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叔叔说的对
方圆从出租车下来,看见了等在金璟家园小区门口的刘苏。 “烫头发啦?今天去哪玩了么?”方圆顺口问。 小丫头今天穿了一件雪纺白色连衣裙,收腰款。 两条藕段似的胳膊露在外面,小手一背,眼眸晶亮,头发有一点点卷曲。 刘苏闻言,瞪了他一眼。 “mama用卷发棒帮我夹了一下,可是没夹好。” 方圆左看看右瞧瞧,叹道:“建军节都过得这么有仪式感,真好。” “这不是迎接你这个尊贵的客人吗?” 刘苏哪里能告诉他是自己特意穿了新买的裙子,顺带着让mama帮着做了头发。 她一直觉得林灵珊的发型好看,萌生了从未有过的蓄发念头。 她觉得方圆就是喜欢长头发的女生,陈老师是长头发、婉瑜也是长头发…… 两人一起往小区里走。 方圆想乐,你家用打扮女儿来迎接客人?? 这种待客之道实在应该发扬光大。 他说:“我算什么客人?你爸妈对我这么照顾,我早该来拜访了。” “年级第一还不够你臭屁的?” 刘苏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两个礼品袋:“不是说不让你带东西吗?你把钱攒下来多好,上大学也要花钱的。你……又没什么钱。” 方圆心说我可老有钱了,只是你一直不信而已。 “不贵,就是些枫香楼的点心,你不是爱吃么?上门哪有空手的。” “快走吧,我还给你蒸了牛rou在锅里呢。” 刘苏听后,脚步突然轻快多了,一走一颠,青春洋溢。 “我亲手蒸的。” 她又补上一句。 见长辈的原则有三点,少说、多听、瞎客套。 方圆好歹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张嘴就是个谦虚,闭嘴就是微笑。 那叫一个彬彬有礼,谦逊中又不失大方。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心里就是有那么点见女方父母的味儿。 刘母慈祥和蔼,刘父平易近人,没有问东问西,因为方圆也没有东西可问。 小丫头一直躲在厨房不出来,说是盯着火候,却是怕和方圆挨在一起被询问。 她心里有鬼,经不住问。 离着远远的,隔着厨房的玻璃拉门,刘苏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瞧着沙发上的场景。 这种画面电视里见过。 此时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来,从未体会过。 刘父给方圆泡茶。 刘母给方圆剥水果。 夫妻俩只问了他一些生活上的事。 问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不? 让他没事儿就来家里玩,来吃饭,来写作业都行。 两口子其实也才四十来岁,方圆叫声大哥嫂子都不为过…… 他第一次和同龄中年人探讨写作业的问题。 “还行,高二高三的课业都不轻松,平时也顾不上其他,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无聊。” “是是,班主任就住我对门,请教些问题很方便,这点刘苏是知道的。” “哦?是吗?刘苏还学过舞啊?多才多艺。我就不行了,除了口艺好些,其他都不行,手笨。” 刘母看看厨房,说:“这孩子,非要吃什么蒸牛rou,不知道从来学来的还要自己做,你没来之前就蒸了半个多小时。 你坐啊方圆,我去摆碗筷,咱们准备吃饭。” 方圆喝茶喝的快撑了,连忙跟着起身:“我去叫刘苏。” 一进厨房,就闻到一股nongnong的rou香。 “可以啊。” 方圆嗅了嗅,赞道:“你还有这技术?” 刘苏骄傲地扬起小下巴:“你以为就你会做菜呀?” “行,我迫不及待了。好了吗?阿姨说准备吃饭了。” “应该…好了吧…” 刘苏不是很肯定地嘀咕了一声。 想揭蒸锅的盖子,又有些犹豫,然后趿拉着脱鞋啪嗒啪嗒跑回卧室偷偷看看菜谱。 不到一分钟又跑了回来,坚定地说:“肯定好了。” 盖子一掀,nongnong的蒸汽涌了出来,抽油烟机都来不及吸。 “丹成了。”方圆说。 小丫头踮着赤脚,小腿绷得笔直,一手拿锅盖,一手扇着蒸汽,往锅里瞧了瞧:“你看看,感觉怎么样?” 方圆看看四周:“我感觉想起了在天庭的日子……” 刘苏咬着下嘴唇白他一眼。 四热一冷一汤,本来是六菜一汤,但刘苏做的牛rou干被她妈撵下桌了。 小丫头很不高兴,坐在方圆对面一直耷拉着脑袋用筷子戳大米饭。 刘父问方圆会喝酒不? 方圆只是个学生,必须推让,他想说不会,但看见酒瓶,他改了主意:“能少喝一点。” “那就少喝点儿,叔叔也是退伍转业进的机关,今天过节。” 刘父视而不见媳妇的白眼儿,打开五粮液给方圆了倒了半杯,一两,又给自己倒满。 方圆把杯子往前递了递:“叔,你喝多少我喝多少,陪您。” 刘苏诧异地看着他,在桌子底下拿小脚丫踢了踢:“你能喝这么多?” 方圆说:“客随主便么。”悄悄比划个嘴型:为了你爸。 刘父大大方方笑了笑:“行。今天高兴,你阿姨平时不让我喝。”
“孩子你少喝点,别听他的。 喝酒伤脑子,你学习那么好,可不能贪酒知道不? 等上大学了想喝再喝。 对了,高考完,你的升学宴阿姨给你办。 到时候让你叔叔把他珍藏的两瓶某台拿出来。” 刘父脱口说:“那是留给丫头结婚喝的,那是女儿红。” 刘苏又把头了埋了下去。 方圆含笑应和。 他白酒一斤半、啤酒一斤盖的量,很能拿捏酒桌气氛。 三杯两盏下肚,刘父更健谈了。 身侧是宽敞的客厅,暮光从九楼的玻璃外洒了进来,几盆君子兰沐浴在飘窗上。 刘母时不时笑着插个话,刘苏时不时脸红一下。 方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烟火气中。 炖大鹅基本没动,刘母把大鹅翅膀给了俩孩子。 西蓝花下去一半,凉菜是黄瓜拉皮,早没了。 刘母又炒了点花生米拿上来。 刘苏虽然吃饱了,但仍礼貌地呆在桌上听两个男人吹牛,不时扭扭屁股。 五粮液还剩三分之一。 在座没有少数民族,不能载歌载舞,所以只能从天文地理聊到国际格局。 刘父在住建局摸爬滚打了快二十年,停在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管着各种琐事。 “今年东山也跟省里递交地铁规划方案了,这打车30块钱全城跑的地方有必要建地铁?” “叔叔说得对,没必要。” 地铁是一二线城市定点项目,轮不到东山。 “就是,来,小方,喝一口。” 方圆一口酒一粒花生米,对面娘俩偶尔夹过来的菜也都造了。 “这两年东山拆迁的地方越来越多,应该是能发展起来的,小方你大学毕业准备回来吗?” “叔叔说的对,时代在进步,肯定能发展起来,回不回来…看机缘吧。” “也好,男孩子趁年轻得出去闯,不能固守一隅,得奔前程。 女孩子就要求安稳了,我就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当个贤妻良母,健康快乐就够了。” “叔叔说的对,奔赴远大前程。” 刘苏脱口插话:“我肯定是贤妻良母。” 说完连忙低头,恼火自己怎么把心声说出来了。 刘母笑着拍拍女儿的脑袋:“不害臊。” 方圆错把前世当今生,这辈子他还没喝过这么多白酒呢…… 迷迷糊糊也脱口说: “苏苏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