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皇后的宿命

    “祖母！”云含霜一醒过来，说话声里已经带了哭音，“霜儿见到了……见到了很多可怕的情形，霜儿……怕极了，霜儿不想……下地狱去啊！”

    躲在帷幕后头的云暮雪心想，这感情好，原来堂姐这次去梦周公，乃是跑到地狱里去玩了一圈啊！

    云含霜勉强爬了起来，挪到了冯太夫人身后，拽住了冯太夫人的衣角，哭道：“霜儿知错了，霜儿知道死一次的滋味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过霜儿吧！”说着，云含霜伏在祖母身后放声痛哭了起来，也不晓得是真的怕狠了，还是悔极了。

    然而冯太夫人却不理睬云含霜，只拄着那龙头杖，痴痴地看着这配殿中墙壁上陈列着的一幅幅画像。

    云暮雪偷偷地从帷幕的缝隙之间，往外张望，只见那画像上的人，大多凤冠华服，肃然坐着，都是女子，眉眼看不太清楚，但是云暮雪心中凭空便生出一阵“熟悉”的感觉来。

    只听冯太夫人缓缓地开口：

    “先诚仁皇后，云氏，卒年二十三……”

    太夫人的眼光移开，看向下一幅画像。

    “先昭懿皇后，云氏，卒年三十七……”

    “先恭仁皇后，云氏，卒年三十一……”

    “……”

    冯太夫人一面缓缓地念着，云含霜与云暮雪两人，隔着一道帷幕，都是暗自心惊。

    墙上的画像，冯太夫人口里念的“尊号”，是云家自宇文氏建朝开始，所出的每一任皇后。

    每一位，都是膝下荒凉无子，甚至没有人能活过四十岁去。

    随之冯太夫人的声音在帷幕外头响起，不知何时，云暮雪的面颊上爬满了泪水。她想起了她无数次梦见过的前世，若是她没有重生，或许现在，也云家先辈这些女子们一样，成为云家祠堂里的一幅画像，成为一句“先某某皇后，云氏，卒年二十六”吧！

    当冯太夫人的目光看向最后一幅画像的时候，她的话语声顿了顿，再开腔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先顺怡皇后，云氏，卒年三十二……”

    “顺怡”是上代皇后过世之后所上的尊号，这位先皇后，正是云暮雪的亲姑姑，也是冯太夫人的亲生爱女，活在世上的时间，却也仅仅只有三十几年的光景而已。

    “云家所出的所有皇后，她们在深宫中所过的日子，都相差仿佛。她们之中，没有一人能够活过四十岁。”冯太夫人的声音，苍老而疲惫。

    “一生尊而不贵，贵而无威，只是一具具凤袍包裹、锦绣辉煌的塑像。这就是云家皇后的写照……霜儿，你如果明知进宫之后，会是这样的光景，你会不会，还如此执迷，一定要求进宫呢？”

    云暮雪在帷幕后面听着，埋藏在记忆里的伤痛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她也曾是这样一具“凤袍包裹、锦绣辉煌的塑像”啊！“尊而不贵，贵而不威”，这八个字，正是她昔日宫中生活的写照。

    而此刻更令云暮雪剜心般痛苦的，是这句话，在她听来，竟如此的熟悉。

    或许，前世她入宫之前，太夫人就曾经对她说过这句话，而当初的云暮雪，是在明知自己未来命运的情况下，踏上了入宫的不归路。

    那么，又是什么令她，明知等待自己的是这样的命运，依然踏进了那葬送自己青春和生命的深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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