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皆大欢喜
观海境，登楼以观，百川入海即入我怀。 此境在于扩充人体经脉，造就如同大海的容纳之所，洞府气机即是川河，汇入经脉之中，便是百川入海。 所以，此境的晋升关键，在于牵引天地灵气温养洞府的同时，持之以恒地调动气机强行灌入各条经脉，使干涸成湿润，化荒地为大海。 …… 裴顺眼看小白回来，便同元皮皮、酒童一样，原地盘坐，集中精神尝试破境。 观海境的重要性，不在本身，而在后继的一层龙门境。 龙门境向来有事不过三的说法，即是三次冲境失败，终身将无法进境，这还是最多，世间也从来不乏两次、甚至一次失败，就止步不前的修士。 其根本缘由，则是观海境未能真正巩固，无法承受冲关失败带来的倒逆大势。 至于如何冲关成功，世人多说事关妙法机缘，裴顺却觉得，这只是失败者安慰自己的借口。 冲关失败，究其原因无非是气机不稳、后继乏力，导致难以跨越龙门，便应了那句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的俗语。 如果说，洞府境每一个洞府都如一座城池，那经脉便是衔接城池的驿路官道，气机便是奔走于每座城池的士兵、大将，哪座城池兵力不足，便从其他城池调动兵力前往补继。 只要如此循环反复，合理调度，汇全身气机，即是举全国兵力，又岂有失败之理。 是以，关键在于，要构建出能让自己随意调动士兵的环境，即要在观海境时精心打磨经脉，从而造就条条大道，并且用心温养洞府气机，从而确保精兵强将。 正如酒童此前所言，修行之事从来不能以时间度量，裴顺找对了方法，洞府气机又是由东岳雷池造化而来，精纯至极，比起寻常气机简直是小兵与大将的区别，兼具小天地里灵性浓郁的灵气供给补充，长此以往，体内经脉自然能够迅速壮大。 这才在两旬不到的时间里，就摸到观海境的门槛。 不仅如此，在根基境期间就同他一起受雷池气机温养的麒麟骨剑，此时微微颤动，竟隐有麒麟低鸣。 半天时日过去，将是黄昏之时。 先是酒童徐徐睁开眼睛，目中如有精光，疲劳的神态也已消失，顶上发丝尽数变得赤红，那张稚嫩的脸，隐隐散发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气场。 接着睁开眼睛的是裴顺，他似有所想，忽的摘下悬在腰间的麒麟古剑，先是捧在胸前，再聚精会神垂下了捧剑的手。 麒麟骨剑竟是悬空不倒，且在他意念指引之下，飞去三丈再折返，通体有幽蓝色的气机流动。 小白笑意盈盈道：“虽然还未能炼化，但已经能产生感应了呢。” 裴顺探手接过折返的小飞剑，颔首道：“要形容的话……它似乎与我体内的洞府差不多，我能感受到它身上有气机流动，牵引它飞掠，就像是牵引体内气机流动。” “不过，比起牵引气机在体内流动……牵引它飞掠要消耗更多的气机。” 酒童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说明道：“正常的，你体内洞府有成仙桥……也即是根源神木作为支撑点，三百六十五座洞府彼此之间又能够相互扶持，消耗自然不会太过明显。” “驱使在外的本命物不同，它既没有支撑点，也没有相互扶持的盟友，便像是孤身在外的离城大将，每每行动都会损耗大量气机。” “不过，也正如牵引灵气温养洞府，你也可以牵引灵气对它进行气机补给。” 裴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起手间再抛出麒麟骨剑，便见它掠去五丈之外，忽的跌落地面。 不是气机散尽，而是与他失去了感应。 “这就是最远距离了……” 闻听裴顺呢喃，小白解释道：“驾驭本命物凭借的是气机与本主意识，突破金丹境后，识海得到升华，能够大大提升距离。” 说罢，他已掠去五丈，替裴顺拣回麒麟骨剑。 裴顺看向酒童满头的赤红头发，询问道：“你怎么样？” 酒童陷入沉思，目光越发凝重起来，概有半晌，他才看向裴顺，肃然道：“有个很严峻的问题。” 裴顺心中一个咯噔，不由紧张起来：“怎么说？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境界修为的问题。” 酒童摇了摇头，看了看一双白嫩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七八岁孩童的身躯，再看向裴顺，郑重其事道：“照理说，我已经整理好记忆，也已经重塑五千年的真身体魄，可是……” “我为什么还是这副身体？” “我为什么还只是个孩子？” 裴顺长长松了口气，将麒麟骨架悬回腰间后，摆手道：“这算什么大问题，恢复了修为与记忆便是。” 酒童瞪大眼睛道：“我堂堂大江山酒妖之王，岂能以这般孩童模样示人！” “狐狸，你当初似乎没有出现过这个情况吧？” 小白摇了摇头，思索道：“我恢复两千年真身的时候，便重塑人形了，当时的修为……也是金丹境。” 酒童满脸愕然，眼神中尽是懊恼。 裴顺却不以为意，他更担心的是，场间唯一还在尝试苦苦挣扎的黝黑少年。 元皮皮皱紧双眉，神色显得极为痛苦，大冬天的黄昏里，流了满脸以及浑身的汗水。 然而，裴顺却分明看见他身上隐有通透的气机弥漫，体内成仙桥也挥发着阵阵玄妙气意，显然已经成功突破了根基境，成为一名洞府境修士。 既然已经破境，元皮皮为何还是一副痛苦神色？他这是在做什么？ 很快，便有了答案。 只见弥漫在元皮皮身上的通透气机越发浓郁，这才得以清晰看见，气机竟是纷纷涌向悬挂在他腰间的小桃木剑。 裴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小白。 小白同样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嘴角又忍不住微微翘起，颇有赞许意味地说道：“倒是与他讲过如何炼化小桃木剑，却没想到他竟然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酒童闻言也走上前来，眼中同露赞赏，饶有深意地点头道：“关键是，似乎能够成功，这黑炭竟然能在洞府境将本命物彻底炼化。” 说着，他有意无意看向旁边的裴顺，略有嘲笑地说道：“可比你出色多了。” 裴顺看了看手上的麒麟骨剑，一时语噎。 小白瞪了酒童一眼，解释道：“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能在洞府境将本命物炼化？小师不必太过在意，寻常修士多半得在龙门境之后才能与本命物产生感应，更别说炼化。” “小师能在观海境与本命飞剑产生感应，已是天赋异禀！” “照我看来，元皮皮能在此时将这柄小桃木剑炼化，恐怕另有玄机……比如那座斩龙台？比如这柄桃木剑？他毕竟被赋予了斩龙修士的命格。” 裴顺看着小白气呼呼为自己辩解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又不在意。” 他看了看已经被气机炼化掉一半的小桃木剑，由衷展现出喜意，又看向满脸认真且痛苦的元皮皮，笑道：“再说了，这孩子虽有不凡命格，却也有艰难命途，时今我能照顾他一时，往后未必如是。” “能快些成长起来，是他的福缘，也是我的福分。” 小白看着神情温柔的小师，十分认可地重重点头：“今日小师、酒童与黑炭一同进境，皆大欢喜！” 通透的气机渐渐黯淡，随着最后一缕如轻烟般敛回少年的身体，那柄悬挂在腰间的小桃木剑，也已经完全消失。 随少年气机一同回到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