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香消玉殒
这一日，冯府张灯结彩，便是这位姓冯的商人家的长子迎娶进了凌芸。此人家大业大，邹大珅对向隆说也是见此人待凌芸诚心才会愿意让凌芸出嫁。邹大珅满脸不舍，这也是必然，向隆知道，在邹大珅眼里，凌芸就像是自己的亲meimei甚至跟能说是亲闺女。 凌芸顶着盖头，没人能看见她的神情。而作为年龄相仿的女子，芮卿玄却觉得，凌芸此番出嫁，似是心有不甘。只是，这成亲之事岂容的外人干涉，她并不了解眼前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她跟着向隆与邹大珅一起作为凌芸的娘家人一同入席，向隆看起来很是高兴，真像是生平第一次看见喜宴的样子似的，四处张望到处询问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个十多岁的大孩子。 芮卿玄一直观察着邹大珅，她总感觉的邹大珅似是心神不宁，虽然满脸堆着笑意，眉间却从无舒展。她拉了拉向隆的袖子，耳语道：“你可有仔细看过邹镇长的模样？虽说对着客人嘴笑着，但眉头深锁，从未舒展呢！” “哎，他把凌芸当做自家亲女儿般看待，嫁人不舍是自然的吧！”听向隆如此言说，卿玄则更不能多言语什么了。 酒足饭饱后，向隆带着些许醉意，坐在一旁小歇片刻。客人们都逐渐散去了，邹大珅还在，只见他来回踱步，似乎很是担心凌芸在洞房里的情况。 芮卿玄上前问了起来：“邹镇长，可是担心凌芸jiejie呢？”邹大珅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是啊……凌芸这丫头，一直都有些害怕与男人亲近，如今这都得成亲了，就怕她会得罪了冯大少爷……” “若是二人本就情投意合，那成亲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抵触吧……莫非……”卿玄想引邹大珅说出些什么，而那邹大珅一心想着凌芸的状况，并没有察觉卿玄的话外之音，而是直接了当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人家冯少爷自然是喜欢她的，就担心她会不从，哎！” 想来，向隆总是说，邹大珅如何看重凌芸，如何慎重地选了这门亲，可在芮卿玄看来，眼前的事情并不是如此状况。她把向隆凉在一旁，自己偷偷往洞房的方向走去。好在，一路上没什么人挡着路，当她找到了亮着灯的屋子，仔细听着里面的话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啪”地一声，那里面的男人怒吼着：“要不是看在你有这几分姿色，老子哪儿会娶你？你能给我多少钱？还不如直接在凤鸣阁上了你实惠！”说罢，便是撕扯着衣服的声音，凌芸哭喊着求救，却根本无用。卿玄在门口干着急，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是好。却又听见了那男人似是发怒了：“还乱动！”连续几声“啪”“啪”的耳光声，凌芸似是被打得很重。突然，就听见了瓷器碰撞的声音，“你还想逃！给我回来！”看着影子，两人似是在扭打，卿玄实在忍不住了，破门而入，却见那男人竟然用挑盖头的称刺向了凌芸！ “住手！”卿玄大喊一声，那男人被一惊，吓得松了手，再一看凌芸，身上已经流起了血来，则吓得慌不择路，卿玄赶紧上前查看凌芸的伤势，那男人却趁此机会逃了出去。 卿玄顾不得太多，冲着门外大喊：“杀人啦！新郎官杀人了！快把他抓住！向大哥！” 也不知向隆能不能听见，卿玄赶紧将凌芸扶到床上平躺，寻找可用的物件为她紧急处理伤口。 邹大珅先赶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冲到床边看着凌芸，吓得脸色惨白。 “凌芸，她怎么样了？”“还好，血暂时止住了，只是这称被刺进了身体，似是伤着了脏器，哎……不知这里是否有急用药物可用啊！邹镇长可熟悉这个地方？” “我去找！我马上回来！”邹大珅飞奔出去寻找救急的用药，向隆也终于赶了过来，一看凌芸竟然被伤的如此严重，蹲下身来轻声询问：“怎样？” 卿玄满头大汗，皱着眉头说道：“看她的脉相，现在是被伤着了胆囊……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有性命之忧！只是，我对处理伤势实在不精通，向大哥是武将，可有方法？” 向隆边起身准备离开边说道：“先前官府之人应该能找到治疗此伤的大夫，那姓冯的已经被抓了，我这就去官府让他们把大夫请来！” 凌芸一直都有着知觉，她握着卿玄的手，忍着疼，什么话也没有说。卿玄取出身边的针来说道：“我先给你止疼止血，一会儿大夫来了就肯定没事了！” 凌芸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meimei，你认识向大哥多久了？”卿玄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十日都未曾满吧……”凌芸看着床顶，轻声说道：“我与向大哥相处，也才短短两三日，但就这么些日子，我也是对他……刮目相看。meimei你可知道，jiejie我可是凤鸣镇的花魁——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偏偏像他那样的，是头一遭……”凌芸的神情很是悲伤，却是笑着，卿玄揪心不已，“jiejie少说几句留着体力吧！” 凌芸微微摇头，“我这次出嫁，也是为了他——为了他的功绩，为了他的国家，我和邹大珅宁可豁出自己的性命。但是，我觉得很值！”她用力紧紧拽住了卿玄，“我自从知道了他是皇上，便打消了与他共生的念头……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凌芸留下了泪水，而卿玄则愣住了——“皇上……向大哥……是皇上？”卿玄摇着头，似是不相信的样子。“他不是告诉了你自己叫向隆吗，他平日里在外，可都是自称何隆，从不以真名示人啊，我还以为……他都告诉你了呢……” 卿玄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此刻该做何判断才好。凌芸见她的模样，也是猜到了，“你现在就和我当初一样，被这个消息吓着了吧……不过也好，你到了都城，也必然是会知道他的身份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与看我的不同，太不同了……” 凌芸又拉了拉卿玄的手，试着让她挨着自己近一些，“卿玄meimei，若是向大哥与你说了真心话，你可切不要拒绝了！他不是个如同曾经旧朝的帝王，而是个实在人！若是，你受不了将来他或会嫔妃成群也就罢了……” 卿玄拼命地摇着头，她含着泪光，看着凌芸说道：“我从没想过这些，虽然我与向大哥相处的这些日子，也是觉着很是融洽……可我真没多想！jiejie，你为何不好好和他说说呢，为何要委屈自己嫁到这种地方来呢？你说是为了他，这哪儿是为了他呀！你受伤了，被人欺负了，他不是一样紧张得很！” 凌芸笑了，“是啊，他有着怜悯之心。只是，我此番嫁到此处来，是为了打探情报——卿玄，记住了，这冯家背后，是个很大的细作团伙！”凌芸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这群人是靠出卖我幸国的情报去往他国而获利，我与邹大珅也是偶尔听见这群人的谈话，才开始留心的。这些日子，我们用尽了所有眼线打探他们的情况，好不容易借此次大婚，可以拿到他们所有人的名册！邹大珅应该已经得到名册了，你们可要记得问他取来，才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说完了这些话，凌芸出了一身冷汗，似是疼痛加剧了。 卿玄用手指放在凌芸的双唇上，“jiejie，不要再说话了，伤元气的！”她紧紧握着凌芸的手，不断地安慰着，此刻，向隆与邹大珅也总算是回来了。 大夫为凌芸做着紧急治疗，卿玄则在一旁帮忙。向隆与邹大珅站在门口，虽然心中无限焦急，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卿玄打开了房门，他们才又冲了进去。 大夫摇了摇头，说道：“我尽了全力了，就看这位姑娘自身的生存欲是不是够强大！也好在，有那位姑娘施针，这疼痛啊也是可以减轻了大半呢……”大夫离开后，向隆看着卿玄的脸色也实在难看。 “怎么了，凌芸的状况……不好吗？”他低声问道，生怕邹大珅听了去。卿玄看着向隆，一脸哀愁，却不给任何明示。向隆看了看凌芸，又看了看卿玄，想等她说出答案来。 这时，凌芸开口了，“邹镇长，可否留下向大哥与卿玄meimei在此，我有话与他们说……” 待邹大珅离去，卿玄与向隆一同坐在她身旁。只见凌芸，抓起了两人的手来，捏在了一起。二人都是一惊，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只听凌芸说道。 “我自是知道，自己或命不久矣……”听到她这一说，向隆赶忙制止，“不许说丧气话，你肯定会没事！”凌芸笑着微微摇头，“皇上……不碍事的，凌芸心愿已了，只求你能够好生对待卿玄meimei，莫要错过了如此的好女子啊……”向隆被她的话彻底惊着了，他心想，卿玄并不知自己的身份，这一说岂不是都漏了底。而卿玄看起来，却很镇定，向隆这才知道，或先前她们二人就已经提到了此事吧。“我叫你一声向大哥，便是会想起那在凤鸣阁时的日子，你陪着我去街上的情形，你去救邹大珅的样子……这一切，都刻在我心里……”凌芸的眼角，落下了一行泪。 “我自知，只是一个风尘女子，配不上你。可是，我也可以尽我的绵薄之力为你效力。这具体事宜，已经告诉了卿玄meimei……向大哥，凌芸此生与你无缘，但我看得出来，卿玄meimei应该也是与你情投意合——我看尽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自然也能看出两个相恋之人是什么模样……meimei，别怕羞，好好想明白了，自己若是再也见不着向大哥了，会怎样？” 卿玄被这么一说，愣住了一会儿，而后，再看向凌芸，凌芸又笑了，“我就说吧，我不会看走眼的！向大哥，你若是再也看不着meimei了，会如何？” 向隆低下了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凌芸似是舒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你们俩都羞涩，不肯说出心思来，向大哥腼腆我早就见识过了，还好你们遇上我！这段好姻缘，我是必须撮合的了！只可惜……或许，我是去不了你们的喜宴了……” 听到了这句话后，卿玄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了起来。凌芸紧握着她的手，“好meimei，哭什么，人总有一死，更何况，我心愿已了，尘世早已无碍。只要你们好，我便可安心了！” 在门外的邹大珅听见了卿玄的哭声，吓得急忙跑了进来，见凌芸还醒着，松了口气。 向隆让邹大珅坐到了凌芸的身边，自己则扶着卿玄站到了门外。 他明白了凌芸的担心，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看着卿玄痛哭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伸出手去，把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轻抚着她的发丝。 等卿玄哭得好些了，向隆才终于开了口，“原谅我没有告诉你一切……”“没事，我若是你，也会隐瞒的。”不等向隆说完，卿玄就如此回答，倒是让向隆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就好，可就怕你会埋怨嘛……”向隆柔声而道，说得卿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她看着凌芸在的方向，说道：“你可知道，凌芸姐就是为了你才心甘情愿受辱，”她回过头再看着向隆，“你可知道，她就是因为心里只有你，只是知道此生无缘，才会用潜入敌中的方式去为你付出！” 向隆有些听不明白，而卿玄才娓娓道来。而向隆被这突如其来的实事打击到了，忽然觉得脑海中一片茫然，自己从未想过，竟然还会有一大群人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出卖国家。 他更没想到，凌芸竟然会如此牺牲自己来成全他。向隆紧紧地攥着拳头，默不作声。卿玄看着他的神情，也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去吧——与官府好生商议对策，将这群人一网打尽，才能为凌芸姐报仇！” 向隆回过头，看着卿玄，双眼通红，接着，再次抱住了卿玄，耳语道：“放心，我即刻就去办！凌芸就先交给你照料着。”说完，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了卿玄的额头后，问邹大珅拿走了名册，手把着剑，飞奔而去。 看着向隆远去的背影，卿玄心中五味杂陈。她虽然惋惜着凌芸的感情，却也无奈于眼前向隆竟然是帝王的实事或会让自己无所适从。而凌芸的盘问，则彻底打破了自己逃避现实的想法——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要面对幸国的所有大臣，面对将来或可能会发生的一切颠沛流离的命运。 等不到向隆归来，凌芸便咽了气。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而眉头也早已舒展。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依旧如此美艳娇丽，看得旁人心生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