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青春狂欢
因为这次运动会是高一高二两个年级统一举办的，如果说之前何思远只是名声在外的话，那么经过这场运动会，基本上两个年级的所有人都把他的这张脸跟姓名对上号了。 但这次的大熊猫待遇是何思远完全不想要的，虽然他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但走在路上，还是不时有小女生笑嘻嘻地跑到他跟前，歪头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后，自问自答地说句“浪人？！”就“咯咯”地笑着跑开。 何思远对这种情况真的是无能为力，只能徒呼奈何。早知道这样，他才不会上场比赛呢，班级体育成绩倒数第一也碍不着他什么，结果现在他风头出尽，也是洋相出尽。 勉强可以安慰自己的是，也有小女生羞红着脸，或当面或托人，递给他一个香喷喷的信封，里面多是叠成各种心形的粉红信纸，内容大都是：何思远，你好，我是几班的某某某，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做朋友吗？ 何思远面对这种情况，既不好自作多情地说自己不想谈恋爱，也不好直接拒绝说不想跟人家做朋友，只能龙飞凤舞地写道：人生路途漫漫，而我却只是你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如果以后的旅途中我们有缘再遇，那我们可以认真做个好朋友……然后再让同学帮他一一送出答复信件。 猴子对跑腿这种事儿最感兴趣，每次送信回来还在何思远面前点评一番，“高一二班的这个女生一般……” “高一三班姓江的女生好漂亮，远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哇，高二八班的女生身材好的不像话啊，真是可惜了。” …… 何思远也不理会猴子的评论，看他啧啧叹息的样子，说，“你真觉得好，可以跟人家认识一下呀。” “远哥，人家谁认识我是哪位呀，你不知道，那些女生看到送信的人是我，眼里那个失望啊，远哥你还真是够狠心的……”猴子又是佩服又是惋惜地说道。 “我这是好心好不好，不跟你这种精虫上脑的人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何思远这次的风头比之前所出的都大，但陆巧和居妍并不如以往那般患得患失，相反，两人心中都轻松了不少，觉得跟何思远的距离又重新拉近很多。虽然她俩不敢当着何思远的面喊他“浪人”的外号，怕他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太亲密的动作；但吃饭时唇角边的笑意、古怪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何思远说，你浪吧，你就尽情浪吧！ 何思远难得这般彻底处于下风，想要发作也找不到理由，只能化悲痛为饭量，埋头苦吃，也不理会旁边两个女生得意的笑声。 中午时，当何思远搬着一摞作业本到语文组办公室交作业时，柳兰也用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捂着嘴笑，也不说明理由。柳兰身为老师，不好直喊他那个有点暧昧的绰号，但也不想就这般轻松放过自己课代表，便用这番举动告诉何思远什么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思远见状，也没勇气留下来如往常般同柳兰吹牛打屁，有点狼狈地放好作业本后，便主动告辞说：“柳兰，我班里还有事儿，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就急忙退出了办公室，关门时分明听到了柳兰欢畅的笑声。他暗骂自己脸皮修炼不到家，否则完全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嘛，甚至反调戏也不无可能。 晚上下了晚自习课回到宿舍后，何思远又逼着猴子答应给他洗一个星期的袜子，美其名曰精神补偿费。 猴子看着在面前晃动的拳头，无助地把目光投向宿舍里的舍友，却发现大家完全把这边所发生的一幕当成透明似的，自顾自忙着手里的事情，谁也不理会他，更不要说什么伸出援助之手。猴子只能屈辱地答应下来，暗骂自己犯傻，惹谁不好呀，偏偏去调戏何思远。 值得庆幸的是何思远的窘迫只持续了两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把全校师生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1999年5月8号，以米国为首的北约在科索沃战争中悍然轰炸了华国驻南联盟使馆，造成华方三人死亡20多人受伤，大使馆遭到严重损坏。世界震惊华国愤怒，面对华国的最强烈抗议和谴责，米国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事件称为“误炸”，并用“惋惜”和“遗憾”等说辞来搪塞，这激起了华国人民更大的怒火。掖城五中的师生们虽然身处封闭的校园，但课间时也都对此事议论纷纷，还有不少男生挥舞拳头，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 何思远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因为这是华国和平年代里极少有的与外国的激烈冲突。他工作后逛军事论坛时，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观点就是米国根本不是误炸，米国军方是为了摧毁华国所得的F-117的残骸，那是当时米国号称世界上最先进的隐型战斗轰炸机，这残骸米国担心华国军方反破译，获得米国的军事核心机密，这次发射了五枚高精度激光制导炸弹轰炸。所以事后华国和米国双方的外交部门不停的谴责，道歉，而军方却都保持了沉默。甚至那位在地图上打“×”，因此而被中情局开除的背锅侠，十年后，也在家中莫名被害，米国警方竟说此案毫无线索。 5月9号，吃过早饭，第一节课前，宁军来到教室，说学校允许同学们上街游行，表达对米国的抗议。何思远知道这是难得的政府允许，甚至是暗中cao纵的一次游行示威。何思远对前世自己是否参与过这次游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看着一脸热血，激愤的同学们，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当游戏队伍走在大街上，高喊着“打倒米帝”、“打倒北约”、“华国万岁”、“谴责暴行”的时候，何思远朝周围看了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写满了躁动和新鲜。也许同学们并不知道这次事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游行只是政府用来向米国施加压力的工具，所以他们才能这样的真诚热烈，一往无前。大街两旁商店里的民众也纷纷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西洋景，有的兴奋不已，有的莫名其妙，还不时有人呐喊叫好，这让学生们的热情更加高涨。 走到大街的尽头，队伍就回转了，同学们有点喊累了，也开始觉得无趣了，队伍不再整整齐齐，而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意犹未尽地聊天，不时大声争论着什么，或爆发出阵阵大笑。何思远想起王小波的一句话，革命就是过节，他感觉对于此时参与游行的大部分同学们来说，现在就像是在参加一个节日聚会，初衷早已弃之脑后。 突然间，有个男生大喊一声，“你们看那儿！”众人转头看去，原来镇上的一家合资台钳厂在旗杆上悬挂着米国国旗，来时因为角度问题，没有被发现，现在大家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目标，否则只是这么喊了几声，转了一圈，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几个男生从人群中蹿出，跑进厂子，解开绳索，扯下那面旗子，厂里也没人敢出来阻拦。那几个男生拿着国旗回到队伍，一群人先是围着国旗拼命地跺，后来不知道是谁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国旗。 何思远一直就没兴奋起来的心情此时更觉无聊，看着地上的火焰和周围人脸上的兴奋，他发现在这场政治作秀中，人们是如此地容易迷失自己。回到学校，看着脸上兴奋未退的同学们，何思远知道这场幼稚而畅快的狂欢，会是他们记忆里抹之不去的青春印记。对他而言，内心却只是多了几分悲哀，他知道在这个国度里，除了作为棋子，人们想要真正获得通过游行来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是多么的困难。 游行完毕后，第二天5月10号，是陆巧的阴历生日，何思远没有买什么太贵重的礼物，跟上个月居妍生日一样，送了她一台同意的复读机，只是多了本他精心挑衅的带锁笔记本。居妍既有点开心何思远并没有太过厚此薄彼，也有点小吃醋，她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何思远没太听清，但开口问时，居妍却什么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