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夫余的困惑
基于上一次的义弟事件渤海王很尴尬,不会想到,自己的弟弟再花心竟会花心到去偷窥堂堂大国的公主殿下洗澡......实在是让他无地自容。而沐浴的公主......他不会也不能再往深处去想了。可他是个男人啊,如此尤物、如此曼妙的身姿,不能,他不能......国家是什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不该把女人与之相比的。在渤海国的位置上,女人么?不要也罢。 礼貌上还是要替义弟道歉的,如果让他自己来,以他那莽撞的个性,最终的结果,非得被公主那招......那招什么来着削他个花开牡丹万寿图...... 于是渤海王揣着蓝司院新查到的正事,来海音殿行道歉之实。 “这么说,‘夕墨’是三韩中的马韩进贡的咯?” “没错,来我国年代已久,久到三王叛乱还未发生,久到那时我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皇子。” “只是那时你们并没有发现这花有异是吧?” “那个时候太黑暗了,人人都忙着争夺皇位或者明哲保身,单单是我父王一代传到我这代,中间的王位继承人就时长时短地接替了五六位;他们或是我的叔父伯父,或是我的兄弟、表兄弟,又或者是某一任权倾一时的婶母之类的。每个人都很忙,哪还有闲暇享受供奉来的花花草草。”说到后来语调显得讽刺又可笑。 “所以你现在的性格才会变得如此狂妄又不羁的?相信你当时是明哲保身的那一类可怜虫。” “可以这么想。”渤海王挑起好看的眉,语气转换地吃鳖似的,竟意外地作了让步。“那晚我义弟的事,向你道歉。” “嗯。”落华不礼貌的从鼻腔里哼出个音节来。 “作为道歉的诚意,明日本王请您去看本国的服饰和玄琴吧。记得有天您说过,对玄琴感兴趣。 ” “那倒不错!” “喜欢?”仿佛渤海王的温柔会对落华予取予求似的,你追我赶,不知今夕何夕。 “嗯,喜欢。”一抹绝色的笑容,看像天边的彩虹。在这片美丽观景的照映下,落华身上蓝色、紫色和绿色的纱质裙饰搭配,是最诱人的风景。令夫余震着魔般不由得向她靠近。或许是来海音殿之前,蓝司院夕墨的作用下?还是再早些时候昭雪阁留宴多被燕氏敬了几盏酒,这魅惑的场景...... 突然从背后抱紧她,“你以为我不会爱上你吗?那我为什么要这么烦恼呢?哦,这该死的烦恼!” 夫余震开始诱惑这个女人,这个还是尚显年轻的女孩......不顾力道轻重的将她拥在近身的怀里,脸颊寻找着摩挲着她的发丝、耳畔,自己几乎呆滞的眼神充斥着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呼唤。“你这美丽的妖精,为什么此时还是这般无所畏惧的放荡着眼神的恣意,而在诱惑我的灵魂?”他痛苦啊,到底该怎么办呢。直到眼前的倩影逐渐模糊,竟是奇妙百般的幻化着......影像渐渐消融,又渐渐清晰...... 尘雪?怎么会是尘雪呢?!为什么在她的眼里有着尘雪的影像?挥之不去......哦,不!不!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想要把尘雪挥开? 猛然,将落华的身子、落华的脸粗暴地推开在伸直的臂间,再次澄澈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果断地推开她,头也不回飞奔着的快速逃离,一如疯魔狂兽。 一路上驱逐所有冲他行礼的人,他们都是惊恐的脸拉长在渤海王急速狂奔的视线里。 是的,那女人将他折磨得很彻底,他快要被那女人给逼疯了!仅仅残存一丝的理智,仅仅因为这理智使他还没有彻底的忘记尘雪。但是,他已经背叛了对尘雪的感情,已经负了他们之间维系多年的相爱。 哦,尘雪,你别抛弃我,我知道错了,震知道错了。渤海王拿着拿着酒壶已喝得烂醉,走路蹒跚。但他记得去尘雪坟头的方向,那是多年来一直他认定家的方向。温暖他孤独寂寞心肺、灵魂的方向。 夫余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对我有爱情吗?还是说只是一种最普遍的玩弄? 她落华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则不可多勉强一时一刻。 愤怒,令落华决定今天还是去他约定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观察他的心。这一次,若是结果不幸如所想,那么,她决定挥剑断情,不带一丝缠绵拖拉。 翌日。函光殿。反倒是夫余震有些惊讶,“公主,没想到今日您会来。”本以为她不会来。 笑得勉强,像是公式化,连落华自己都不确定是自己的笑容:“本宫说过,对玄琴很感兴趣。”只是对玄琴很感兴趣。 夫余震依然是一张冷脸,暗自松动着宿醉得头疼,温文有礼而疏离,“那,好吧。公主,这边请。” 也不谦让,落华径自沿乐宫路线而行,夫余震则跟其后。 一间明亮的净室。落华面前摆放着两个红木托盘,里面盛放着两套颜色不一的渤海国服饰,一套是天蓝与白色的搭配,另一套则是碎花短衫和黑色长裙的式样。再旁边的首饰盒里摆放着珠花,耳环,丝带。“公主,这些都是本国女人们钟爱的服饰用品,今天就请您赏玩一番。” “那太好了,本宫就谢谢王爷的安排了。”跟随侍女去换衣之前,落华目光停留在夫余震的脸上。只看到他一脸礼貌而沉静之下除了黑眼圈没有任何的表情。心中叹一口气,跟随使女兴致缺缺地前进。 异族服饰倒是很漂亮。本身就美的落华,夫余震亲手为她梳了两边细细的发辫汇于脑后成一股,系以漂亮的发带,绢花的粉色系蓝、紫、绿等绣样镶在侧领边,由着宽宽的衣带结尾,飘垂在蓬蓬的深色长裙之上。 他们阶前摆着渤海特有的花茶,一盏小巧精致的清菊飘于碗中,点缀着五六瓣粉红色的花瓣颇有山水诗意。不肖多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了一张玄琴。落华右手学着夫余震的模样,执一根竹拨。随左手抚弦的高低轻重拨出不同的音色来。音韵寄心,使得二人说话也变得缓慢而优雅,别有意境。 “公主学得极快。极好。” “谬赞了。在中原时,本宫也曾学习过古琴的弹奏。玄琴若是得其要领,自是不会多费功夫。” “公主很聪明。” 落华没有说话,回以一笑。 一会儿,就见夫余震从一只红木小抽屉里取出一枚新制的玉拨,而屉中闪烁着的盈绿色的光彩。“那是什么?”说着像小孩儿似的就夺了过来。长这么大,她还没抢过东西呢。一展开,是两枚盈手温凉、荔枝般大小的墨绿色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墨绿与银光绿异样的光辉。“这是什么?” “嗯......它叫‘五色夜明珠’。珠子通体透明,色泽温润。白日里呈现水墨般悠远的绿色,到了夜间,特别是无光的暗处则会发出比烛火更为明亮的清光,此时墨绿色便会转呈碧玉般又犹如万物初生嫩芽的明亮。” 一个小女儿家据为己有的明显动作,笑得甜甜的声音也瞬间轻了许多,“送给我好吗?” “这......”看着她那不常见的可爱表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这样鬼迷心窍地答应了:“好吧。不过,事关皇室机密,若是公主给了任何人,渤海国恐怕会招惹麻烦的。” “这你放心。若是不想要了,我会亲手还给你的。” “您还真是个调皮的公主呢。” “承让。” 在这之后,落华还戴上了一顶渤海女人们惯用金制帽饰,绽出凤鸟般七彩羽翼的凤钗帽上还镶了碧玉珏,略显高枝的腰带上还挂有两串红色与另一种蓝绿色珠串的幻色流苏。典雅考究的细花衣领和同长裙一般深色的袖口,落华觉得真像是一个渤海女子了呢。 开心地站起身来,旋转着观赏长裙飘扬的效果。 “你适合做夫余的女人。”发自内心、由衷地赞叹道。 一个晦涩的眼神,明眸凝视,“王爷这句话,是用来表客套的赞美呢?还是您自己的心态?”勇敢的靠近他的视线,不再游移,“其实你的心是怎么想的?你喜欢我!但你爱我吗?” “不,不......怎么会呢?公主,本王来教您玄琴的意蕴好了......”谈笑风生之间,眼神已略显狼狈。 “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充满笑意的眼睛里,是最温柔的色彩。 她是那么的近,有别于往日尊贵的公主不可近身的形象。“公主,请您自爱一点!”天知道这样严厉的指责,是多么的接近夫余震的意志底线。 “现在不是公主王爷的时候,给我一个答案。一个真正存在你心里的答案。”同时,用她那纤细娇柔的手指用力的戳着他的胸口心脏处。 再怎么有力,对于年少便离开京师前往战场生存的夫余震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这似乎有着神秘力量的一戳,心为什么跳得这般迅速?然而,像是钻进了一条无意识的毛毛虫,缓慢的蠕动,在他那极力隐藏多年用坚冰来麻木表象的脆弱的心肺里肆无忌惮的折腾着他毫无防备的灵魂。 泪腺为什么会有些发酸?这不是应该流泪的时候啊!他要做的只有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推开她的妄想、打破这层不知怎么会让二十多年来从未被动过的局面在今日滋生。然而,直到不小心看向了她的眼,不小心地移不开那面对她仿若最后救命稻草般的视线。她是那样的坚定的眼神里,却带着酸楚、带着背水一战的绝望。令夫余震不忍心去伤害她。 “你犹豫了。这说明我们之间是爱,而你心底藏了那么多年的爱情,难道从来不能击溃?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怀疑?夫余震早已有些混乱的大脑,此时对这话题已不大能集中注意力了。 “也许,你只是对燕尘雪的深情和忠诚怀有内疚?一份不能泯灭的良心上的内疚和谴责。只因为当时你没有及早的相信于她。也许,那么年少时的你,会有多少爱情作为奠基?你难道不是把一种很早相识的奇妙与巧合中的缘分作为了一种错误的爱意?” “我......我没有!我没有!”要离开,却被落华点破这彻底无法逃避的背叛,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我是爱尘雪的啊。我不可能有爱别的女人的想法,从来都不会有!不会有!” “而你爱上我了。燕尘雪,她是一个过去。她只能代表着你的过去。”轻轻的温柔的环着夫余震,“问问自己的心吧。我甚至比不过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我,一个曾经荣耀的中原公主,却放任自己沉沦在这不知名的领域----不知道你们的故事,你们的回忆,只能徘徊在此外而不愿离开。如果你还是一直执著于一个逝去的女人,我会选择彻底的离开你。”说的心里话太多了吧,但终究是压抑的难受。一吐为快,不管有没有结果。再不敢回头,转身飘然远去。 只留下内心苦楚挣扎的夫余震,兀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