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黎明之前（下）

    猪管家眼里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在这座古堡生活了近百年，除了堡主和公主殿下，没人比他更了解这里。他在想，如果那个人类小子当真失踪了，那该作何应对？

    冰灵焦急的站在猪管家身后，慌乱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与其像没头苍蝇似的左突右跳，不如让更擅长的人来解决问题。

    午夜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猪管家突然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

    冰灵想都未想的信口答道：“四更了。”

    猪管家身子一僵，猛地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冰灵惊道：“管家，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殿下莫急。”

    猪管家镇定自若的道：“我只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您且在房间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冰灵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猪管家就化成一道黑烟不见了。她心虑姜辰的安危，并未觉出猪管家的话有什么异样，指尖青芒闪动，她要悄悄跟过去。

    “我去！”

    青敖突然拦住了去路。

    冰灵微怒，冷笑道：“你第一次看见姜辰就想杀了他，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青敖转过身，暗夜里的狼瞳更绿了，他盯着冰灵，声音沉稳的可怕，慢慢道：“我以腾格里天发誓，姜辰如果出事，我会以性命相陪。”

    冰灵心中一惊，她听父亲说过腾格里的传说，那是所有狼族的灵魂归属，盛放狼族的精神图腾。而青敖的速度比她想象的更快，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四周的空气还没来得及裂开，就失了踪迹。

    指尖的青芒熄灭，冰灵的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闭目冥想。

    墙角跟处，黑袍下的巫女碧落一闪而没，她似乎并不担心姜辰的失踪，她另有事做。

    古堡三层，一扇铜门静静的敞开着，隐约有光亮自里面透出。

    三楼是古堡的禁地，只有堡主才能进来，这时却有人出现在了这里。

    碧落一步步靠近那扇铜门，十分警惕的向后望了一望，确定没人跟踪，才推开铜门，走了进去。

    ‘砰’，铜门倏然闭合，碧落惊了一惊，转身推门，发现已被人用法术封住。就算有人在此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任何响动传到门外。

    房间很大，暗光弥漫。

    她望向光芒升腾的地方，眼中隐含着怒火，就见一个胖胖的，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却一脸诡笑的看着她。

    胖女人非是旁人，正是日间用餐时，紧挨猪管家而坐的胖女人。她的怀里，一直身形奇大的黑猫，静静盘卧。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碧落也没有一点儿意外，就像两人提前约好。

    她慢慢收起怒色，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了胖女人对面，屈身而坐。

    幽暗的光线来自胖女人的手心，一颗拳头大小的白色水晶球躺在那里。胖女人慢慢把水晶球放在两人之间的方桌中心，淡淡的辉光射出，映出碧落那双黑亮如月的灵动眸子。

    姜辰失踪是天大的事，巫女碧落却夜访禁地，意欲何为？

    胖女人先开了口，她的声音暴露了她的年龄，那种沙哑的、覆满沧桑味道的独特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她带着淡淡惆怅，缓声问道：“花千殇，还好吗？”

    有人直呼花千殇的名讳，

    这若换在平时，碧落立时就会翻脸，并施以惩戒，渭城中那个被割去舌头的年轻人就是范例。

    可出人意料的是，当‘花千殇’三个字从胖女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碧落不但没有生气，相反眸子间还充满了敬重。

    她沉默半晌，小心的回道：“劳师叔关心，师父这些年一个人，过的很好。”

    但敬重到此为止，她的语气陡的变得凌厉非常，直接质问胖女人：“师父有我照顾，自然过的很好，可是师叔你呢？这些年您枯寿在这座古堡里，可想他否？”

    胖女人听到这声质问，面色顿时一暗，不觉低下了头颅，但很快又抬了起来，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

    那是一种历经沧桑变幻，才能获得的平静。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花千殇老了，程迦南也老了。”

    碧落闻言豁然起身，座椅轰然化成了碎末。她的眸子里似要喷出火来，睥睨般的厉吼道：“师父才不会老，你老了才是真的。他经常跟我念叨说他的小师妹多美多美，我看都是骗人的。”

    “呵呵，”

    程迦南嗤笑一声，道：“是啊，哪个女人能永葆青春呢？”

    碧落还要说什么，却被程迦南阻断了。

    程迦南微叹一声，缓缓言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时间不多，正事要紧。”她直了直腰板，瞬间年轻了数十岁。

    碧落的怒火渐渐熄灭，而后彻底沉寂不见，她虚指一抬，另一把座椅就出现在了身下。

    黑夜遮住了两人的深夜密语，而后来到古堡之外。

    古堡就像一座孤峰一样，孤零零矗立在赤焰的中央，四面都毗邻深渊，深渊内岩浆烈烈，看不见了来路和去路，就像被某种开天利刃一刀斩断，从此与世隔绝。

    通往魔境冰域的荒原，不见了。

    但路十一知道，荒原一直都在，路也一直都在，只是，他看不到。

    这是幻灵结界的力量，古往今来的修行者中，有能力构造这种结界的强者，必须有着至少开启天眼，越过道途第五‘水星山’的实力境界。

    他保持这个姿势，站立了很久。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时而抬头望着古堡外的结界出神，时而低头口中念念有词，像在计算什么。

    然后，闭上了双眼。

    轰隆又起，路十一豁然睁目，然后惊异的看到，正有生灵试图破掉围在古堡上空的结界。

    从漫天的黑气判断，来者不是妖就是魔，更骇人的是，来者的实力境界，绝不在构筑幻灵结界者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而在结界和魔界相交之处，无尽的天地元气在激烈抗衡，故而传来了轰隆之声。

    轰隆声依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又沉寂了下去，但包裹在结界外层的魔气却没褪去，它们就像一张无穷大的黑色幕布，将古堡上空的苍穹，包裹的严严实实。

    路十一惊疑不定，半晌后幡然醒悟，他仰首看天，果然发现，那些包裹在结界外的无尽黑气，此刻正紧紧黏在结界的表层，用不易觉察的速度吞噬着结界。

    无数道rou体凡胎无法领略的电流激荡出现在路十一眼里，他也终于领悟了猪管家的话，那句偈语：‘万蝠提前归巢，黑暗已笼罩整座古堡’。

    无人可逃，无处可逃。

    当结界被那些黑气吞噬干净之后，下一个就会连着古堡一起吞噬干净。

    而如他这般，身在古堡中的人，都无一幸免。

    路十一望着这片无星无月的苍穹，低语道：“恐怕就算银河满月，也不一定看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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