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一场惊魂
人生际遇里，生老病死乃是常态，可人人畏之俱之。这些灾难大多降临的突如其来，在黄昏午后或是夜半梦回。而当它们发生的时候，有的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有的则是另一个旅程的开端，而有的，却是游戏的结束。 但姜辰却糊涂了，他揣摩不透，正在发生的，究竟意味着什么？ 本该被黑雾覆盖，然后被腐蚀的凯瑟琳，正完好无损的站在王座之下，却令人惊异的看到，在那双冰霜般的湛蓝眸里，涌满了悲伤。她在极力掌控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薄唇间无声的重复着字眼：“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伊莲女王凄厉哭声颤栗着每个人的心，她的右手在流血，却不是她自己的，而来自一个妖气冲天的男子。尊贵无比的女王陛下正痴迷的望着这个紧抱她不放的男人，慢慢停止了挣扎。 姜辰眨了眨眼睛，觉得这是一场梦。 空气里却传来啪嗒一声，有异物从伊莲女王的指缝滑落，在人们的眼里映出一片鲜红，竟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他骇然的看向那个从天而降的妖冶男子，只见他一身黑袍，却在心脏的位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缺口。 伊莲女王用自己的右手，生生挖出了这个人的心脏。 而l令人奇怪的是，这位冷酷无情的女王，此刻竟是那么的悲伤。她静静躺在那个人的怀里，试探的摸向男子的面庞，流泪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要杀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可是青红，你最终还是拥抱了我？” 她说：“你输了！” 姜辰瞬时明白了，这个在最后一刻现身的男子，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绝世妖王。 青红低头看了一眼空荡无已的心脏，然后看着怀中的女王，叹息道：“你可真傻，但如果死亡能够洗清所有的罪过，那我愿同你一起赴死！” 女王愣了愣，旋即痴笑道：“这样也好，生不能爱你，死却能共赴黄泉，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圆满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任由青红掌间透出的青芒包裹了自己的身体，安然的阖上了双眼。 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立于王座两侧的蜘蛛女和石佛竟来不及出手，青红已抱着沉睡的伊莲女王，端坐在了王座之上。 没人猜出他对伊莲女王做了什么，没人看见伊莲女王如何在刹那之间剜了妖王的心脏，死亡的来临，是如此的决然和出乎预料。 姜辰感觉心塞，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吗？ 他不知道这位绝世妖王和嗜血女王之间的千年纠缠，但那一定是段教人扼腕叹息的悲伤过往。现在、此刻，这段悲伤即将告一段落，是否也意味着，一段因果就此告一段落？ 死亡会带走一切，这本该是确定的是，但当凯瑟琳发疯一样的扑到王座上，失声痛哭的时节，所有人都在心底摇头，或许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伊莲女王微笑的倒在青红的话里，她一生都在痛恨这个男人，但却心甘情愿的死在对方的手中。 姜辰蓦然记起伊莲女王在大殿中说过的两句话。 --- 第一句，她说：“月亮不会出来了，你个老不死的，还不归来吗？” 第二句，她说：“一百八十年了，你真的不想见我一面吗？” --- 原来，她从未想要毁灭古堡；原来，她破开壁笼后，桩桩件件的疯狂行径，只是太过想念；原来，一百八十年的面壁，她早已悔过。 没人知道青红如何出现的，青敖却知道。 他们所处的年代虽然不同，但都来自同一个种族-狼族。 青敖从未流过泪的狼瞳突然泛红，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唤道：“叔父！” 众人这才醒觉二人之间的关系，青红竟是青敖的父亲，也是如今三千妖域的三军统帅，青棕的亲弟弟，理所当然，青敖是青红的亲侄子。 姜辰回想起青敖进入古堡后的种种反常行径，恍然大悟。 荒原的月亮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萧索的冷风锋利如刀，刮疼了人脸。 青红的声音却突兀的出现，众人诧异的望去，就见在清冷的月光下，两道虚影静立半空，那是青红和伊莲女王的神魂，他们将携手同归无垠星海。 “你很好！” 青红微笑着对自己的侄子说道：“圣战之时，我被圣帝所救，答应他在此守护旧神遗址千年，如今功成身退即将回归星海，星魂大陆的存亡，全靠你们了。” 青敖痛声道：“叔父！” 青红却轻轻摇头，不许他多说一字。他转头对躲藏身后的伊莲女王笑道：“死都死了，还躲什么呢？” 伊莲女王不情不愿的站出来，竟有些羞涩，她张口欲言，却词穷的不知说些什么，酝酿良久，才惴惴的对凯瑟琳道：“你知道的，我永远也不会杀你。” 凯瑟琳刚抑制住的眼泪，又不听话的涌了出来。伊莲女王见状，叹口气，跟着青红向天际行去。 凯瑟琳紧走两步，似要追赶，却生生停住，只悲凉的唤道：“母亲！” 伊莲女王似又想起了什么，忽回头道：“唉，实话告诉你吧，伊梦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你的亲生父亲，”她看着青红道，“就是他！” 凯瑟琳顿时呆在了原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响彻在她的心头，令她手足无措起来。她惊惶的看着半空的虚影，泪如雨奔的道：“那-那你，究竟有没有杀害她？” 即使她不说，众人也知道那指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伊梦，她的亲生母亲。只是，这一连串目不暇接的变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立即适应。 姜辰同样望着虚空，唏嘘不已，却见已不打算发言的青红又开了口。 他说：“如果机缘未断，你会见到她的。 他字字如针：“当你见到她的时候，请代我转告，此生青红负卿太多，来世愿为卿当牛做马！” 一道圣洁的光辉突然洒落，青红和伊莲女王的神魂虚影笼罩在辉光之中，逐渐模糊起来，不出片刻，就会与星魂大陆彻底告别。 众人抬首哀悼之际，却听伊莲女王突然娇笑道：“忘了告诉大家了，那朵黑莲花原已被我降服，但老娘既已魂赴星海，它自然就成了无主之物，呵呵，”她坏笑道，“各位自求多福吧！” 嗡的一声，众人识海瞬间沸腾，各自回神过来，再无兴致瞻望星空上的魂灵。 姜辰和众人一起站在废墟一片的古堡中央，久违的荒原终于恢复了原貌，深渊不见了，岩浆消失了，只剩了利刃般的狂风。 他的目光落在黑莲花上，却见它并没什么异常，只是失去主人的地狱魔花，这时正茂盛的绽放着，一千零一朵莲瓣，肆意的在苍穹激荡。 荒原十五的月亮，要比平时见到的更大、更白、也更亮，许是因为距离苍穹较近的缘故。 众人却无心赏月，他们和那群黑压压一片，尚未回归封印壁笼的万千妖兽一样，都无声的注视着那朵黑莲。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黑莲却不是昨日的黑莲。 而是冥王的使者，勾魂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