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未毁的翔

    “小的飞虎参见少爷。”飞虎拜见，以平民参见人间帝王之礼，顶礼膜拜。间识说这里算是半个禁地，可这是飞虎第二次来明光殿了，似乎没有什么恶果。

    “你刚刚在酿酒吧。”越离说。

    “是，少爷。”飞虎身上还沾染着一些酒气，并不浓郁，却瞒不过越离这等强者，而且飞虎也没有刻意去隐藏，“小的炼制了几口酒泉，愿献与少爷。”说着，飞虎取出了那三口酒泉。三团水状物在空中流动，散发出淡淡的纯净酒香。

    越离并不客气，挥手收起：“这酒，和你前几日的那些酒是一种吗？”

    飞虎不知道为何越离突然对这酒这般感兴趣。但是修士不食人间五谷，所食不外乎灵果和灵酒，倒也无甚不正常之处。便恭敬的回答道：“是一种，小的就是用那种酒为基炼制的酒泉。”

    “你喝过这种酒吗？”越离问。

    “小的体质特殊，所以必须时常保持清醒，不然可能会出大问题，所以不曾喝过。若是味道有所偏差，小的再去重新酿制一番。”这算是一种关心吗？飞虎心想，不知怎么的，就有一股暖流淌过心间，有种感恩戴德的冲动。大约是那额上的禁制在起作用。

    “飞虎。”越离的声音突然飘渺而不可着摸起来。

    “小的在。”

    “我毁掉了你辛苦建设的世界，你是否曾怨恨过我？”

    “小的不敢。”飞虎感觉后背有无尽锋芒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连忙诚惶诚恐的回答。

    “不敢？这么说，你还是有怨过本少爷是不是？”越离的声音越发云淡风轻。但飞虎感觉后背的凉意越来越盛。大风从打开的门中吹进来，越离的长袍轻轻翻飞。

    “是，小的曾怨过少爷，”飞虎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起腰来，看着越离的眼睛，“小的用一生去打造的没有弱rou强食的世界就这么破灭了，无数如孩子般疼爱的子民逝去。这对小的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你的世界没有弱rou强食的规则，纯净得如同白纸，不会被至高的道则允许，迟早是要破灭的。”越离说。

    “小的明白，”飞虎低头，“小的只是心伤，那些孩子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纯净如阳光，不曾沾染半点鲜血和罪恶。却被至高道则不容，注定陨落。小的真的很不甘心。”飞虎感觉自己的心在淌血，那些不曾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说道最后，已经开始哽咽。

    “你开创‘翔’的目的是什么？”越离问。

    “小的是因为在万界见识过了太多弱rou强食，所以想开创一个没有争端的和平世界。”飞虎迅速调整心绪，勉强将自己从悲伤中拔出来，回答道。

    然后越离不再说话，明光殿陷入长久的寂静。飞虎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你说出曾怨恨我的话，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越离说。

    “小的甘愿受罚。”飞虎说，“小的其实早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只是小的承载了太多人的生命，在代替他们活着而已。若是路尽于此，死在少爷手中，小的也甘愿。”

    “哎呀，真是，干嘛把话题说得这么沉重。”越离突然露出笑容，招手道，“过来。”飞虎双手着地，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再过来一点。”飞虎再次靠近。“到我身边来。”飞虎以不会引起越离怀疑的，缓慢的速度爬到越离触手可及的地方。

    “噔”，一声闷响，越离赏给飞虎一个爆栗。飞虎闷声承受着。

    “噔”，越离又是一个爆栗。“别像个闷葫芦似的，”越离说，“我要杀你，上次你踏入明光殿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明光殿，是南宫家的第二禁地。”越离说，“事实虽然没有那么恐怖。但是这里的阵法，只要稍有不善之意的人进入，都会被打出去。结果，诺大的南宫城，只有两……不，四个……修士能踏进来。”

    “而你，刚好是第四个。”越离说，“是怎样的心情，让你可以在我毁灭了‘翔’之后，你还能诚心的侍奉我？”

    “您就当我，没有心了吧。”飞虎说，“事到如今，小的怎么还配拥有一颗心呢。”

    “其实你的‘翔’没有被毁灭。”越离说。飞虎一怔，抬头看着越离的眼睛，然后发觉失礼，连忙低了下去。

    越离手掌一翻，拿出一片半个巴掌大的铜镜，“你的‘翔’，并不是毁灭了。是被封印在了这面铜镜中。”飞虎看着那面铜镜发怔，从镜中看到了“翔”。我感觉自己的眼眶在潮湿，有如涨潮时的浪涛般的情绪在汹涌。

    “你想参加百兽联盟大赛是吧？”越离问。

    “是，少爷。”飞虎艰难的控制着发声系统，说道。

    “我帮你报名了，记得到时候来参加。在皇甫城，一百三十一年后的九月九号。”越离说。

    “是，少爷。”

    “我有事出去一趟，‘翔’我就还给你，明光殿你不要久留。”越离起身离开。

    “多谢少爷，”飞虎接下铜镜，哽咽不成声，“少爷慢走。”待越离走出视线外。飞虎再也压抑不住哭泣，抱着铜镜泪如雨下。

    飞虎踏进“翔”，却发现这里变了。烽火四起，狼烟遍地，征战不休。飞虎一路走过去，发现战争波及范围极广，几乎波及了整个“翔”。昔日安静祥和的“翔”一去不复返了，有了杀伐和怨魂。

    飞虎一路走一路淌泪。飞虎觉得是自己不曾保护好这个地方，让这地方遭遇了这般的磨难。泪水一滴滴洒落虚空。化作纯净的长河一冲而过，所至之处兵士止戈，血气消散，怨魂重生，伤患痊愈。

    连飞虎自己都吃惊，然后恍然、明悟，自己已经是创始级的强者，掌握生命本源，要净化这个飞虎年幼时炼制的世界，似乎不是难事。飞虎开始主动引导那长河流转，洗刷整个世界。

    “所有的罪恶都归我，让所有的因果都由我来承受。”飞虎说，“给我一个干净的世界，要有世外桃源的安宁和祥静。”飞虎一边流泪一边毁灭，将所有正在杀戮的子民和有过杀戮的子民抹杀，然后重新赋予人格和智慧。

    飞虎泪流不止，亲手毁灭掉一切，让所有的故事重新演化。飞虎不断磨灭，又不断创造。飞虎走过的地方光明永照，黑暗不存，万物生长，百族歌唱，拜伏，向他们的创世神致礼。

    飞虎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皇者的法则侵蚀到了这里，这里从天堂变成了地狱，飞虎从前所立下的秩序被无情的破碎，打压。这里充斥了杀伐和污垢。越离也没办法阻止。

    飞虎发出无量净世光，再次建立起平等互爱，和谐互助。飞虎只觉心中的悲与恩慈无量无尽，如江海般汹涌澎湃，吞没所有的恶。飞虎终于找到了一片乐土，不曾被魔化侵蚀，有光护住了那里。忌、奈、绝、盛在苦苦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