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遗憾
红狗见状，攻势更加猛烈，多种攻击方式齐上，熔岩、毒雾、火焰与音波攻击交替从口中发出，火线漫天舞动，利爪破空挥击，所有的攻击如影随形，河阳宛如在刀锋上跳舞，在生死之间走钢丝。 河阳现在完全依赖于忘川神通与天光照影神通的无缝衔接，才能在红狗密不透风的致命攻击中觅得一线生机，使得河阳的精神力与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双方你追我躲，在火幕结界的狭小空间内闪躲腾跃，都没有丝毫的停歇。 河阳一直在试图扭转这被动局面，在躲避的同时将缚星绳的蛛网形态、守星链一层一层地遍布结界的地面和空中，试图阻拦红狗一二，能打断红狗的攻击势头则更好。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红狗摧枯拉朽般摧毁，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但河阳毫不气馁，继续不惜耗费本源星能，将蛛网形态与守星链施展了一遍又一遍，损毁了再继续补足。 不只如此，河阳一直在红狗的领域范围之内，他没有停止过对红狗体内异能的输出，即使短时间内都被红狗的星能限制住，但能让其施展攻击的星能少一分，都是河阳现在想要看到的，所以更加不惜余力地施放异能。 这是河阳最艰难的一战，那种全方位的压制令河阳分外难受，在刀尖上跳舞的滋味对跳舞的人来说并不是那么愿意品尝，死亡如影随形的尖锐危险不停刺激着河阳的灵魂。 不过河阳倒是不曾放弃，甚至都没有过丝毫的动摇。 敌人不如我，我当战到底；我不如敌人，也是唯有一战。 既然选择了星能之途，那么这条道路上带来的荣耀也好，层出不穷的危险也好，那都是自己应该坦然面对的。 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星能之途上走出去多远，或许半途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此时避战、胆怯、动摇，那强者之心也就不再坚定，即使侥幸过了当前的关卡，未来的成就也会有限。 今天退了，明天遇到危险是不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退却，那么自己修炼这星能就是为了退避吗？ 不！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是旧历求学的态度，也未尝不是星士应该坚守的信念！ 正如百战之军，即使面对滔天危险，也比躲在后方避战、庸碌而活要强得多吧！ 倒在探寻星能之途的路上，怎么也比在危险和困难面前放弃要好得多！ 追逐仍然在继续，河阳现在闪避得越来越娴熟，抽冷子也会抛掷出碎星鞭反击红狗，虽然被红狗轻松挡下，但也表示河阳已经在其一连串的攻击下扯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有了反击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红狗在河阳层出不穷的守星链、缚星绳拦截下，移动速度开始受到了影响，已经不如刚开始如秋风扫落叶般破掉这些拦截了，而是需要攻击两次、认真对待才能毁掉阻碍。 对河阳来说，形势开始向着有利方向发展，时间站在他这一边，他接下来就是继续之前的闪躲，确保不出错，最后走出这个火幕结界的就一定是他。 红狗再也难以攻击到神出鬼没的河阳，情绪变得越来越狂躁，到最后不再追击，而是稳稳站立在地面上，三个狗头齐齐抬起，然后朝着天空嚎叫，声音连绵不绝。 河阳停下身影，使出追星武技悬浮在半空，全神戒备着，看红狗在那里抓狂。 红狗的嚎叫声越来越响，声音渐渐地传出了火幕结界，外面的叶儿等人也听到了他的叫声，但由于火幕遮挡，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大家只能干着急。 刚才大家一直在攻击火幕，发现火幕像是扎了根一般，任你什么攻击都不能动摇分毫。 事实也是如此，这个火幕是红狗以燃烧元素之核为代价布置的，确实与小世界密切相连，已经成了小世界的组成部分，攻击火幕就是在攻击小世界，除非有一击击破小世界的能力，否则大家只能干看着。 叶儿一直没有出手，她和河阳心意相连，此时并未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感受，所以还能沉得住气，不过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红狗的嚎叫声越来越响亮，传得越来越远，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小世界，前方的王萨和入口处的穿山甲妖兽都听到了这含义莫名的嚎叫声。 王萨斜躺在乌黑厚重的石质座椅上，对红狗的嚎叫声嗤之以鼻：“小东西还是沉不住气，才这么久的束缚就能疯掉，真是无能和可怜！” “打吧！你打我，我打你，不打才不正常哩！” 王萨边自言自语，边翻看自己修长匀称的右手，对指甲的长短和形态非常满意，不过还是轻轻地吹了口气，手中出现了一把食指长的双刃小剑，将指甲修整得更加完美一些。 穿山甲妖兽一直在入口处安静地待着，自从河阳一群人消失在视野中后，它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充满小世界的嚎叫声顿时令它一阵紧张，连忙摆好戒备姿态。 等了一会儿，除了叫声，没有其他意外发生，它也就放松了下来，等待着河阳等人归来，它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不是它不想独自离开，一来它之前被小世界掳掠进来后，每次出去都需要里面的强者为其开路才行，它自己可不知道出入的方法，二来也怕河阳这群煞星见自己不告而别，会真的致自己于死地，三是它愿意相信河阳一次。 “说来说去，还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没得选择啊！” 穿山甲妖兽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持续不断的嚎叫声，又安安稳稳地趴在了地上。 火幕结界中，随着红狗的嚎叫声越来越高亢和嘹亮，红狗的两个头颅突然爆裂开来，仅余的那个头颅也停止了嚎叫，狞笑着对河阳说道：“深渊之噬！” 蓦然，河阳头顶的空中突然裂开，露出漆黑深邃的虚空，接着这虚空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猛地朝着河阳吞噬过来，还没接近，河阳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不是他所能抵抗的巨大威压和强大的吸扯之力，一旦被吞噬，必死无疑。 河阳连忙施展出天光照影神通，连续不停地挪移起来，但是结界内就这么大，而那巨口几乎囊括住了大半的区域，河阳逃无可逃，每次现身还是在巨口之下。 生死关头，河阳本源星能尽发，守星链在前层层盘绕防御，缚星绳蛛网形态随后想要封住虚空之口，流星鞭也在连续甩击而去，河阳双手擎举碎星鞭正面迎击，同时双眼炽热的射线扫击。 河阳将所有能做到的防御和攻击都同时使了出来，力图撑过这最后的时间，他已经感受到了，红狗即将油尽灯枯。 这虚空之口好像不是红狗施展出的星战技，而是由红狗以莫大代价引动的虚空攻击，就像是人类用风筝引来的雷电，这种力量并不被引这雷电下来的人所掌控。 在虚空之口面前，河阳的一切防御和攻击都似乎没有起到作用，缚星绳、守星链被虚空之口一触即溃，流星鞭、碎星鞭和河阳的光眼射线被虚空之口吞噬，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就这样，河阳被死亡笼罩，瞬间被虚空之口咬住，整个身体不能动弹，星能、武能不再运转，彻底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可能。 这虚空之口似慢实快地闭合，只听得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响，领域崩溃，护体星能和武能像是鸡蛋壳一样不堪一击，身上夜星衣也被虚空强大的力量粉碎。 河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切防御荡然无存，接着就是连续不断地骨裂声传来，河阳的头骨、四肢、脊柱不断碎裂，剧痛淹没了河阳，但一动不动地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痛苦。 虚空之口再闭合下去，河阳将不复存在。 外面的叶儿猛然感觉心中一沉，立刻感知到了河阳正在遭受致命的危险，于是纤指一划，她身前的虚空也张了开来，接着叶儿纵身跳了进去，再出现时已是火幕之内。 叶儿一眼就看到河阳被虚空之口咬住不能动弹，于是双手对着虚空之口凭空往外一拉，这虚空之口竟然被叶儿拉开了一部分，然后叶儿右手一招，河阳从虚空之口中逃出，被叶儿扶住。 眼见虚空之口还在发出强大的吸扯之力，好像不把河阳吞噬进去不罢休的样子，叶儿哼了一声，右手一挥，虚空之口被叶儿发出的空间裂缝撕裂得支离破碎，最后虚空之口消失，空中恢复了正常，好像虚空之口是小孩子做的噩梦，醒了之后就再无痕迹。 河阳像是突然又活了过来，所有的痛苦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看着身边的叶儿，不禁一阵后怕和感动，生死之关并不是那么好跨越的，那种心惊rou跳令人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河阳看了一眼叶儿，露出感激的神色，又转头看向红狗，却发现红狗已经变得大不一样。 叶儿抬手就要灭杀掉红狗，被河阳轻轻按住胳膊，阻止了。 似乎这一式星战技耗尽了红狗的所有，此时的他像是xiele气的皮球，整个身体变得黯淡无光，构成身体的熔岩不复炙热光亮，迅速冷却下来，变成了黑色的岩石，整个身体慢慢石化起来。 红狗仅余没有石化的头颅转动，双眼从癫狂中恢复过来，变得平静，有一种洒脱的超然。 他先是看向叶儿和转危为安的河阳，又再次四顾，打量了一下火幕结界，最后抬头望天，轻轻叹息道：“真是遗憾啊...” 不知道是为河阳没有命丧于此而遗憾，还是为没有看到小世界崩散而叹息，抑或是感叹自己到死仍然没有得偿所愿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更可能是单纯地为自己就这样放弃、就这样死亡而不甘。 种种情感和深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了。 红狗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已经完全石化，恰如一座黑色岩石雕像，不过很快这雕像寸寸断裂，继而崩裂成漫天的石屑，还未落地就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枚世界之核碎片，被叶儿随手收了起来。 火幕失去了红狗星能的引导，闪烁了一下，化为漫天火点，在最后绚烂了一刹那后，全都消失不见，露出了里面的叶儿和河阳。 陈度则等一行人连忙围了上来，看着河阳浑身浴血、脸色发白、骨崩体裂、不能动弹的凄惨模样，不禁都是担心起来。 河阳被叶儿搂在怀里，惨然的脸上凝起一丝苍白的笑容，对着大家说道：“不...不要担心，我还...还死不了。” 路雪晴让大家往后退一点，她好为河阳治疗。 将翎羽之精羽扇握在手中，路雪晴开始施展星战技花草之祈，花花绿绿的水幕花影聚拢在河阳和叶儿身边，开始不断滋润河阳的五脏六腑，修复着河阳断裂的骨骼和伤口。 虽然这几天才进入点魂境，作为专业治疗师的路雪晴已经能处理很多普通人觉得无药可治的重伤了，所耗费的是较为庞大的星能，再加上无微不至的细心和耐心。 小世界内变得安静起来，除了路雪晴维持治疗星战技所发出的动作外，其他人都静立一旁，密切关注着河阳伤势的变化。 河阳则是忍着治疗时伤口带来的剧痛，轻轻闭上了眼睛，缓缓将脑袋倚在叶儿的肩头，闻着叶儿熟悉而又带着异香的气息，脑海中回荡的仍是刚才和红狗战斗的画面，更多的是红狗所说的那些话。 在红狗身上，河阳真切体会到了哀莫大于心死是怎样一种情形。 在漫长的生命中，红狗绝大多数时间是在这个小世界中度过的，被小世界的主人抓来这里后，小世界就成了红狗牢不可破、无法脱离的牢笼枷锁。 可能看得开一些，眼光不只盯着一个地方，红狗或许也不会这么绝望。 可惜的是，红狗心思细腻了些，复杂了些，也越来越难以自我调节，终于在河阳一行人进入后，那种情绪彻底撕裂，对大块头的情谊、对小世界及小世界主人的恨意等等复杂的感情一并爆发，使得红狗最终放弃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在红狗的攻击下死里逃生后，河阳并没有什么欣喜，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共情。 在小世界之主这样强大的星士之前，河阳自己与红狗、大块头等并无二致，都是蝼蚁而已，这些大人物说不定一个不经意的喷嚏，都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没有人或者生物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河阳也是。他觉得如果将自己放在红狗的位置上，被囚禁无数年的时光，不知道是会像红狗一样崩溃，还是仍然不放弃寻求改变和突破。 河阳现在给不了自己答案，所以暗暗告诫自己，即使以后遭遇到和红狗一样或者更加恶劣的境地，自己也要记得当初要做自己英雄的梦想，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更不要绝望，哪怕是在死亡和岁月的折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