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礼当庆贺
翌日。 天空的那一片漆黑，自东而西逐渐被浅浅的蓝色取而代之。 虽然旭日仍未东升，但浅蓝的天空已将大地映照得颇为光亮。 就算不燃起烛火，无论是物或人，均已能清晰可辨。 而在禁宫的午门之前，聚拢着甚多的身穿朝服的文武官员。 与平常早朝略有不同的是，今日除了官员前来午门候朝的时辰比往昔要迟得多，此刻于午门正前方七八步外的地面之上，还几乎并排着摆放两件颇大的披红挂彩的物什。 其中的一件物什是头泥牛，是以泥土按真牛的模样塑造所得，其四肢踏在一个类似井字形的木架子之上。 这头泥牛，无论是牛头，还是牛身、牛尾等部位均栩栩如生。 除了牛头挂着红绸，那牛身亦被红彤彤的绸布包裹着，显得喜庆异常。 而另一件，则是个约莫长五尺、高四尺、宽尺许的类似小形牌坊的物什。 这小形牌坊的上面不仅挂满色彩斑斓的各种小物什，其中间位置还立了一幅彩绘而成的人首鸟身的画像。 数名文官和好几名衙役均微低着头，大致分站于这两件颇大物什的左右两侧。 尽管午门两侧的左掖门和右掖门已打开，但大致排列成队状的文臣武官肃穆而立，几乎无甚么动静可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当当……” 清脆响亮的钟声，突然从午门的城楼之上响起。 随着钟声的响起，文武百官更是脸色一正。 在第一通钟声停歇时，自午门的左掖门之内，走出数名同样身穿朝服的官员，实为引礼官。 只见那数名引礼官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径直往那披红挂彩的泥牛和小牌坊走去。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那数名引礼官离那头泥牛仍有三四步便停了下来，随即望向守候于泥牛旁的文官和衙役。 只听得其中一名引礼官出言道：“顺天府府尹，何在？” “本官在。”一名站于泥牛最前方，身披绣着三搭花花纹的紫罗服、腰束荔枝金带的文官躬身应道。 “准备起春……”那名引礼官再道。 那顺天府府尹听得顿时躬身应了诺，未几，他朝旁边的那数名衙役吩咐了声。 那数名衙役应诺的同时，脚步已移动了起来。 仅片刻工夫，那数名本聚拢在一起的衙役分成了四小队，分站于那只泥牛和斑斓小牌坊的前后两边。 一众文臣武官对他们的动静似视若无睹，既没有张望，更没有出言。 “当当……” 第二通钟声已经响起。 在刚才发话的那名引礼官的挥手示意之下，顺天府府尹随即朝那数名衙役轻喝了声。 须臾，那名发话的引礼官领前，顺天府府尹和数名文官跟其后，接着便是那些衙役抬起泥牛和小形牌坊紧跟而行，落在最后的则是另一名引礼官。 他们穿过午门的左掖门不久，第三通的钟声也从城楼之上响起。 等候的文武百官这才有了蠢蠢欲动之象。 未几，钟声已停歇了下来。 在引礼官的引领之下，列成队状的文武百官随即缓缓前行。 文臣穿过左掖门，武官则入右掖门。 过了甚久，无论是前行的顺天府府尹等人，还是后走的文武百官，紧随引礼官的指引，已来到奉天殿前方的丹墀之下，所有人均北向而立。 那只泥牛和斑斓小牌坊已经摆放于丹墀前方御道的东侧。 在泥牛的左侧，站着顺天府府尹和数名文官，他们朝着奉天殿方向，身躯几乎半躬着。 而数名衙役则紧靠小牌坊的右侧，头亦朝北边，不过是跪伏于地。 “作乐……” 站于丹墀旁的一名典仪官高声呼喝，那些钟鼓司的宦官奏起了乐来。 过得一小会，在好些持着仪仗的宦官的簇拥之下，弘治皇帝出现在奉天殿前的上廊。 在不断响起的乐声之中，弘治皇帝睁着龙目，缓缓扫视着丹墀下的文臣武官。 及见到那只泥牛和斑斓小牌坊，他更是嘴角带笑，须臾已移步至御座前，缓缓坐了下去。 随着弘治皇帝就坐，乐声也顿时停了下来。 “进春……”那名典仪官再高喊了声。 一名引礼官朝躬着身躯的顺天府府尹和数名文官招手示意。 未几，在这名引礼官引领之中，顺天府府尹和数名文官，以及那数名抬起泥牛和小牌坊的衙役，已步至丹墀前方的御道中间处。 衙役刚将泥牛和小牌坊摆至御道之上，那名典仪官再呼一声：“行礼。” 顺天府府尹等人顿时朝着奉天殿前的弘治皇帝跪伏了下去，在几乎同时响起的乐声之中，他们叩拜了起来。 坐于御座的弘治皇帝脸带着笑意，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微微颌首。 在四拜之后，顺天府府尹等人在引礼官的指引下，缓缓站起，躬着身躯退到御道的东侧。 那名典仪官又高声喊道：“百官入班……” 在弘治皇帝龙目的注视中，文臣武官在引礼官的指引下徐徐走动。 过了好一会，文臣依品阶站于西侧面朝北、武官则站于东侧亦朝北。 在文武百官入班后，一名文官步了出来，却是那礼部右侍郎张俊。 只见他朝着弘治皇帝俯身弯腰，须臾更跪在御道上，口中朗声道：“臣礼部右侍郎、鸿胪寺卿张俊谨奏：兹遇立春，三阳开泰，万物咸新，礼当庆贺。” “甚善。”弘治皇帝笑着应道。 不一会，钟鼓司再奏起乐声，张俊以及那些已经入班的文臣武官，顿时朝着弘治皇帝行起五拜三叩头之礼。 立，始建也。 立春，春气始而建立也。 立春乃一岁之首，更为万物起始之时，意味着漫漫的寒冬即将过去，生机勃勃的春天将来临。 在当下重农抑商的大明，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均甚为重视“立春”这时节。 于立春当日，将会进行各种的迎春祭春活动，以诉求来年能够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进春礼”即是庆贺活动之一，由礼部和顺天府令旨遵办。 通常“进春礼”会提前数月开始准备，塑造春牛和春花等事项落到顺天府头上，而一应礼仪及拟定进春吉时等则为礼部之责。 若在以往，群臣行完五拜三叩之礼后，进春礼便算正式结束了。 再等到典仪官高喝一声“礼毕”后，弘治皇帝就会先移驾而去，文臣武官们亦能随之退去，然后回到各部司当值。 不过，今日，虽然典仪官已唤了“礼毕”好一会，但弘治皇帝似乎并没有就此离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