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是乱军而是叛军!
所以说王素此刻就必须得站出来,御史台的数位官员都遭官家如此对待,那御史台的其他官员,也都会认为他不称职,于底下的声望就会越来越低。 “臣觉得虽然他们出言有些不妥当却是忠心体国,所以方才会直言,官家如此处置有些不妥?” 王素手持朝笏走了出来,目光凛然没有丝毫避闪,这一刻方才真正像是一个清流所出的御史中丞。 他站出来可以说是为了维护御史台的颜面,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言官就在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之所以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了能够和皇帝据理力争,梗着脖子去争辩的大臣,那是因为如今的都省宰相吴恕性格保守,属于只要朝堂不乱就不会出声。 参知政事杨秉却与皇帝乃是站在一个立场的,根本不会站在文官的立场上的,而且朝中谁不知道当初杨秉被多少言官上奏弹劾,如今又怎么会站出来为了他们出声呢? 大宋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宰相,而参知政事为副相,辅助宰相处理政务。 可是朝堂之上的诸臣都明白,如今的吴相公的宰相也不过是名存实亡,而杨秉这个名为副宰相却是行宰相之实。 赵祯没有厉声呵斥,而是冷眼相对:“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王中丞的独子在这底下人上奏的札子中可是说的清楚,苛减军食以至于引起了民变!” 王素道:“臣知晓,还请官家拿其人头平息那乱军的怒火!” 他口中所说乃是乱军而不是叛军,自然话中的意思就是朝廷拿自己的儿子性命来招抚。 因为若是加上了叛军的名头,那就只能叫做平叛而不能是招抚了! 他的这番话可谓是让朝中的许多大臣都议论了起来,谁不知道王素王中丞家中只有一个独子。 如今在这样的当口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丝毫徇私,如此的大公无私。 这种人若不大义凛然方才做出的大义灭亲之举,就是心机深沉极为隐忍之辈,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舍弃的人。 而原本一直维持缄默的杨秉,此刻站了出来说道:“臣,有事要奏!” “允!” “臣要弹劾贝州知州有意徇私,方才会使得底下之人冤屈无法伸张,以至于闹出了如此弥天大祸,若不严惩则无法彰显朝廷法度!” 而王素看了一眼身边的杨秉,紧接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官家...” “便依卿所言,中书议出一个章程提交一个札子上来!” 前排一众紫袍官员皆是应答:“是!” 显然对于贝州知州该如何处置,官家都并不想通过底下其他官员的讨论了! 这绝对不是官家想要徇私,而是定然想要严惩所以连底下官员求情的机会都不给了! 紧接着便询问底下众人道:“如今此番乃是是招抚,还是平叛?” 杨秉出列说道:“臣以为这些士卒固然被欺压在前,可一路损坏民居,害了不知多少性命,若是不斩杀以儆效尤,那么朝廷威严不存!” 百官没有想到一向为武将说话的杨相公,今日竟然会如此的刚硬。 群臣也没有异声了,齐声说道:“臣等附议!” 也没有人再为那几个言官再说话了,官家对待这些武将下手同样狠辣。 只要犯了朝廷律法那就依旧要斩,若是这些人只是为了让朝廷给一个公道,一路上秋毫无犯,不与那些邪教分子搅和在一起,他们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 王素面色阴沉,府里的使女也察觉出了那沉闷的气氛。 也是颤颤巍巍的端着茶盏放到了桌前,热茶的香气弥漫着,王素素来好茶,府中年年都有当季的御茶。 若是往日回到了府上第一件事就是饮茶,可是今日一回来坐在那里便阴郁着脸。 “主君,川儿可传回了消息?” 王素听到自己这个儿子,气愤的将桌上的茶盏打倒在地。 那guntang的茶水洒了一地,妇人也被自己夫君这番举止惊吓到了,因为平日里对方都是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即使心里再大的怒气都是隐忍不发。 “如今还提那个孽子做甚,你就当他死在了贝州,若是回来我也会亲手将他送到牢狱中去,他给我惹出的祸事难道还不够吗?连这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效彷杨慎,他连别人皮毛都比不上!” “主君,可他毕竟是您的亲子,如今他下落未明,朝廷也没有给一个说法,我乃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只知道血浓于水,亲子尚在千里之外不知安否?” 说着她哭哭啼啼的拿出了绣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一向都是一个性子顺从的人,也唯有在亲子一事上能够与自家夫君力争。 “如今贝州叛军与邪教之人搅和在一起,当今官家如何能够坐视着“大宋的黄巾之乱”,这等之事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够掺和进来的,你的那个好儿子可是这场叛乱的原因之一,即便能够活着回来,贝州百姓能够放过他?朝廷上的君臣能够放过他?” 如今的大宋已然有了盛世迹象,而当下的君臣自是也希望能够辅左明君创下盛世,然后能够青史留名。 可是如今这一遭,哪个盛世会有起兵造反的,那黄巾之乱那是何光景? 昏君汉灵帝在位,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又因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 可如今是要将当今官家比作汉灵帝否?大宋比之后汉否? 这样的话身为人臣是断然不敢联想的,王素正是明白自家儿子已经没办法再有回旋余地,所以才会朝堂上站出来,表现出了自己大义灭亲的姿态。 第一是显示了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偏私,第二保住了御史台的声名。 妇人顿时如雷轰顶,泣不成声:“主君,当初那走私一事乃是死罪你尚且能够回旋,如今为何却不能了!” “我去求我家阿爹,然后靠着主君的颜面也救不回来了吗?” 她家中身世也不一般,这联姻向来都是门当户对,也有一些高门大户想要与宰相根苗联姻一事,也就是高门的下嫁。 这也是关系最为牢固的方式了,这可不是赘婿,而是一种政治投资而已! 王素嗤笑一声,说道:“你便去说一声,瞧一瞧我那权衡利弊的岳父,可会站出来救你的儿子!” 他一口一个你的儿子,俨然已经没有将王川的生死记挂在心中了,在如今他的心中,儿子的生死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他到时候只需在宗族之中过继一个宗子即可,这些年里一直也没有生出儿子,倒是养在外面有几个女儿。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她心里明白自己那个只看重利益的父亲,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外孙而出手帮忙。 在这个当下里,她的思绪反倒是变得清晰了,以往去府里时会笑着求,这是他最为疼爱的外孙,那是因为他的父亲乃是朝中的御史中丞。 “哈哈,我的儿子……” 笑着笑着复又哭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疯癫了一般。 王素看着微微皱眉,说道:“将夫人带到后院……” “是!” 在这宅邸之中,王素就有着绝对的权威,他的命令底下人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他去在思索着如何同杨秉缓和关系,如今朝局已经变了,若是以往他还有能力同对方势均力敌。 可是经历了新法之后,朝堂之上尽数是对方提拔的新臣,他并没有多少的话语权。 他还有几个妾室,他自诩年轻之时也是一个“美周郎”,养在外院的几个妾室所生的女子也是生的极为貌美。 王素年轻之时如何不得知,不过他的几个女儿倒是生的不错。 他思量了一番后,也只有一个女儿与杨秉家中的长子年纪相若,如今对方尚未婚娶,倒是可以送过去为妾。 …… “娘,这是我给你抄的佛经,祝您身体福康安健!” 她头戴一对点翠的白玉环,身穿绿色细纹的罗纱,生的貌美有一股温婉可人气质。 此刻的她在一位妇人面前表现的极为灵动,有着与样貌极为不相称的可爱。 妇人假装生气的笑骂道:“如今这般大的年纪也不知道端庄一些,若是等些日子,你爹爹过来也是时候为你定一门亲事了!”
说到那个人她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因为对方已经有近一年没有来这里了! 她不过是被养在外院的一个妾室而已,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能够让那个男人认回自己女儿。 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她从相国寺回来,身边的随身使女搀扶着她下来。 挽着母亲的胳膊,说着:“母亲莫要提那个男人,他也从没有将我当做她的女儿!” “云兰,我何时没有将你当作我的女儿!” 说话之人正是王素,他来这里下人根本不敢阻拦。 无论是妇人还是女子,脸上都是流露出极为惊慌的神情。 因为王素以往若是听到这般言语定然会训斥,这也是许久未曾过来,一度让她们忘了! “主君!” “父亲!” 两人齐声躬身行礼,妇人的样貌并不是那种狐媚,而是同女儿一样也是十分温婉。 当年她的父亲为了前途,将官宦出身的女儿送给了王素为妾。 而王素也是将其养在了外院之中,不过后来又收了几个貌美女子为妾后,就少有来到了这里! 她们二人的身份也是十分尴尬的,妇人之所以想要让女儿认身份,就是因为如今她乃是妾室,娘家自然是全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毕竟士大夫可是十分好颜面的,女儿如今长大了,若是想要找一个好人家,就只能认回父亲。 否则难道还要嫁到普通百姓家里受苦吗?倒不是她瞧不起普通百姓,而是自家女儿从小娇宠,作为母亲又如何能够看着她受苦呢? “起来吧!云兰知孝道,我又怎么会怪罪呢?” 说着坐了下来,下人端来茶汤,他一脸和煦攥着妇人的手说着关心的话。 旁人见了谁不会赞叹一句其乐融融啊,可是却让母女二人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亲子之情?算了,这种猜想实在是太过荒诞了些! 云兰的脸上少了些灵动多了些温婉乖巧,礼数也是十分周到。 而王素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缓缓开口道:“云兰,你便与那王家小子断了牵连吧!” 他微微品了一口茶汤,方才缓缓说了出来,一旁的妇人都是一脸的惊诧。 她没有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与其他男子私会,有些怒道:“我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难道你都忘了吗?谁让你这般自轻自贱的,如今你尚未婚嫁就同外男私会,他会如何去看你?” 她恼怒的不是隐瞒,而是正因为她自己卑微的身份,所以不想要让女儿重蹈覆辙。 若是名声坏了,以后就只能许给旁人做妾了! 王素道:“云兰有些方寸,倒是没有与那人发生什么!” 云兰的目光立刻看向了身边的贴身使女,因为她与王郎私会之时,只有她在自己身边。 两人情同姐妹一样,平日里也从未有过主仆那般。 那女子也是立刻跪了下来,低着头说:“姑娘,都是桃儿的错!” “我家中父母都在大宅之中,你要打要罚我都没有怨尤的!” 王云兰的目光看向自己这个父亲,目光之中有怒气,有不甘甚至还有畏惧。 她心里明白自己贴身使女,能够一直在自己身边,那便只能证明这是父亲身边的人。 王素当初之所以没有立刻制止,那是因为那王家小子今年考中了进士,这在他看来也是一份投资。 到时候自己出面将女儿许给对方,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等不起那么久了! “云兰,这个下人便交给你处理了,我绝对不会阻拦!” “今日我过来,就是接你们母女二人回府上的!” 女子觉得这个父亲这番举动定然有原由,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对自己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