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圈套
第二天早晨,项世敏起得很早,早得天上仍挂着一空闪亮的星星。陆天宇仍蜷曲在被子里面,他除了半夜吃了项世敏捎上来的包子和茶蛋外,仍旧只是睡,蒙头昏睡,好像已有许多年没有睡觉,要一次补齐似的。项世敏几乎就没有再睡,尽管他一直躺着,他曾努力让自己迷糊过去,可脑子里却总是那么清晰,清晰中,有一个人总在俳徊,这个人一直在鼓动着项世敏的心脏,几乎要让它破胸而出,他突然感到在体内奔涌的不是血液,而是炽热的岩浆,岩浆正在将他慢慢熔化。 好不容易捱到了他认为的早晨,于是,起身下床,浑身的躁热催使他急于要做些什么,他迅速地把屋里碍脚的物品推到一角,腾出一块空地,伸腰拉腿之后,便一板一眼地练起了拳脚。他练的这套拳是他所在部队早晨出cao时必练的科目,据说是由某位国术大师所编,因为简单易学,又颇具些威力,所以被多数部队所采用。项世敏向来不喜欢舞拳踢腿,所以他把这套拳练得如同在做cao。 直练到热汗淋漓,项世敏才停下手脚,转过身,发现陆天宇不知什么时候已从床上坐起,正拧着眉头,很奇怪地瞧着项世敏。项世敏颇有些莫不开,尴尬地一笑说,“起来了?” 陆天宇说,“能不起来吗,好家伙,你一早晨就在这里扑腾来扑腾去的,我以为来拆房子的了,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吃茶蛋消化不了了?” 项世敏挺胸,说,“军人嘛,就要保持强健的体魄,不然,怎么能效力疆场?” “呵呵……”陆天宇挠挠头,说,“看样子不是吃茶蛋消化不了,而是吃茶蛋吃开窍了,不过,我还是习惯看你捧着书的样子,你做的这套体cao,实在太难看了,让人受不了。” 项世敏让出空地,说,“好了,你来吧,我该去洗脸了。” 陆天宇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随即打了一个哈欠,说,“今天好像有点早啊。”接着一仰头,又躺回了床上。 今天他们的确起得早,起得早自然有起早的坏处,项世敏就深有体会,在他们来到云嫂的小吃店时,里面的人已挤得很满,没有空坐,许多食客都是站在桌角匆忙进食,云嫂也忙得不可开交,顾不得他们,他们也只好抢了个桌角,站着吃了早餐。 走出小吃店,项世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衣襟被人扯住了,扭头看时,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身又脏又破的衣裳,显然是一个乞丐。项世敏忙从衣兜里抓出一把零钱,递到小乞丐的面前,小乞丐没接,却说,“叔叔,我看你是好人,能帮帮我吗?” 项世敏俯下身问,“要我帮什么?” “有两个人在那边欺负我jiejie,我打不过他们,你能帮我吗?”说话间,眼泪也几乎要流下来。 “在哪里?”项世敏的眼睛里立刻普喷出了怒火。 “就在前面,我带你们去。”小乞丐一指前方的一条小巷,就跑过去。 项世敏当然不会有丝毫犹豫,紧跟在小乞丐身后。这时,陆天宇的脚刚刚跨出小吃店的门槛,看项世敏跟着小乞丐跑,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也疾步追了上去。 他们拐进这条巷子,这是一条长巷,不宽,也不算窄,总也有四五步之多,巷里的确有人,而且不少,是在这里专等他们到来的,大雄就站在这些人的中央,嘴扭得更曲,眼拧得更斜。 项世敏的心猛地跳,急忙要转身退出,身后,已经转出三五个人,封住了巷口。小乞丐径直跑到大雄面前,大雄没有瞧他,一名手下向小乞丐丢去两张钱票,钱票在空中摇摇荡荡地飘,小乞丐跳着脚,拼命把在空中飘飞的钱票抱进怀里,然后,一缩身从人缝中溜走了。 项世敏瞧了瞧从身后赶上来的陆天宇,沮丧地说,“上当了。” “嗯。”陆天宇没有表现出惊讶,仿佛他早已料知这是骗局。 “怎么办?”项世敏有些无奈地问。 “这件事迟早要有个了断,先看看他们想怎么办吧。”陆天宇淡淡地说。 这时,大雄向前跨了一步,冷笑道,“呵呵,俩赤佬是在哪里躲了一天,让我们好一通找。” 陆天宇也还以冷笑道,“我们怎么会躲呢?要躲也不会因为你们而躲。” 大雄怔了一下,他为对方的镇静和强硬感到惊讶,他强挤着冷笑,说,“呵呵,还挺嘴硬,好,好,有种。不过我也很好奇,那天,追你们的是什么人?” “你是问我吗?” “当然是问你。” “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大雄像是囫囵吞下去一个鸡蛋,嗝得干瞪了一会眼,他向左右看了看,发觉自己和手下们的距离有些远,感到很不安全,就慢慢挪后了半步,依旧挤出一脸的冷笑,说,“看来今天你们俩不忙,没人追是吧,很好,来的时候,我替你们看了黄历了,还不错,死了有人埋,伤了有人治,怎么样?今天是不是了结一下咱们的事啊?” “哦?”陆天宇似乎对大雄的提义很感兴趣,问,“你想怎么个解决法?” “很简单,”大雄嘴一咧,说,“你得让本爷顺了这口气就行。” “怎么个顺气法?” 大雄把两只拳手对攥在一起,将手上的骨节压得咯咯地响,说,“那就更简单了,只要你们两个跪在本爷的面前,让本爷痛凑一顿,直到我打舒服了,解气了,咱们的事就算了了。” 陆天宇说,“如果不想让你打呢?” 大雄一瞪眼,“不打?可以啊,有个还要简单的办法。知道吗?我很讨厌你这一对眼睛,把眼珠子留下来,让我踩上一脚,你就可以走了,哦,兴许我会可怜你,送你一根竹杆子,让你回去的时候,别撞到墙。” 陆天宇竟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像是听到一则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似的,他说,“那么,眼珠子也不想留呢?” 大雄的脸色猛地变得很阴沉,他打量了陆天宇一番,仍旧一撇嘴,说,“敢说这句话,看来是有点三脚猫的能耐,不过,就算你再有能耐,能顶得过我这班兄弟们吗?” 陆天宇又笑了,笑声中夹着肆无忌惮的嘲讽,他大声说,“亏你还是做大哥的,一有事,先把兄弟们顶上去,我不知道你凭着什么做大哥的,你是凭着有本事?还是凭着能吃会拉?如果凭着能吃会拉当老大,那么你真是糟蹋了跟着你的这些兄弟们,认一个饭桶做大哥,那么他们算是什么——一群小饭桶,哈,传出去真让人笑话,你这帮兄弟还有脸在道上混吗?” 大雄的脸顿时涨得紫红,“你胡说,在道上混的,没本事能做大哥?” 陆天宇说,“那好啊,要是凭着真本事的话,那你就应该拿出来露一露,让你的兄弟们服气了你,你才是真正的大的哥,怎么样,现在我就跟你单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你敢吗?” 大雄一愣,他审量着陆天宇,知道能说这话的人,必然有些手段,如果真的单挑,输嬴难料,想到这里,他突然哈哈大笑,虽然笑得很勉强,但还是把笑声拔得很高。他指着陆天宇说,“个赤佬,想用激将法激我,嘿嘿,老子还就是不上你的当,兄弟们,照应照应这俩小子。” 陆天宇也呵呵地笑起来,笑得像是很畅快,他转脸对那帮手下说,“好啊,你们的大哥不敢和我单挑,把你们推到前面来垫背,我很奇怪你们怎么甘心做他的手下,做一个饭桶、一个胆小鬼的手下,实在让道上的人笑话,笑话你们连个饭桶都不如。” “*少在这放屁,”大雄已经恼羞成怒,大喊道,“兄弟们,动手。” 平时,大雄的一声喊,这群手下便会像群狼一样往前扑,可这回,大雄喊过之后,那些手下竟没有一个向前挪一步的,虽然他们仍撇着嘴,斜着眉,手里的短刀随着手腕的转动晃来晃去,但是他们的眼睛却不约而同地瞅着大雄,仿佛那一刻,他们集体失聪了。 大雄心慌了,他从未见到他的手下这般看他,也未见他们敢这般对抗他的号令,他知道,陆天宇的话已经说动了他们,如果自己继续向后缩的话,就会威势尽失,再也不可能压服住这帮手下了,在这个道上混的,信奉的是宁可被对手打死、打残,也不能被对手吓倒,吓倒了,在这条道上就永远抬不起头。此时,他只能把心横下来,硬着头皮接受陆天宇的挑战。 大雄向前迈了一步,装腔做势地向那些手下一挥手,大声说,“先等等,兄弟们,这小子刚才说了,要跟我单挑,我知道他这是激将法,但是,我也想了,我要不陪这小子玩玩,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是老子怕他,传出去坏了老子的名声,行啊,今天老子就跟这小子玩几趟,让这小子死也死得心服口服。” 那些手下心有灵犀似的,一齐向后退去,中间立刻闪出了一个场地,同时,也把大雄闪在场内,大雄的嘴一撇,暗骂这帮手下着实的猪狗不如。 陆天宇微微一笑,说,“你现在嘛,哼——,还像个男人,请吧。”说着,伸手一让。 大雄不知对手的底细,心中有些发怯,他故弄玄虚地吼叫着围着陆天宇摆出几种武术门派的亮相架式,营造出虎虎声势,大有毕其功于一招的气势。反观陆天宇,却像是个门外汉,两只腿只前后分立,双手微抬,静静地瞧着大雄。大雄卖力地空舞了一阵,便累出了一身臭汗,他见陆天宇稳稳站立,不慌不忙,就越发地心虚,不敢轻易发动进攻。两个人对峙了半晌,大雄的手下却不耐烦了,喊道,“打啊,快打啊。” 手下们的催促,一下子就把大雄逼急了,他硬着头皮猛冲上去,照着陆天宇当胸一拳打去,陆天宇看着来拳切近,只一侧身,便化了这一拳的冲力。大雄见一拳落空,再进一拳,陆天宇略向侧一撤,只一抬手,便格在大雄的肘部。大雄只觉得肘部剧痛,随即麻遍整条胳膊,心知不好,猛地向后撤身,退后了三四步,在稳住身形时,还未忘记摆出一招“雄鹰展翅”式。两个人重又进入了对峙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