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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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示录:我又看见一位天使从天而降,手里拿着无底坑的钥匙,和一条大链子。他捉住恶鬼,把它捆绑一千年,仍在无底坑里,关闭并封印,使它不再迷惑列国。 秦望舒感觉身上一重,冰冷的东西压在了她背上,她脑子一蒙,伸手就往后推。 “哎哟——”熟悉的声音引得秦望舒转头,却发现张雪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脚上的小皮鞋挂在了门槛上,要掉不掉,摇摇晃晃。 她撑起半个身子,怒视吼道:“秦望舒!” 秦望舒自知理亏,退了半步的脚又缩了回来,老老实实扶起张雪,任凭对方那指甲在自己手臂上掐了又掐,愣是一声未吭。 “我还当你是个好心的,原来你与他们都一伙,存了心见不得我好!” 张雪刚站起身,立马抽了口气,细白的脸皱成了一团,在月色下细细的五官像是消失了,只看得见一张白得发光的脸。 秦望舒今日受到的惊吓颇多,只是一眼,她便扭了头。 张雪不知其中缘由,只当秦望舒心存意见。她手松了分半,又立马掐了回去,甚至比之前更狠。“我就知道,你也巴不得我去死,金家怪罪下来只会追究我这个死人,好让你这个秦大作家干干净净一身清名。” “我没有!”秦望舒见张雪说得越发难听,不快地辩解道:“我要有这心思,何必煞费苦心去找你?” 张雪脸色好了一些,但她仍是不依不饶道:“夏军官审问我时,你怎么不说话?” 秦望舒听闻脸色一变,只觉自己像那吕洞宾,一身好心全去喂了驴肝肺。她手一收,当即往旁边走了一步。张雪突然没了支撑,斜着的身子立马栽了下去。 这一跟头,摔了个实打实。 “望舒,”张雪撇了撇嘴,眼眶又红了一圈。她见秦望舒神色不忍,顾不得疼痛攀了上去。“你别生气,我、我就是太气了。” 她模样本就生得不错,白腻的肌肤在月光下像是上好的瓷器,不见瑕疵。通红的眼眶像是点睛之笔,更别说现在低声下气的姿态。 “我真是太气了,以至于昏了头,才口不择言。” “望舒,对不起。” 她紧了紧抱着秦望舒的胳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松了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秦望舒的手臂,瓷白的脸上满是心疼:“疼吗?” 这样的张雪让秦望舒有瞬间恍惚。在她印象中,张雪就如那书中描绘的江南女子,细致的眉眼下是一颗如水般温柔的心,所以在报社里张雪名声极好,但凡提起张雪这两字,无人不夸赞,就连秦望舒打心眼里承认。 可现在,她看着熟悉的神色,却感到一阵陌生。短短不过半日,张雪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起先抗拒心怀侥幸,但却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张雪或许才是真的。 她抓住张雪的手,毫不留情的,一点点地扯下来。她想说,她们之间,用不着这样的虚情假意,可到嘴边的却是:“不疼。” “那你不生我气了?”张雪眼中涌上欣喜。 秦望舒嘴唇翕动,道:“不生气。” 张雪立刻眉眼弯弯,喜悦之情言益于表。她脑袋一歪,靠在秦望舒肩膀上,整个人顺势又压了回去,小心地收起了长长的指甲,亲密无间的模样仿佛一对闺中密友。 屋子里没人,折腾了一天的张雪在条凳上没坐一会儿,就有些疲倦。她打了个哈气,缩了缩身子又往火盆处坐了些。 夏波和蔡明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没忍住趴在了桌子上,陈年的木头已经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像是包了一层浆。山里湿气重,木头贴在脸上有点湿软,不算舒服。 她眯着眼,睡意朦胧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秦望舒也有些犯困,强打着精神转了转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接近十。 她多年跟随教堂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夜晚没有热闹的舞会,也不用听信徒的忏悔,只需对着圣母玛利亚慈祥的脸庞多年如一日地祷告,便可伴着香甜的梦结束这一天。 “我们或许应该找秦老爷子要间房,能睡觉的那种。”秦望舒熬不住,也学着张雪趴在桌上。 “望舒,我不舒服——”张雪的脸有些红,浓重的鼻音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睡意还是什么。 “那就睡一觉。”秦望舒闭上了眼睛,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她听到了身体满足的叹息。 桌子上睡觉并不舒服,秦望舒在很小的时候试过。人对世界的感知从无声的眼睛变成了有声的耳朵,平日里忽略的细小声音刹那间都冒了出来,甚至还伴有一股消散不去的嘈杂。 西洋医生称这为感官补偿,但那时的她不懂,只当自己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东西。有一段时间,她迷上了这样的感觉,不为睡觉,只为单纯的去“听”这个世界。 耳朵贴在桌上,母亲轻盈的脚步被放大,像是在耳边,父亲儒雅的声音也被放大,平日里的温润有了另一种解读,像是——她想了许久也找不出词形容,只觉得吵,像是那一直存在的嘈杂。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秦望舒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沉,像是坠入了某种无尽的深渊,圣经说这是神还未创世之前的混沌,但意识却又极为清醒——半梦半醒。 半梦半醒这种说法玄之又玄,她现在更愿意称为浅眠。她曾观察过浅眠的人,那是一位来赎罪的信徒,他认为夜不能寐是神对他犯下错误的惩罚。 但宽容的神父不问罪过,抱着圣经吟诵。秦望舒记得分明,那是个燥热的下午,但神父高洁的面容却像是感化了骄阳,刺眼的阳光温柔了棱角,明明是因为年岁而花白的胡子,却让她感到了一丝神圣。 教堂的人从未见过神,或许在他们夜晚辗转反侧时,神会以施舍的姿态进入他们梦中,第二天醒来,他们会以更加虔诚的姿态去信奉神。他们可能不知道,在秦望舒的眼里,他们在发光。 她质疑过神的存在,却在神父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吟诵圣经整整一下午时,又突然相信。她看见神父被掩埋在光芒中,洁白的衣袍垂落在地,纤尘不染,这是神的姿态。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有了光。 “嘭——”木门突然被撞开,浅眠之中的秦望舒被惊醒。她似乎做了一个极短的梦,醒来时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山里的寒意伴随着冷风扑面而来,冲散了屋内的温暖。秦望舒打了个寒颤,忙起身关了门。 张雪睡得似乎不大安稳,半湿的头发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发型,半散在桌上,白腻的脸像是被烛光上了一层胭脂,分外娇媚,翕动的嘴像是在呓语。 秦望舒刚靠近,便感觉到张雪呼吸间的灼热,她伸手贴上额头,果然guntang。她急忙推醒张雪,对方已经烧得迷糊,好半天才勉强睁开眼。 “望舒,我难受。”张雪刚直起身子,又立马倒在秦望舒身上。贴在脸边的布料并不算柔软,但却冰凉,她忍不住蹭了蹭。“我是不是生病了?” “你发烧了。”秦望舒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张雪手上。她知道张雪模样生得不错,今日才发现这双手更是其中翘楚。 手掌白而绵,手指细而,椭圆形的指甲微微弯起,或许是因为发烧,指甲盖呈现出一种有光泽的粉嫩,饶是深知这双手厉害的秦望舒,也忍不住夸上一句甚美。 秦望舒心情有些微妙。 人对美的向往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刚被教堂收养那会儿,最喜欢的就是七彩的琉璃玻璃窗。窗户比她人还大上许多,每当天气正好时,落进的阳光把教堂照得明亮到刺眼。 洁白的墙面,巨大的窗户,高高的顶,慈爱的圣母玛利亚,让她一度觉得这就是天堂。 秦望舒叹了口气,扶起张雪,拍了拍她脸道:“我们去找秦老爷子要间房再睡。” “不要。”张雪摇了摇头,嘟嘟囔囔撒着娇。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现在分外依恋秦望舒。 “嘭——”又是一声巨响,木门再次被撞开,迷迷瞪瞪的张雪被吓了一跳,彻底清醒。她睁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表情还有些迷茫,模样可怜又可爱。 下一秒,她惊恐的瞪大了眼。 秦望舒心里一个咯噔,猛地转过头。门外空空荡荡,木门不知被哪来的风卷得摇晃,发出陈旧的“吱吖——”声,浓重的夜色在月光下没有那么可怖,多了份诗意的美。 “去找秦老爷子。”秦望舒当即就下了决断,她牵住张雪的手,却被对方推开。 “望舒——”张雪捂嘴着,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秦望舒背后,脸上的恐惧仿若实质。 巨大的冷意包裹住秦望舒,那股强烈的窥视感再次出现,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令她毛骨悚然。她扯了扯嘴角,努力地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僵得不行。 她手冰凉,掌心不知何时出了一层汗,湿漉漉的贴在张雪guntang的掌心,像是找到了光。她紧紧握着,力道大得张雪痛呼出声,止不住挣扎。 “我们去找秦老爷子,去找秦老爷子。”秦望舒手抖得厉害,她这话像是对张雪说,又像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