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成神
北海道的某个村庄中，小摩托在乡间小道上疾驰，很快就刹停在一座民宅前。驾车的中年人顾不上将车子停好，只将它靠在墙上，就攥着一份文件袋，激动地穿过敞开的院门，向民宅内冲去。 “法师大人！法师大人！”他冲到房屋前高喊着。 院中正在打扫的老年妇人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顾不得责备，便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树？是你爸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中年男人看到老妇人，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激动地高喊道，“肿瘤不见了！我爸爸痊愈了，美子阿姨，我爸爸痊愈了啊！” 他边喊，眼泪边抑制不住地涌出。 名为美子的老妇人闻言，也颇为激动，双眼湿润地拍着男子的手，一时竟有些失语。 此时，障子门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影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那中年男子看到对方，竟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法师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 老妇人眼见着中年向青年行跪礼，既不惊讶也不阻止，只是站在一旁轻拭眼角的泪，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太好了，法师大人功德无量”之类的话。 徐彬自然不可能看着对方就这么给自己磕头，连忙下来将对方搀扶起来。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就将院子填得水泄不通。众人都得知了松井家的喜事，纷纷道贺。 松井树也一脸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诊断书喊道：“不仅脑中的肿瘤没有了，就连腰和膝盖的顽疾也都消失了。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堪比五十岁的中年人，如果不是相貌和证件，他绝不会相信爸爸已经快八十岁了！爸爸对医生说起自己的毛病，医生坚决不信，私下里还偷偷问我，爸爸是不是换上了老年痴呆！” 村民们闻言，全都哈哈大笑。之后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或家中的长辈，最近是如何的健康、开心与活跃。 话题很快就转向了这一切的源头：“法师”徐彬。 徐彬立刻摆手谦让：“我只是谨遵恩师教诲，游历时间，扶危济困罢了。” 村民们早已挺过这个说辞，立刻又将溢美之词赠予他口中的“恩师”，远在京都伏见稻田大社担任祢宜一职的“活菩萨”樱井伊织。 接下来自然就是报恩环节了。 “诸位，恩师一心侍奉神灵，不愿过多为世俗所牵扯。此外，这种能力传出去，终究会引起他人的觊觎，于恩师与我等，也于各位，并非幸事。”徐彬很快就否决了村民们亲自前往京都拜谢，或寄土特产的提议。 这下，村民们就都犯难了。感谢吧，人家不接受，拥有这等神话般能力的高人，自然也看不上他们土里刨出来的那点吃食；可不感谢吧，终究内心难安，更何况大家心中隐隐都担心，若是因为没有眼力见而怠慢了高人，说不得就会有什么祸事。不说别的，人家一不开心，收了神通，让他们一身毛病全都回来，他们就傻眼了。 众人商讨半天，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逐渐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位老人突发奇想，立刻提议道：“大家，活菩萨如何会看得上咱们的俗物？人家将来可是要成佛的啊！要我说，咱们不如为活菩萨建一座神社，日夜供奉、香火不断，如何？”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徐彬，等他定夺。徐彬也是心中一松：终于上道了，太不容易了。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一脸为难和纠结，断断续续地说道：“神社……这会不会不太好？为生者建神社，若是传出去了，只怕也是个麻烦……” 众人闻言，再次泄气。一旁的一位常年做生意的中年人却敏锐地听出了徐彬的言外之意：不是供奉不行，是神社目标太大。 他赶忙站出来，提议道：“建神社确实有些夸张了。不如这样，咱们先在山脚下找个风水宝地，为活菩萨塑一座神龛。待日后时机成熟了，再建神社也不迟，如何？” 众人再次直勾勾地盯着徐彬，徐彬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就这样吧。但贡品一事，一定要从简，简单的白饭和水果就好，绝不能靡费！否则恩师知晓了，一定会责罚我的。” 众人见他终于点了头，立刻欣喜万分，哪还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再说了，一群农民，就算有政府补贴，终究收入有限，让他们供奉什么山珍海味，他们也没那个财力。 每户每日轮替，将日常的正餐与瓜果匀出一份用于供奉，再诚心上乡，逢年过节多准备几个菜，再组织个简单的祭拜，还是很轻松的。 就在徐彬继续留在村中，安心等待神龛落成时，在日本的其他地方，张杰和铭烟薇也在四处奔走，用自己的力量，创造着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和乡野传说。 在这些传说中，京都的某座大社中，出现了一位法力无边的活菩萨。这位活菩萨不谄媚权贵、不觊觎财富、不谋求名利地位，只是命她的弟子们，低调地行走于乡野，尽力帮助那些兢兢业业大半辈子、老来却被世代抛弃、独居乡间、疾病缠身的孤苦老人们…… …… 看着完好无损，还明显和大岳丸呈掎角之势的大天狗，郑吒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历史，又被改变了……虽然不知道徐彬他们做了什么，但很明显，此刻的大天狗，是与他们站在一边的！此刻，他们是真的以二敌三，只要他们能干掉百目鬼，己方就有很大的赢面！ 他伸手将茫然坐在地上的詹岚拽起来，指了指躲在酒吞童子身旁的百目鬼，又用大拇指划过自己的脖子，做了个割喉的动作，用场上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出来，受死！” 这个挑衅，百目鬼还没什么反应，酒吞童子反而被气笑了。他没去搭理这群人类，反而看向大天狗，恶狠狠地质问道：“这就是你的盟友？你就任凭他们羞辱一位大妖怪？！” 大岳丸也颇为奇怪：“他怎么突然和打了鸡血似的？” 大天狗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郑吒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漠地说道：“继续吧，我还有急事要赶回去。” “哈？什么急事，能比大妖怪打群架重要？”没等对面质疑，大岳丸反而发问了。 大天狗板着脸道：“伊织刚成神，还很不习惯，需要有人陪着她。在她入祀伏见稻荷大社之前，我得先教会她抵御信仰之毒。” “啧。”酒吞童子和大岳丸同时发出这么一声，不再说话。 下一个瞬间，四只大妖怪凭空消失，只剩下百目鬼站在原地，面色不虞地看向郑吒等人。 郑吒刚举起拳头，还没来得及做别的动作，霸王已经狞笑着抬起枪口，眼球中的瞄准系统也锁定了敌人。 同时，百目鬼身上的十几只眼睛竟在皮肤表面移动、靠近，随后开始融合！很快，顶着霸王的枪林弹雨，那些眼睛竟融合成了一只更大的眼睛。 这只拳头大的眼睛死死瞪着霸王的方向。就在这一刹那，不仅是霸王和他的武器，就连飞在空中的子弹，都静止了！ 此时郑吒已经冲到距离它不足十米的地方。就在郑吒再次被一只眼睛定住的同时，他的身后，一道黑影闪出。 就在百目鬼将将定住急速逼近到不足三米的黑影时，黑影早已在自己被注视的前一刻，甩出一把匕首。 这一次，百目鬼再也来不及行动，那把高频振动粒子切割匕首，就直接刺穿了她注视着郑吒的眼睛。 恢复正常的郑吒再次扑向她，正当她要有所行动，精神力就遭受了一记重击！这一击将她打得头昏脑涨，连意识都险些断开。 就这么一个迟滞的功夫，郑吒几乎冲到了她的面前。但这一次，郑吒没有试图挥拳攻击，而是挥舞双手，制造出漫天的红炎。 百目鬼勉强定住几步之遥的郑吒和远处的詹岚时，红炎已经蔓延在她的周身，将她完全包裹了起来。 鲜红的火焰迅速向她逼近。她周身各部位的数十只眼睛同时在眼眶中激烈地转动，很快，熊熊大火就如同那些子弹一般，被静止了。 静止的火焰围绕着她，如同一圈诡丽的帷幕。 百目鬼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脸色剧变。她身体左侧所有还能自由活动的眼睛，都立刻转向一个方向，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青黑色的手，刺破鲜红的帷幕，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最担心的事还十分发生了：被魃抓住了。 她能够预见未来，自然知道被魃抓住是何等的致命。所以战斗以来，她的大半注意力都用来提防对方。 尤其是当她发现这几个人类的参战，会彻底打乱她的预言能力，尤其是当魃与他们配合作战时，她对魃的预言都会失准后，她就再也不敢将宝贵的眼睛浪费在这些人类身上了。 但百密一疏，她终究还是被对方抓住了机会。 魃的实力远在那些人类之上。她的一只眼睛只能停滞对方几秒钟。这导致她必须不断将其它部位的眼睛转移过来。 可双方已经陷入僵局，她也很清楚，失去了最重要的能力，越拖对她越不利。 “明明已经是大妖怪了……”却连几个人类都解决不了！她死死咬住牙，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肩膀上的青黑色手臂。 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绝不能再被人瞧不起！ 她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全身剩余的眼睛，都开始向一处汇聚…… 火焰帷幕之外，看不到内部情况的吧皱着眉头：百目鬼看不到他的脑袋，就只能控制他伸进去的那只手。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控制力正在逐渐减弱，但这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再弱的大妖怪，也是大妖怪……这不仅仅是能力和实力上的差距，更是位格上的。就算百目鬼晋升满打满算也就一天，也不至于在与他的僵持中落入下风。如果是像之前围杀滑瓢那般，四五个高手联手，还有可能…… 虽然能猜到对方此刻的状态，是在准备什么杀招，但他此刻也是骑虎难下：松手，是找死；不松手，是等死。 正当他左右为难，异象突生：围绕百目鬼的火焰帷幕，竟如同影像倒放一般开始退去，随后又迅速收缩，两个呼吸间，就缩回了依然被定身的郑吒的体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没有了火焰的阻挡，百目鬼也露出了自己此刻的模样：那瘦弱的四肢和头上，早已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可她的身体，却从正常的体型膨胀成了又扁又宽的怪异形状。那形状的中间，还微微裂开一条横缝。 魃立刻反应过来：连接着脖颈和四肢的，哪里还是什么身体，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头皮发麻的他，此刻唯一的反应就是撒腿就跑。但他的手如同被吸住一般，死死贴在对方的肩膀上，无法挪动丝毫。 那只眼睛的眼皮很快就彻底张开，巨大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魃的身体剧烈一震，意识就彻底丧失了。 随着意识的消失，他的面容也开始出现变化，竟从略带细纹的中年模样，逐渐一点点变成了朝气无比的青年！ 变化并未就此停止，他那张青黑色的脸庞，依然在止不住地年轻化。当他变成少年时，他的身体，竟也开始收缩！照这个趋势，谁都不知道，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总不可能是一颗妖怪受精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