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罪-嫉妒（支）

    灰色的雾遮蔽了空白的世界，明明是不存在的事物，如今却不清不楚地存在着，人们想象着它的构成，有人说是深邃的虚空，亦有人说是不可知的物质，但毫无疑问，它们是完美的。有人为之疯狂，“它是世界的起源，它是人类的未来”，有人却望而却步，“真实无法被感知，感知必遭毁灭”。它是物理，宇宙之基础，万物之伊始，是无声无形存在着的怪物，往往人们以哲学，甚至是神学来掩盖它的存在，可谁又知道，cao控这怪物的，是不是神呢……

    任何科技产物都是要维护的，e世界也不例外，每隔半年会有一次大型维护，维持一天的时间。维护时间内的e世界空无一人，甚至连npc都没有，徒留着景观，死寂着的路、林、湖、高楼，充斥着恶心人的数码气味，何为数码气味？或许你可以拆开你那愚蠢的终端好好闻闻。

    但这一次的维护，却有些不同寻常，有两个人并没有退出e世界。

    理想国“元域”之中：

    “搞什么啊，怎么下不了线。”庞麦不停地按着面前屏幕上的“escape”键，但一直提示着“e世界维护中，禁止任何cao作”。

    “维护为什么我还没退出？”庞麦环顾着四周，发现街道上确实空无一人，连个npc都没有。“我c，我不会要永远留在这儿了吧，维护人员是干什么吃的！”

    庞麦狠狠地踢了踢面前的石块，可平时随便踢一下就粉碎的石块，现在却丝毫未损，坚硬得比默达姆石（26世纪美国物理学家默达姆发现的至今为止最硬的物质，即将多个中子挤压至极限形成的物质，为中子星内部除中心外的核心组成部分）还硬，毕竟它现在的设定是无法破坏。庞麦猛地一摔，扑在了地上。

    再吃了一个狗啃泥后，庞麦无奈地审视着面前这个无比熟悉又异常陌生的世界。鬼使神差地，他走去了一条隐藏在临近市区边缘的小巷，在拐角打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顺着楼梯走到了地下，这是他在“元域”的家，或许更该称之为一个总部。

    掩盖在繁华绚烂的城市之下的，往往是难以想象的丑恶。庞麦抚摸着潮湿的墙壁，不时地滑落几张已经被污水浸湿，看不清全貌的照片。貌似这些已经拍摄了很久了，不过随着庞麦如同抚摸琴键般划过，墙壁上的照片越来越新。按他的话来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美丽永远是瞬时的，无论是亲眼所见的画面，还是从电影上看到的，即使是记录在照片上，时不时看一下，也都是暂时的，最美丽的永远是过程，记录下来的永远比不得正在做的，但却也是不可少的。

    “还是最近一次的最漂亮。”庞麦抚摸着一张照片，喃喃着。“他……是叫高一凡吧。呵呵呵，不重要。”

    照片上是一位并不高大的男生，被一个个话筒逼到墙角，那些是记者吧，不知在逼问些什么。不知哪儿来的一抹口水，眼看着就要落到高一凡的脸上，照片戛然而止。

    “可惜啊，这么好一个男孩，这辈子算是毁了吧。”庞麦硬挤似地露出一个笑容，但马上就憋不住了，脸僵了起来。“凭什么你能光鲜亮丽，你能受到那么多人喜欢，哈哈哈，我就注定一无所成？没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e世界，多美好，毁掉一个人如此简单。”

    再看到那一张张贴在墙壁上的照片，记录着庞麦毁掉的一个又一个人，他们有的是玩家，有的是npc，或身败名裂，或身陷囹圄。他们甚至不是一个元宇宙的人，庞麦像是穿梭在e世界不同宇宙的厉鬼，乐此不疲地收割着成功。隔三差五的网络声讨是庞麦惯用的手段，它并没有引来管理者的注意，而且人们非常乐意加入声讨之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人类无法湮灭的劣根性。投诉？上哪投诉，npc无权，玩家有权似无权，有时候死人的人权比活人还大，大概总能够迎来几滴泪水，或许还来自曾经声讨他们的人。

    寂静，在这无人的世界，本应无比寻常，但此刻却有些不寻常，庞麦呼出一口浊气，霎时满脸冷汗，地下室的光明晃晃地照映出了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将时间顿住，空间撕裂。

    “你是谁？”庞麦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但身后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冷笑了一声。庞麦颤抖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突然转身，只见一身黑袍悬浮在楼梯上，没错，真的是悬浮。这或许在其他修仙类小世界是十分常见的，但在“元域”中，没人拥有这个权限，毕竟这还是个科技世界。

    黑袍的帽子兜住了那人的整个脑袋，庞麦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种情况下，在只有两个人（姑且算这黑袍是个人）的世界里，他几乎被吓傻了，以往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被他陷害的人身上。

    “庞麦......”黑袍人突然说话了，黑袍飘着，明明没有风。

    “呵呵......初次见面，我是傲慢，‘七宗罪’之首。”傲慢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傲慢？你是誰，今天不是维护吗，你为什么能出现在这儿？”庞麦谨慎地说着，时刻与傲保持着距离。

    “呵，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儿，说实话吧，是我把你留下来的。我的目的很简单，邀请你加入‘七宗罪’。”

    “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让我加入？”

    傲慢听着，随手一挥，出现了一团模糊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庞麦一步一步走近，当他看到那东西的本体时，脸顿时煞白。

    “你的一举一动倒在我的监视下，我认为你很有潜质接下‘七宗罪’的大任。‘七宗罪’是伟大的组织，它对这虚伪的世界以真实与希望。”

    庞麦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或者说是权力来拒绝了，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便是‘七宗罪’第二席——嫉妒，希望你珍惜这光荣的身份。”傲慢顿了顿，继续说到，“现在你可以下线了。”

    语毕，傲慢的身影渐渐消散，手中之物滚落在地上，滚落到庞麦，哦不，应该是嫉妒的手边，在他被迫下线的最后一秒，他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物的全貌。

    赫然是高一凡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