维持轮回星球运转以及恒星际无延时通讯网络的力量，他现在还空余的力量只有5％左右。 虽然两人相处之间大体算是平等，但江越平时仍旧把自己当做是下属。 因此像是制造新身体这种请求，她只会在李恒空闲力量较多的时候提起。 维持一个百万亿吨质量的新身体，消耗的能量大约相当于0.1个标准神明，只会占到李恒全部力量的亿分之一。 这点力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江越在这百年里每过几年就会获得一具新身体，这让她的力量一直处于稳步提升之中。 大部分时候都是李恒主动出手。 比如有一次江越弄出了一种味道相当怪异的茶叶，他在品尝过之后就在南门二的一颗轮回星球内部给江越做了一具新的身体。 “茶叶不错，但下次别再泡了。” 那就是李恒给出的评价。 以他记忆中普通智人的通常口味而言，那些茶叶的味道实在说不上好。 但那种怪异的味道却又是他未曾品尝过的新产品，因此他还是给了江越一个鼓励奖。 以江越追求最终真实的性格，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怪异茶叶，比起已经存在的、被人们所公认的“好茶”要珍贵得多。 在两人的日常相处中，李恒总是表现得相当慷慨大方，几乎看不到他对待乐园其他神明时”一切皆为交易”的态度。 由此看来，江越这个“陪玩”做的还是相当出色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能一直记得我新身体的事。” 江越再次道了一声谢。 每一次获得一具新的身体，她总是会这样说上一句感谢的话语。 虽然总是一副高冷淡漠的样子，但其实相当有礼貌。 李恒的目光扫过巴纳德b，整颗星球都一览无遗。 这颗质量相当于3.3个地球的岩石星球表面积11.5亿平方公里，相当于地球的2.25倍。 在这颗星球上他有五根长度超过十亿公里的触手，像是无形的丝线一样穿过那些居民聚集区域，把这颗星球绑成了毛线球。 一群身披黄袍的光头进入了他的视野，就是这些人吸引了江越的注意力。 “原来是行为艺术家。” “不过也是，因为我们两人公开在南门二露面的缘故，这些人不会选择去那里。” 毕竟有黑之圣杯持有者的大战在前，即使是行为艺术家，也不会冒着被变成精神病的风险跑去那里。 所谓行为艺术家，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以身体为媒介进行艺术创作的人。 不同于一般表演艺术，它不以取悦观众为目的，相反具有挑衅性。 如果仅仅以过去的标准去看，如今到处都是行为艺术家，不至于吸引江越的注意。 在现行的基础福利制度下，九成九的普通公民放在过去的时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无业游民。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虚拟世界里度过，但在游戏的间隙也会偶尔出门，做些有意思的事。 比如开展一场复古的“游行”，呼吁大众爱护那些不具备公民权利的可爱小生物，减少对自然环境的过度人工改造等等。 他们心中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或许有几个，但大部分都不是。 这只是他们在闲暇时刻心血来潮参与的娱乐游戏，大多玩上一两个月就会退出，回到更精彩的虚拟世界里去。 单看外表是很难分辨出行为艺术家和普通公民的不同之处的。 但如今与过去还是有些不同的，现在的时代人心是可以测算的。 真正能被称得上是行为艺术家的人都要经过多次的思想判定，每一个人都必须内外一致。 既要论迹，也要论心。 这可比起以前的要求高得多了，因此行为艺术家在这个时代其实相当少见。 这是一群意志坚定程度能和高级权限者媲美的人。 只不过他们心中的不是整个人类文明，而是其他的某些目标。 目标或许并不如高级权限者那样宏大，甚至相当奇葩，以至于难以被大多数人理解。 但没人会去否定他们坚定的意志，那是经过官方部门认证的。 江越也是第一次窥探到这类人的内心。 他们不会在面对神明的时候刻意改变大脑运转模式，隐藏自身的想法。 表里如一是对这些人最好的形容，他们从里到外展现的都是最真实的自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谎言。 这份从内到外的真实又是不同于她之前感受过的另一种人心，这自然会让她有些全新的体会。 李恒也来了些兴趣，他开口道： “做好你的新身体还需要七天时间，去看看这群有意思的家伙吧。” …… 巴纳德b没有卫星存在，但轨道上却有一圈尘埃颗粒构成的星环。 行星每年接收到的恒星能量大约相当于地球的5％，地表平均温度零下210摄氏度。 在这种极低的温度下，整颗巴纳德星的大气层比起地球稀薄不少。 地表大气压只有0.8个标准大气压，其中76％是氮气，23％是一氧化碳，它们在红矮星的暗淡光芒加热下依旧保持着气态。 星球上大部分的氮气在这种温度下都化为了液态和固态，巴纳德b的表面存在着的少量液态湖泊并不是水，而是无色透明的液态氮。 这颗荒凉冰冷的死亡星球在大约九十年前迎来了自己四十多亿年生命里的第一批来访者，那是古戈尔科技的开荒队。 开荒队沿着星球的赤道位置开凿出了上百个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的巨大坑洞，两个坑洞之间只隔了三百公里。 这些分布在赤道上的坑洞正对着星球轨道上的星环，坑洞内部的物质被源源不断地送往太空之中，用于制造新的聚光之城。 90年之后，生存在这颗星球上的智慧生物数量从原来的零上升到了200亿。 星球上最初的那些巨大矿坑如今成为了这颗星球的中心大城市，连接着星球同步轨道上的聚光之城，是整颗行星的能源与信息中心。 巴纳德b上的一天只有13.3个小时，同步轨道距离地表约公里。 星环的位置比起位于同步轨道上的聚光之城还要低上一些，分布在距离地表2万公里至3万公里的位置。 就像土星环正在逐渐被土星吞噬一样，这圈星环也正在逐渐坠落进入星球的大气层中，预计在两千万年之后就会消失。 在远离星球赤道繁华地带的地方，某个偏僻的边缘小城镇附近。 红矮星的微光照耀着满是沙尘的干裂大地，远远看上去有些像是巧克力冰淇淋球，白色的固态冰和固态氮则像是点缀其间的白色香草冰淇淋。 天空中红色的星环隐约可见，十几个身穿黄袍、脚穿麻鞋的光头人类在这里缓缓地步行前进。 他们的速度比起如今的人类公民慢得多，几乎跟旧时代的普通智人差不多，每小时还不到20公里。 在地面上前进的姿势也是最标准的行走，不会有双脚同时离开地面的时候。 恒星的光芒将地面加热升温，部分固态氮颗粒融化为液体，形成了一个个透明的小水洼。 镂空的普通麻鞋踩在这些温度零下200摄氏度的冰冷水洼之上，给这些光头人类的身体带去冰冷的刺痛感。 这些小水洼中的液态氮遇到了这些人高温的身体表面，瞬间获得了大量能量之后立刻蒸发汽化，然后又失去热量重新化为液态。 一丝丝云雾从他们走过的路径上飘起，看上去有几分步步生云之感。 他们体内的细胞温度在300摄氏度以上，体表的温度也接近30摄氏度，细胞内部的黑晶在这种低温状态下被持续加速消耗。 一刻不停地持续行走了七天时间，在星球冰冷的表面上行走过了三千多公里，他们身体储藏的黑晶在行走中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领头之人比起跟在身后的十几个黄袍光头要明显高上一大截，至少要在两米五以上。 此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上摇摆的宽大黄袍在重力作用下摇晃了几下后就迅速平静了下来。 在视觉效果上，黄袍摇晃的影像有些像是被略微加速的视频，让这名领头黄袍人的动作显得有些失真。 巴纳德b表面的重力比地球大40％，若是有人在星球表面快速奔跑，那么他的身影也会因为更快的坠落速度看上去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