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闹了个大红脸
光看剧本，情节起伏合理，逻辑也没什么硬伤，主题刻画也算得上中规中矩，这该是部好故事无疑。 可电影这玩意儿，从剧本到成片，中间还差着影调，配乐，运镜方式，讲述节奏，影片剪辑，演员发挥等这一堆的东西。 风格要统一，影调要美化，运镜方式的逼格要高，讲述节奏的快慢要得当，演员的表演要一点一点慢慢磨，影片的剪辑要一帧一帧反复筛。 ……所以，万里长征，这才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情长什么样还真难说。 特别是数叶暮然想到阿张说的那套艺术跟消费者的相悖理论。 …… “哎，这电影你准备拍多久？”数叶把本子丢在一边，冲李然问道。 李然本来在打电话，他最近很忙，考察外景，联系人员，商量资金什么的都得着他去干。 听数叶一问，这会儿还是按住电话道了句：“俩月吧。” 他又跟电话里讲了两句，过了会儿挂了电话，先把自己软趴趴地扔在椅子上，静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这电影不是我出钱，我拿不定时间。” 《决战》的耗资到底多少，数叶不大清楚，不过按照这时候的行情来看，不下三千万。算一个中档制作。李然自己当然拿不出这笔钱。 他有门路，找来乐视投资制作的。 嗯，就是乐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薯片！ 不去管十年后它跟快播的恩怨情仇。 现在的大多数网络视频门户都还支持一些还算有质量的东西。到了后面几年，各种没名堂的电影基本由这些投资。 花费少，周期短，见效快，他最爱。 完全不理会观众朋友们的感受。 观众还不得不买账，那时候的网络视频的市场已经被瓜分垄断。想在网上看视频？就那么几家。看他们的视频就看到了他们铺天盖地的广告，然后就一不小心点到了某个隐藏的按钮上，再然后巴拉一下子买了这些坑爹电影的电影票。 好吧，依然不说这种没有节cao的羞耻。 还是说投资的事情。 乐视这次这么爽快地投资李然，还一给就三千万往上，无非因为李然在广告视频这一块确实牛逼。数叶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家伙有个“广告界张艺谋”的绰号。刚听到的时候还被震惊地够呛。当然，这种年代，永远是出钱的掌握话语权比较重。因为出钱的不是李然，所以很多事情得接受掣肘。 李然把自己的身份变成一个电影导演之后，说他无比怀念十年前的环境。 虽然说风雨飘摇点，前途无亮点。好歹一百来万就能cao部好片子，发挥自由没人干涉。 数叶多少听出了一点装某某的味道。 但一百多万能拍部好电影数叶还是信的。 毕竟那时候内地的实力派演员们还算便宜。 而自从前年整个电影市场开始开放之后，演员的片酬开始飙升，然后成为支出部分最大的一块。一开始拍电影的时候大家都拿一个价钱的工资，后来市场改革，某些演员或者明星演技好，具有很大的票房号召力，所以才会有比较高的身价。再到了后来，观众朋友们养成了非明星不看的恶趣味。这个就变得太揪心了起来…… 总之因为一部分人的片酬上去了，整个圈内收入比不大对，为了实现平衡，于是整个圈子的的收入开始往上抬。这样做的结果是，很大一部分人的片酬都虚高不下。 根据李然的说法。 这部电影的几个主演。 孙红磊这时候刚拍过《半路夫妻》，这部火遍了一个时间段的电视剧让他的身价又有一个提升。片酬大概五百来万，还算实惠。李力群是老戏骨，三百五十万，也不亏本。但林志林这会儿，大家对她的印象都还停留在“爱的抱抱”上，片酬竟然也要到了两百万。黄海波最便宜，因为这会儿还混得半生不死，又是北影校友，三十多万。 好家伙，光是这几位的钱就到了一千多万。 就一个字儿，烧！ 两个字儿，“当我傻逼！” ……“可莫名其妙的，我还真特么傻逼了一会。”李然一本正经地吐槽了会儿这世道。又道：“本子怎么样？你倒是提点意见呐？！” “我又没什么经验。”数叶这会儿认怂道：“毕竟只是个大二的学生”。 “我看你真不像只有大二。” “哪儿不像？” “长得不像。” …… “扯正事儿，”李然道。 果然，这个有定稿绝壁不改病的家伙把自己叫过来就不是为了个本子而已。 毕竟他定完了的稿子是绝壁不改的…… 李然清了清嗓子，坐正道：“最近你在传大听课听得怎么样？” 想到广告那一堆派系争论就头痛。 “就那样，没听之前感觉不懂，听完了自己再一琢磨，然后更不懂。” “嗯，实践实践或许就懂了。”李然道。 “怎么个意思？” “呐，你看，你也蛮久没赚钱了是吧？正好呢，我这两个月出去，手头还有几支片子没拍完，你给我盯盯？” …… 六月过了一半。 阴。 昨天，那个阿根廷少年在世界杯上为他的国家首次出战打入一球，从此开始了跟他辉煌俱乐部截然相反的艰难无比的国家队生涯。 姑娘这几天接到了试戏的通知。 唐人那边渣完了少年杨家将后，似乎又要开始渣另一部脍炙人口的故事——《神雕……》啊不是，《射雕英雄传》。 可能是在《少年杨家将》里表现得还不错，这次她获得了一个饰演女二号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她很努力地在家里揣摩。 她是个勤奋的姑娘，只是大多数时候太安静了，让人看不见那股子力量。 但这股力量是真的存在，并且短短时间内确实让她的演技进步不少。 话说这难道不是闷sao？ …… 说到力量。 数叶觉着自己现在正在等的这个姑娘可能会具有很大的力量。 这姑娘是这两天要完成的一部广告片的两位女主角之一，另一位不需要接，因为她是御姐，也不坐火车。 他穿着一件醒目的白衬衣，站在火车站出站口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远远的，听见了火车的汽笛声。 又过了几分钟，一群蚂蚁似的，又跟逃荒人群似的脑袋就涌了出来。 京沪线连接魔都跟京城，然后这条线通常一匹又一匹满满地运送着两地之间的北漂或者沪漂。 这一车北漂们背着大小行囊往窄窄的通道里挤动。他们有的或许第一次来京，还不知道明天长什么样，脸上满是期待，他们挤是为了提前踏进这座城市。有的或许已经来了多次，早就没了兴趣，脸上面无表情，他们挤只是因为人挤人太么热了。 一个包子脸的姑娘背上背着一只大个的抱抱熊，左手拎住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右手拖着一个紫色的行李箱。夹在这些或喜或悲的表情中，闷着头往前。 数叶远远看过去就一眼发现，她经常说她紧张，但她身上的那股子小牛犊子似的内劲儿常常让数叶惊叹。 他招招手，喊道：“这儿！这儿！” 人多嘴杂，吵吵嚷嚷，他的声音被淹没了几次后穿进进包子脸耳朵里。 赵丽影或许没想到还能有人接她，听见他的呼喊，只是迷茫地抬头随便望了望，见着一个特晃眼的白衬衫神经病似的搁那儿挥手。 撇撇嘴骂了一句神经病，又低着头往前面挤。 从雅虎搜星结束到现在，过了四十几天。她很忙，忙到行踪有些飘忽。 先是来京城跟华谊签约，然后又跑到魔都去恶补了一个月的表演理论，再然后又要转到京城来边工边读。 这事儿放几年前可以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找找中戏活北影念个进修班就好。但现在各大艺术大学的进修班被取消掉了，她只好这么折腾。京城这边找的学校是个只能发中专文凭的培训学校，公司给找的，听说是很厉害的业内老师开办的。她又撇撇嘴，厉不厉害什么的她不知道。但如果那两万块钱学费不是公司出的话，她肯定就打道回府了。 想想这几个月，比赛就得了个小组冠军。华谊那边好像也不把这个冠军什么的当回事儿，只是让她跑着跑那的“先学习学习”。反正钱是一分没赚到，反倒是在杭州比赛的吃喝拉撒，在魔都补课的吃喝拉撒，再加上家里，京城，魔都三个地方来来回回的车费。花了两万多——她两年多的积蓄都被折腾没了。 她对当明星还是有梦想的，比赛夺了冠军还是有幻想。她也做梦梦见过从此一飞冲天各种片约，采访，代言接到手软。可当梦想碰上现实，从幻想里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就不自觉地会有点小后悔。 或许老老实实做个小文员挺好的，演个什么劲儿啊？ 可路是自己走的，好像有个人跟自己说过句什么：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正想着，那人穿件死晃死晃的白衬衫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呀，你这人！”她正想骂好狗不挡道，待看清了脸庞。 又叫道:“怎么神出鬼没的？！” …… 好吧，这是冷不丁身前窜出一个人，还以为是个不怀好意的坏蛋，然后发现原来是熟人，但还是被吓到了的正常反应。 这事儿必须是数叶的锅，接人这种事情他不常做，突然一做，竟然还不是先打个招呼，不明摆着要吓人呢么？ 赵丽影勉强镇定地呼了呼气，把箱子停下，用手拍着小胸脯，待缓了几秒，把心跳平复下来，有些惊喜地道：“好巧，你是在接人么？” “额，嗯。”数叶尴尬地摸摸鼻子点头。 “哦，”她点点头表示了解：“是谁啊？” “你女朋友？” “额，额，”数叶大囧，一时间有些羞耻地不好张口。 “诶，她在哪儿呢？”赵总只当数叶的囧是默认，她左顾右盼地找人。 “嗯，额……，在这儿。” 赵丽影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