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热闹春节
到了初二，掖城这边有个很奇怪的习俗，这天统一给姑姑家拜年，不知道是不是古人早就认识到了妯娌关系的重要性以及复杂性，便让下一代在这天去搞好mama与小姑子大姑子们的关系。 何思远起床后，还是先到孙爷爷家里练功，因为今年是到小姑姑家里统一拜年，不需要去太早，时间很充裕，他就多练了一会儿。每年他的两个姑姑都是聚到一家来招待侄子侄女们，这样省事儿不少，而且人多也热闹。今年是小姑姑家，明年就轮到大姑姑家接待了。 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何思远来到了小姑姑家里，一进门就见到小姑姑已经在厨房忙碌了，他赶忙大声喊着，“小姑姑，过年好！”，然后又朝着听到声音过来的小姑父也问了好。小姑姑两人都喜滋滋地回问他好，然后就让他赶紧进屋，进屋歇着。何思远来到姑姑家卧室，张娟meimei和张轩弟弟都在炕上喊着，“远哥哥，过年好！”轩轩生怕声音被jiejie盖过，使劲儿地大声嚷着。 何思远一边回问好，一边扭了轩轩胖乎乎的脸蛋一把，“轩轩，过年好玩儿吗？” “好玩儿！有好吃的，有新衣服，还可以扔小鞭儿……”张轩喜滋滋地答道。 何思远想起一件事儿，掏出一个红包递给meimei，“娟娟，拿着哥哥的压岁钱。不过不要让另一个meimei知道啊，省得她觉得哥哥偏心。” 张娟没想到哥哥现在就开始给自己红包了，一个劲儿推辞，小姑姑也过来开口帮她推让，但见何思远执意要给，也知道二哥家里今年确实发了不少，便示意张娟收下。 轩轩这岁数也知道了钱是个好东西，知道钱可以买好吃的、好玩儿的，他眼巴巴地看着远哥哥，他也拜年了的，远哥哥怎么不给他压岁钱呢？ 何思远一看，自己有些失策，应该背着轩轩给的，他见小姑姑正要开口劝说弟弟，怕弟弟伤心，在兜里一掏，还真有。他掏出一把零钱，一块、两块、还有硬币等，都塞给轩轩，“轩轩，你看哥哥给你这么多，只给jiejie那么点儿，开心了吧？” 轩轩小脸儿笑得跟花儿一样，用两个小手儿捧着接过这把钱，不停地点头，“开心，开心，远哥哥最好了。”小姑姑和meimei两人看他糊弄轩轩，都抿嘴笑着，也不揭穿，省得破坏他在轩轩心中的高大形象。 过了没一会儿，大姑姑一家三口、大堂姐何思芳一家、二堂姐何思晴和堂妹何思欣也都来了，一时屋子里只听到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和回问声，还有轩轩时不时的抗议，“jiejie，我给你拜年了，你怎么不理我呀？”惹来大家笑声一片。 安静下来后，大家都找凳子坐下，一边吃瓜子、花生等，一边聊天，说着去年的庄稼收成、粮食价格，不时也会谈论起谁谁一下子发了，搬家到城里了等。 中午时，大家只是吃了点水饺对付一下。下午才算是正式坐席、上菜，三点来钟，小姑姑就开始忙活着端菜上桌了，按照掖城的习俗，至少也得有八冷八热。何思远打量了一下凉菜有酱牛rou、猪耳朵、凉冻、皮蛋、花生米、北极虾、酸辣黄瓜条、笔管鱼，后面就一道道热菜也摆了上来，鸡鸭鱼rou都齐全了，银耳木耳也分别做了两道菜端上来，还有好几道海鲜也陆续上桌。何思远数了一下，现在就有十二道热菜了，而且显然这不是结束，看来小姑姑是不打算按照宴席规矩了，而是怎么能让人吃饱怎么来。 小姑父拿出两瓶白酒，和一捆啤酒，问大家都想喝点儿什么。轮到何思远时，他说，“小姑父，我现在不太能多喝，我稍微喝点儿啤酒吧。”重生后，他好像只喝过两次酒，每次都只是一瓶啤酒左右。 大姐夫蓝文起看不过眼了，揭发他说，“小远，你说你酒量不大？这话太假了吧，好像我结婚那天你一人就喝了半斤白的还有五六瓶啤的，这也就一年多点儿，你酒量就下降得这么厉害？” 何思远发现自己又代入错了，他以为自己的酒量是重生前的酒量呢，那时在白荷的劝导下，他很少再大碗喝酒、跟人拼酒了，几年下来，酒量就退化到只有两瓶啤酒的量了，而现在这具年轻的躯体却是量大惊人。不过他也不想再如前世般多饮酒，便推托说，“上了高中，老师说喝酒伤脑子，就不敢多喝了。”他突然又想起一种喝法，不伤身体，也能喝尽兴，便提议说，“小姑父，大冬天喝啤酒不太合适，也喝不痛快。恁家里有黄酒吧？” “当然有了，家里一箱子即墨老酒呢。” 何思远知道这个黄酒品牌，是黄海市的名牌产品，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且他觉得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即墨老酒，寂寞老酒？开口说，“那咱们就温些黄酒喝吧，倒烧水壶里，再加上大枣、姜片，温出来对身体很好，而且jiejie和姑姑们也能一起喝。” 小姑父一听，这建议不错，见大家也都很感兴趣，便答应下来，很快温好了一壶酒，给每人添上一盅，举着杯子领酒说，“一年到头难得聚一起吃顿饭，来，干！” “干！”大家一起举杯回应。 酒足饭饱，从小姑姑家回来后，何思远晚上又跟孙爷爷练了三个来小时的劈拳。孙爷爷见他身上虽有酒味，但眸子清亮，知道小徒弟没多喝，内心很高兴，练武之人如果不懂节制，很难把功夫练到精深，而且解放前有功夫之人酒后失手打伤人、打死人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孙爷爷看到小徒弟打拳时步履不乱，身躯笔挺，便知道自己不必多提醒他了。 到了初三，掖城这里是回娘家的日子了。何思远的姥姥家离得要远一些，有二十多里路，路上不少大坡。何mama以前回娘家一趟比较麻烦，骑自行车太累人，她一般一个来月探望一次老人们。但家里条件好了后，何爸爸给她买了辆电动车，她跑得就勤快了，半月或二十来天就跑一趟，姥姥家年货她也早早都置办好了。 一家人开车出门时，何爸爸主动把驾驶员的位置让给了儿子，跟何mama坐到了后排，他一方面是想让儿子多练练手，学着应对各种情况，另外他也想提前支取当爸爸的福利，享受一下儿子的服务。何思远也不反对爸爸的提议，他也想在爸爸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架势技术，好早日得到独自驾车的许可。 何爸爸发现儿子开车很文明，比自己都要文明一些。比如儿子每到转弯时，虽然没有车前车后都没人，但也习惯性地打转向灯；而且儿子经过路口时，很少提前鸣喇叭，而是减速慢行。他对儿子也就更加放心，感慨儿子现在真的变得成熟、稳重了。 快到姥姥家村子了，经过一个村子路口时，何思远看到前方路面上围了好多人，他便放慢车速，摇下一半车窗，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他一眼注意到路上停着一辆面包车前，面包车前倒下一辆自行车和一个中年汉子，只见那汉子脸朝下趴着、脖子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窝着，四肢瘫软。周围的议论声也传入他耳朵，“真可怜，当场就没气了。” “都快一个小时了，交警也没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儿的？” …… 听到这里，何思远就没有停车，缓缓地开了过去，心中感慨着生命的脆弱。在一年最喜庆的日子，发生了这种悲剧，一个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会给他家庭带来多大的创伤和悲哀。 何爸爸担心儿子见到车祸会有心理阴影，对开车有畏惧或抵触情绪，想提议说换自己开车，但见到儿子脸上虽有同情之色，其他都还正常，也就放下心来。虽说出门遇到车祸有点儿不吉利，但毕竟与己无关，一家三口对死人这事儿也都看得开，没有往心里去。但何mama还是一个劲儿叮嘱老伴和儿子，让他俩以后开车一定要当心，注意安全。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何思远停下车后，也不理在后面收拾礼物的爸爸mama，一个箭步进入姥姥家的院子，大声喊着，“姥姥、姥爷，俺来给恁拜年了。” 姥爷在村子里是一个传奇人物，何思远懂事儿后就对姥爷有种崇拜心理。姥爷解放前就是村里民兵队长，淮海战役时，带领村里民兵推小轮车送粮食上过前线，解放后顺理成章地当了村里生产队大队长。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何思远也许有机会混个官三代当当。 但在那个浮夸风猛吹的年代，面对公社领导的指示，要求他也报个大卫星，姥爷却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亩产一万斤？连地一起称上吧！”他官身因此被掳，虽然因为在村里威信太高，一家人大革命时也没遭太多罪。但何思远抱大腿的美梦就此破灭了，有时他也想自己总爱说大实话的缺点是不是就遗传自姥爷。 听到外孙的喊声，姥爷推门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快八十岁的人了，头上仍不见一根白发。 何思远赶忙问好说，“姥爷，过年好！”他记得姥爷和姥姥两人每天粗茶淡饭，但身体一直很好，姥爷八十五岁后还能上山割草，背着重有五六十斤的一捆草回家喂羊。 姥爷慈祥地笑着说，“小远来啦，恁爸爸mama呢？” “他们在后面拿东西呢，我先进门给恁拜年。” …… 何思远一家进门没多久，他的两个舅舅还有小姨也纷纷到了。舅舅家和大姨家都在村子种地，家境一般。因为何思远家里的土地还是一半平地，一半坡地，姥姥家村子里每家都只有几分地是平地，其他都是坡地，因此虽然花了更多金钱和精力，但家里收入要差不少。但虽然家里穷些，但更淳朴，前世何思远家里陷入困境时，姥姥家的亲戚们都努力尽自己力量帮助他家渡过难关。 何思远跟小姨一家最亲，因为小姨小时候哄过他一年，从小就教他算术、英语这些，应该说对他的智力开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大姨一家来的最晚，何思远也见到了自己的表哥张勋。张勋比他大两岁，初中时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后让他去学厨师，结果学了一年就学不下去了，回家后也不愿意在家种地。张勋身材魁梧，175cm左右的个子，体重却有170斤左右，又练过几手把式，就在邻镇的一家金矿当保安。掖城是华国黄金第一县，小金矿众多，私采滥挖现象屡禁不绝，因此小金矿间也是械斗不断，张勋也参与过几次，虽然没有出事儿，但时间长了，谁也不敢打包票。 大姨对何爸爸把张勋从那个火炕中拉出非常感激，而且每月还给张勋那么高的工资，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给何思远压岁钱时特意多给了不少。何思远一摸就知道不会少于五百，像舅舅们和小姨一般就给一两百，他正要推辞，见大姨示意他别声张，也就接了下来。 大家拜过年后，纷纷寒暄起来，“小远又高了啊，也壮了不少。”何思远感觉自己这一世因为从不间断的大量锻炼，以及饭量的增大，他现在就快有1米82了，比前世高了近两公分，他很期待自己今生会有多高。 中午时，何mama包的是韭菜馅水饺，何思远很喜欢，这几天他真是被rou给管够了，一口气吃了四碗多，大家算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么能长个子。下午时，因为是开车来的，何思远也没怎么喝酒，挡酒的重任都交到何爸爸肩上，一直吃到天色已暗，大家才兴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