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方寸之地，大道存焉

    转眼已至子夜时分，古麟秦若璇二人正在闭目养神，猛然听到两道破风之声，齐齐直起了头，就见邱威和一名看起来年龄更小的仙人已经一前一后落于身前。古麟二人连忙起身，一一施礼，说道：

    “邱威兄台，这位便是你今夜对弈之人了吧，不知尊姓大名。”

    邱威微微一笑，说道：

    “一个小友，姓武，你直接叫他文墨就可以了，刚飞升不久，可别小看他，虽然初列仙位，但他当初却是以棋悟道，棋力相当了得，这烂柯山内不管修为高低，皆不能在他身上讨得一丁点的便宜，但总有人不服，比如我，哈哈哈……”

    稚气未脱的武文墨在后面听得真切，邱威话音刚落，便是连连摆手，对古麟说道：

    “邱威兄过誉了，他总是与我难堪，纯属调笑之言，俗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点能耐岂能妄自尊大。”

    古麟听他一说，心中对武文墨好感顿增，也对他施礼说道：

    “文墨小弟，我姓古名麟，这位是我的道侣秦若璇，我料想方才邱威之言不会有假，这世间总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专长一处，我久不得见，如今方有机会，你不用如此客气，我也粗略懂一些对弈之法，但认知极为粗浅，这烂柯山因仙人对弈扬名天下，想必喜好之人甚多，今日在此与邱威相约观棋，正好提高一下自己的见识，方便我日后一一拜访。”

    邱威点了点头，对武文墨说道：

    “怎么样，文墨小弟，今日一战，你可有信心？今日当外人之面我若赢你，休要在此撒泼打滚。”

    未料到这么一问，武文墨顿时原形毕露，大喇喇往石台一侧一座，说道：

    “邱兄，下了这么多次，你可有胜迹？嘁！今天我定不饶你，嘿嘿！”一脸的顽皮之相，同方才判若两人。古麟笑了笑，二人说话极为随便，想必是二人过于熟稔之故。

    邱威武文墨二人相对坐定，古麟与秦若璇则立在一旁静静观看，只见武文墨拿手在石台上一抹，原本还显得凹凸不平的台面顿时光滑如镜，棋盘之上的格线也变的极为清晰，棋盘两侧又化出两盒棋子，一黑一白，武文墨这才说道：

    “邱兄，今日当客人之面，我多让你一子，让三子如何？”

    邱威一听，显得略有不悦，悻悻说道：

    “你可有胆量让四子！我可保证这烂柯山与你对弈首胜之功落在我手，如何？”

    武文墨笑着摇了摇头，邱威也摇了摇头，灿灿说道：

    “害怕你就直说！”

    武文墨不急不恼，直接答道：“好，我害怕！”

    邱威顿时无语，执黑伸手取出一子落在棋盘之上，武文墨执白，开局之时，武文墨似根本不作考虑，运子如飞；而邱威则每落一子，均显得谨小慎微。

    古麟一旁静默不言，认真观看，邱威初始布局便摆出一副防守姿态，绝不主动出击，一步步稳扎稳打。而武文墨不但落子迅速，刚一开局便直接在邱威腹地落子挑衅，不断左冲右突，而邱威则一直是避其锋芒，布局滴水不漏。

    一个时辰过后，棋至中盘，二人各有得失，但均无明显优势，古麟知道，这盘棋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便排除一切杂念，全力沉浸于棋局之中。

    随着二人不断落子，邱威一直坚守的沉稳打法终于慢慢显出了效果，在三个角均抢得先机，而武文墨看起来先前过于突进，在此三处折子不少，从整个盘面看来，邱威一直韧性十足的防守势态，已然悄悄化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对武文墨的黑子形成了鲸吞之势。一时之间，白字似已入绝境，生机消亡。而武文墨的落子速度已开始明显下降，每落一子便陷入长考之态，最终，他手执白子悬于半空，久久未能落下。

    棋至中盘，在古麟看来，这武文墨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但有邱威之言再先，料想不到收官之时，不能轻言胜负，就目前而言，判定结局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古麟非常想看到武文墨将落子何处，有无扭转乾坤之力。

    经过一番思虑之后，武文墨久久悬于棋盘之上的手轻轻在盘间落下，随着轻轻一声脆响，一颗白子出现在黑白两条大龙缠绕的腹中之地，恰是盘中天元所在。

    古麟对为何在此落子极为不解，这腹中之地黑白两条大龙厮杀已久，邱威一直借力打力，白子已取三角两边，若一步不慎那黑龙必被邱威斩杀，粗略算下有数十目之多，则武文墨必输无疑。此目落子，唯有一气可用，若是邱威一旁落子，这一步便是废棋，可为何武文墨却反其道而行之？必有后手，古麟心中暗道。

    显然，邱威也有此顾虑，久久没有动静，只是盯着那一子，苦思冥想，最终在别处落子，将边角相连，这样一来，整个局势似乎已定，任凭武文墨四处冲杀，白龙已被困死，回天乏术。邱威终于漏出了一丝轻松之意。

    武文墨见邱威未杀天元黑子，落子又骤然加快，接连在那颗黑子一旁一长一立。

    绝处逢生！白子大龙竟生生在邱威的边地刺出了一条缝隙，与邱威边内已被围死的白棋勾连，待邱威再想去杀子，却为时已晚，眼看实空变为虚空，古麟也为之扼腕叹息。

    白子大龙瞬间生机出现，武文墨毫不客气，又是一番挥刀突进，接连几手落子，连打带压，竟然反将邱威的一条小龙吞掉。一下子损失十余目，邱威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直至收官，逐一数目，武文墨恰好胜出四子，一时间洋洋得意，兴高采烈。

    而邱威依然坐在棋盘之前，一脸的懊恼之意。

    古麟仍是对他方才落子不解，便拿手一指天元，说道：

    “邱兄，为何此处放过文墨，不去杀子呢？”

    “我料想他必有后手，哪知他竟然真的只是身入绝境，以孤子之力扭转局面，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古麟猛然想起自己当时也是这般考虑，心中也有些汗颜，现在再说什么都已是事后诸葛，毫无用处。

    两个时辰已过，对弈结束，邱威二人起身，便要向古麟告辞，古麟欲言又止，邱威自然看出，向古麟问道：

    “你们二人来烂柯只是路过还是要访友？若不嫌弃，可随我二人到寒舍一叙。”

    邱威竟然在这里有仙舍，古麟心中一喜，连连点头，说道：

    “既是路过，也是访友，既然邱兄不弃，那我二人便多有叨扰了。”

    又是一番客气，四人一行踏空而起，向着群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