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神迹（2）

    一时云暮雪神思遐想，又想到，若是当年，始皇后能够亲自回到这里，取走始帝的这颗心，那么祭天台上的这个“天”字，想必会传递旁的意思。

    ——朕在天上等你？！

    想到这里，云暮雪忍不住心中酸楚，双眼微红。宇文澈知她难过，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以眼神安慰。

    *

    少时群臣激动地叩首完毕，宇文澈平静地清了清嗓子，说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朕，幸不辱命！”

    他上这玉泉山顶祭天，乃为了祈雨。虽然有上天喻示，可是皇帝很明显地表示，他只关心祈雨是否成功。

    大雪依旧下得纷纷扬扬，祭天台上的雪越积越厚。有这样一场大雪在，春旱不能说完全消除，至少不会酿成巨灾了。

    这下子，群臣比刚刚见到祭天台的时候，更要激动万分，纷纷疯狂地用额头撞向地面——怎么会有这么高尚的皇帝！

    明明身负天命，却偏偏要吃苦头为民请命；明明天降神谕昭示皇权，却偏偏只记挂着祈雨是否成功。

    有些臣子见到在这样的大雪天里，陪伴在皇帝身边的云氏皇后，都忍不住心生这样的念头——这样高尚的皇帝陛下，他要宠皇后那便宠吧，反正这位皇后看着也贤惠，皇帝也年轻，又是得了上天喻示之人，想必还能活好多年，一时半会儿还不用着急皇储。更有人暗暗后悔以前掺和那些弹劾上表之事，心想，早知道会下这样一场大雪，此前就不该跟皇上对着干的。

    然而在此刻，祭天台上并肩而立的帝后二人，他们清楚得很：祭天台上的神谕，那其实是人的聪明才智所造成的结果。而帝后二人心中所认定的神迹，则是这样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尤其是云暮雪。她明知这是一场在前世不曾下过的大雪。所以，此刻她亲身立在祭天台上，双眼向天，虔诚地祈愿。

    就算是多年以后，云暮雪回想起自己的此生，也会觉得这一刻是她此生的转折。相信这个世上存在天道，与相信天道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到了现在，云暮雪终于能完全抛下心底里始终压着的包袱，至此她终于能够完全确认，今生，绝对不会再是前世的重复。

    她比以前更敬畏天意，也更相信始帝在留下的那些文字里曾经说到过的：天道，会站在你们身边。

    *

    少时帝后二人又郑而重之地在祭天台前，率领群臣拜谢上天，感谢这一场及时而又宝贵的大雪。接着帝后仪仗缓缓下山入城回宫，沿路之上，百姓们也在为这一场大雪欢天喜地。虽然不少人攀上房顶，忙着将房上的积雪扫除，免得积雪压塌屋顶，可更多的人则忙于将庆祝上元节的灯饰悬挂出来。

    城中是一派喜气洋洋的过节气象。宇文澈坐在帝辇中，心情极好。他早先曾经下令宫中庆祝年节的时候必须节俭，所以上元节宫里也一样没有准备饮宴。

    不过，宇文澈的视线掠过京城中高门大户人家的重重屋宇飞檐，唇边带笑——要带皇后一起去好好过个上元节，他倒是知道去哪里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