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启程
第二天一早，林浩土喊来河阳，说昨天开回来的越野车是他为了接朗夕月在路上花重金买的，让河阳给洗洗，也不用太讲究，只要从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就行。 河阳看着款式老旧、早已停产甚至据说车企都已经在去年破产的黑色越野车，又看看车漆褪色、干裂的引擎盖，满是污泥、划痕、锈迹和灰尘的车门，缺损了一半的前保险杠，老旧磨损的车窗玻璃，不禁一叹，比于非老师找的那辆多手车看起来还要差劲。 也就前挡风玻璃稍微干净一点，一看就是雨刷刷干净的。 从外表看，这车要么是从废品收购站买来的，要么就是连废品收购站都不要扔在路边捡回来的。 打开车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让河阳下意识地催动夜星衣，变幻出来一个面巾遮挡住了口鼻，也不知道林浩土和朗夕月是怎么忍受得了这股味道的。 环顾了一遍车内，座椅倒还算完整，空间也足够大。 内饰不用说，过于乏味和陈旧，河阳对此没有期待，倒不觉失望。 启动车辆，除了仪表盘正常显示外，其他的屏显设备无一正常。 要么是压根不亮，要么是只亮一半，还有就是干脆被谁给掰成了两半，看那痕迹应该是昨天发生的事。 河阳将车辆开到水槽边，先是将车辆里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坐垫、脚垫等，从车里取出来扔到一边，然后从屋里翻出一把高压水枪开始冲洗起车辆来。 这时，一位从没见过的光头壮汉叼着烟斗走了过来，看着河阳清洗车辆。 等河阳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了，光头主动和河阳打起了招呼：“河阳是吧？嗯，很不错的小娃娃！我是农场的老黄，修理个农具、换个灯泡比较在行，你叫我老黄就行。” 河阳说道：“老黄前辈好，您有什么事吗？” “老林说今天要出趟门，非我不可，我就过来看看，一会儿一起出发。” “那前辈需要河阳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车清洗得很干净，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说完，老黄将引擎盖打开，叼着烟斗看了一会。 接着老黄的双手突然快速动了起来，拉出道道残影，然后发动机舱里各种零件飞了出来，整整齐齐地落在了车外的青石板上。 最后老黄一把扯出了发动机，和外面那些零件放在了一起，问河阳：“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吗？” 河阳见老黄平易近人，试探着回了一句：“再装回去？” 老黄哈哈大笑：“小子，我喜欢你的幽默。你回答的不错，是要再装回去，不过要先做一件事。” 只见老黄拿起烟斗朝着发动机一指，烟斗中顿时发出一道浓烈的黑烟笼罩住了发动机。 随后黑烟里发出火红色的光芒，同时散发着惊人的高温，燎得河阳往后退了两步。 河阳看了眼老黄，发现他正专心cao控着火光黑烟。 待一刻钟后，火光不见，黑烟又回到了烟斗里，露出了之前被包裹的发动机。 老黄吸了一口烟斗，向空中吐了一个浑圆的烟圈，然后烟圈迅速变化成了发动机的模样，在空中不停变换角度和位置，显现出发动机的外观和内部结构，像是描绘在空中的多维发动机结构图。 老黄看着烟圈变成的发动机说道：“这车的发动机我一听就离报废差不多了，里面到处是划痕，还有一些缸壁出现了裂纹，开不出一百公里就要把我们扔到路上。” “我将发动机里面的损伤修复了一下，又稍微改变了下发动机的内部结构，使其多了点功率。不过，我这改变也最多维持十天，时间一到，发送机就会轰地一声变成废铁。” 河阳看着地面上崭新的发动机，不禁感叹星能的神奇。 随后在河阳与老黄的闲聊中，发动机装好了。 老黄给越野车换上了新的能量块，里面是加工好的灵煤，够这个发动机连续不停地运行个十天了。 车辆准备完毕，老黄又到了林浩土的房间里交谈了一会儿，俩人出来后喊河阳就上了车，往大路上驶去。 河阳发现老黄是一刻都不离烟斗，即使开着车时烟斗冒出的烟聚满了整个车厢，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直到林浩土发火，老黄才将烟斗收了起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粒口香糖，又一刻不停地嚼起了口香糖。 林浩土也想要几粒口香糖，老黄说没了，于是林浩土四处翻找，但最终也没找到。 林浩土不再想口香糖的事了，老黄才故意抛出一大瓶口香糖给河阳，引得俩人又是一顿斗嘴。 直到河阳将口香糖给林浩土抓了一把，车里这才恢复了平静。 河阳是随着沈于非和、两位老师来的浩土农场，中间有一段时间河阳按照老师要求闭上了眼睛，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浩土农场位于何方、如何离开浩土农场。 河阳心想，既来之则安之，需要知晓的时候总会知晓。 直到今天坐上车，在老黄和林浩土有一句没一句，也可能是有意让河阳了解更多情况的闲聊中，河阳才知道个大概。 浩土农场位于暗阳界南都靖都明溪城境内，林浩土他们出行的目的地就是明溪城，距离农场五百余公里。 此行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向明溪城军部上缴足够数量的灵晶；二是向军部汇报朗夕月的事情，获得军部批文；三是带着河阳四处逛逛，以林浩土的话就是尽尽地主之谊，为河阳接风洗尘。 以老黄的话就是，没见过接风洗尘是在接到人快一个月了才想起来的，风、尘早就没了，还接洗个什么劲儿！ 就是林浩土在农场待烦了，找个借口好出去玩几天。 看着两位前辈又互相奚落起来，河阳不禁十分羡慕这种看似互相拆台、吵架斗嘴实则亲密无间、彼此信任的样子。 这是多少年的战友情谊演变成的家人亲情，是比什么都要宝贵的人类最真挚的感情。 这时，河阳开始想念爸爸mama、姥爷弟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想念自己。 想念两位老师，不知道他们平静的表情下有过怎样的惊天动地、灿烂辉煌。 想念陈度则和路雪晴，不知道他们的旅途是否愉快，狩风战队的成员们何时能再相聚。 从浩土农场开出去，在经过了半小时人迹罕至而又颠簸坎坷的小路后，老黄终于开着车上了宽敞平坦的大路，车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根据导航地图显示的路线和他们的计划，接下来要经过两个小镇，然后在最近的收费站驶上快速路，接着一路飞驰就可以直达明溪城了。 不过他们不想这么着急赶路，准备在快速路上中间的服务站吃过午饭，然后再不慌不忙地继续前进，不耽误下午到军部办事情。 河阳看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村庄、车辆和人流，有一种突然又回到人类世界的感觉。 之前在农场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人一多，明显感觉在浩土农场生活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真是够孤独和清冷的。 虽然有林浩土、厨公前辈的关心和指点，可奈何农场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点，而且都不喜欢热闹，到现在河阳还没有认识一遍。 就说今天的老黄，虽然和蔼可亲聊得投机，但也是第一次见面。 河阳到底是一个小孩子，总是与前辈们在一起而缺乏同龄人的陪伴，使河阳在看着车窗外热闹的人群时有一种羡慕和向往。 人不是石头，所学所用终归是回到人类社会中去，不然会丧失很多意义和价值。 河阳专注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心思不知道飞往了哪里。 林浩土和老黄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河阳落寞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摇了摇头。 都是从童年过来的，所以二人理解河阳此时落寞的感受。 为了训练和提升，六岁多就要远离家人和朋友，到农场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度过一个暑假，任哪位旁人看了都会觉得有些过于严苛。 而且，河阳在这一段时间里勇斗灾劫、擒杀妖怪，在他们一群老家伙眼里已经将河阳看作了一位真正的星士，而且前途无量的星士，他们自己都忽略了河阳如今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小孩子。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河阳确实令这群久经沙场的老兵很满意，所以对他很肯定和欣赏，然后还有爱护。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使河阳从无限的遐想中回过神来。 他疑惑地问道：“老黄前辈，车子出问题了吗？” 也不怪河阳第一时间就想到是车子出现问题，而是这车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时就会出现问题。 老黄笑了笑：“车子没问题，人出了问题，等着！” 说完，打开车门，下车后直奔路边的一处小型露天市场而去。 再回来的时候，老黄的手里多了几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给，河阳，拿着，都是你的！” 老黄坐上车，将一把冰糖葫芦都塞给了河阳。 “哎，老黄，见者有份啊，怎么也得给我一串吧！” 林浩土说着就要从河阳手里去抢，被老黄抬手给打了回去。 “你个老林，真是没羞没臊，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想吃自己买去，你又不是没钱。河阳，甭理他，这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赶紧吃吧。” “啧啧，老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真会算计啊！几串冰糖葫芦就当作见面礼打发人是吧？也不看看老林我送河阳的见面礼是什么！” 林浩土继续说道：“我那神茶一次就帮助河阳打通了几处窍xue，跟我一比，你这屁都不是。啊，河阳，我不是说这冰糖葫芦是屁，你该吃吃啊！” 老黄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没有准备嘛，等到了...” 老黄话没说完，却看到后座的河阳两眼通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故意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不禁一僵。 “看看，看看，老黄，你这老小子是真不厚道，抠门不说，还惹得小娃娃哭，等沈和那家伙知道了，看不把你的腿打断。” 林浩土大声说道：“也罢，谁让我心眼好，知道有几家店里卖的拐杖质量不错，要不要给你说下地址啊，也好提前准备不是，免得腿断的时候买着不方便。” “你这臭乌鸦嘴，就不会盼我点好，你才被沈和打断腿，打断你的另一条腿，让你...” 河阳这时开口道：“两位前辈，你们误会了，河阳是喜欢这糖葫芦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才高兴得哭了。” “我看到这糖葫芦才想起我现在才六岁多，还是一个刚学前毕业即将踏入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要不然我都以为我是成年人了呢！” “谢谢您，老黄前辈，谢谢您为我买的糖葫芦，这是河阳收到的最好的见面礼！也谢谢林前辈，您就像是我的另一位师父，既是师又是父，您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都记在心里。” “河阳现在一无所有，所以无从谈起报答，河阳现在能说的只有一声“谢谢”二字，希望两位前辈不要嫌弃河阳只会说这两个字，这是河阳当前的所有。” 河阳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沉静。 老黄和林浩土对视一眼，将感动收藏在心底。 林浩土率先打破沉默：“老黄，看到没有，河阳对我的感谢比对你的感谢要多得多，把我当作师父，听听，小娃娃多么会说话，知道什么是师父吗？沈和就是小娃娃的师父，也就是说，我，就相当于沈和。去，快把你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让我挑几个，我就原谅你惹哭了我的徒儿，让你的老腿再蹦跶个几年。” “呸！老林，你要不要脸，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当河阳的师父，也不上厕所的时候照照自己的样子，看看配不配。你要是当河阳的师父，沈和第一个去打断你的另一条腿，让你再买一根质优价廉的拐杖去，和你现在的正好凑一双，好事成双多好！” 老黄故意大声嚷嚷道：“再说了，听听河阳怎么说的，我这糖葫芦才是最好的见面礼，你那什么狗屁自封的神茶，就算能打通再多的窍xue，能打到河阳心眼里去吗？所以啊，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别自吹自擂了！” “你个老黄...” 河阳看着两位前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眼角露出了微笑，早没有了刚才的伤感。 只是他也和两位前辈一样，将心中的那份感动默默珍藏起来。 他将糖葫芦分给了老黄和林浩土，三人默契地吃起了糖葫芦，然后在一车的尽在不言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