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原来地面上的日军听到交通壕内同伴惨嚎，分出两人抵近查看，现场触目惊心。李浩洋闻声抬头，正好和探头下望的对视在一起，均是一惊。日军伸枪就打，李浩洋立即缩身紧贴内侧壕壁，险险避过一枪。内侧墙壁被先前的手雷炸得部分内凹，恰好让李浩洋缩进大半个身位，从上面无法看到。日军没多想，挺起刺刀扎向壕壁凹陷处，似乎很有信心。狭长锋利的刺刀第一下没扎到李浩洋，迅速回抽，却被他及时伸臂抓牢枪身，猛然发力将日军扯入交通壕中。

    日军猝不及防，一头栽入交通壕，人挣扎欲起，腹部一凉，“十八剁”立时捅入，没及刀身三分之二。被捅的日军也十分凶悍，双手死抓刀身不放，令李浩洋一时无法抽回。他马上放弃抽刀，转而卸下日军步枪上的刺刀，蹲身便要结果鬼子性命。他刚扬起手中刺刀，头顶一暗，又有日军现身，枪声乍响，子弹擦着右肩掠过，留下一道血痕。他急忙后撤，再度缩回凹陷处躲避，肩头火辣辣生疼。上面日军看不见李浩洋，不敢冒险跳入交通壕，后撤两步，助力纵深飞跨交通壕，打算跳至对面开枪射击。

    远处海面朝阳初升，椰林内轻雾消失，光线明亮。日军助跑飞跳的身影被阳光映照在李浩洋对面壕壁上，甚是清楚。他立刻明白了日军的企图，马上弯腰离开凹陷处，手握刺刀待机而动。地面日军不知壕内情况，助跑至壕边，起身飞跨。李浩洋见势突然挺身而起，狭长的刺刀朝上急捅，准确贯入日军下体，深达腹腔。日军中刀的身体继续飞过交通壕，落地便倒，本能伸手取够插在下体上的刺刀，惨叫声几不忍闻。李浩洋清楚地面上的日军必死，不去理会，转身去抽插在壕内日军腹部上的“十八剁”。这家伙他使得称手，杀起鬼子来十分过瘾解气，不愿轻易丢弃。

    被“十八剁”贯腹的日军还没断气，扔死攥着刀身不放，口鼻渗血，气息奄奄。李浩洋心硬如铁，走过去握住刀柄左右晃动，扩大创口，然后发力旋扭刀身，绞断日军的大小肠，令其死透。他抽回“十八剁”拭净刀身，还入鞘中，抄起一支日军步枪，快步往回赶。他虽斩杀了七八名日军，可鬼子的进攻仍在继续，前面只有史蒂文一个人，而且腿部中枪，行动不便，十分危险。日军的主攻方向就是左侧交通壕，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被李浩洋干掉一多半人员，攻势锐减，和美军在碉堡周边相持，进退失据。

    李浩洋钢盔丢了，浑身沾满日军的鲜血，猛然现身弯道口，当场便吓坏了本就高度紧张的史蒂文，还以为是日军冲过来了。他立刻举枪欲射，李浩洋急忙闪身躲避，大声亮明身份，消除史蒂文的误会。史蒂文回声应答，李浩洋这才敢现身，手刃七八名鬼子也只受轻伤，没想到返回时差点被自己人给干掉，着实有些后怕。他浑身是血地回到史蒂文身边，取出水壶滋润干渴的喉咙，沉默无语。他身体微微轻颤，不知心情是紧张还是兴奋，一口气杀死这么多鬼子，暂时还平静不下来。

    史蒂文看到李浩洋身体打颤，而且浑身是血，关切问道：“詹姆斯，你受伤了？”

    李浩洋拧上水壶盖，摇摇头，“没有。”

    史蒂文不太相信，“那你身上的血是……”

    李浩洋打断道：“是日本佬的，我没事。”

    两人对话之际，椰林外响起密集的炮火声，补充营的攻击开始了，异常猛烈。碉堡附近的日军死伤惨重，士气低落，此刻又听到椰林外美军的炮火声，无心再战，迅速后撤，退回周边火力点据守。李浩洋看到日军撤退，立刻起身观察，发现日军很快就退得一干二净，地面上除了死尸没有活人。史蒂文也挣扎着站起来，仔细倾听椰林外的炮击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李浩洋瞅瞅史蒂文沉思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史蒂文，有什么不对吗？”

    史蒂文抬头眺望椰林外，“这炮声听上去像是75毫米榴弹炮，真是奇怪。”

    李浩洋不解道：“奇怪什么？”史蒂文解释道：“补充营没有配备榴弹炮，只有轻重迫击炮，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的。”

    李浩洋对此不关心，“管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能突破外围防线就行！”

    史蒂文死里逃生，自然期盼援兵早点到来，“最好尽快突破增援，咱们的弹药已耗光，就快守不住了！”

    李浩洋一指地面上的日军尸体，“日本佬死了这么多人，估计也攻不动了，不用太担心。”

    史蒂文表面点头，心里还是十分忧虑，“希望如此。”

    经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人都对生还产生急切的渴望，谁也不会例外。

    椰林外的炮火越来越猛烈，并且开始向内部延伸，炸断大片椰林，表明日军外围防线已被突破，补充营正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椰林内挺进。史蒂文变得十分兴奋，单腿踩着空弹药箱，探着身子往外看。李浩洋一把将他拉下来，沉声道：“不要命了，小心日军狙击手！”

    史蒂文道：“日本佬都躲起来了，不会有狙击手的。”

    李浩洋不同意，“你怎么知道尸堆中没有日军狙击手潜伏，专等你露头！”

    李浩洋的话让史蒂文想起昨晚被日军狙击手射杀的自动步枪手，便不再坚持，乖乖待在交通壕内，等待援兵到来。“公鸡”中士这时也派人来查看李浩洋这边的情况，并给他增派了一个人，是从碉堡内抽调出来的。碉堡内的弹药也快耗光，只能优先供给92式重机枪使用，多余的人员便分配到两侧交通壕中。来人带了一挺99式轻机枪，可子弹只有半匣，一打就光。李浩洋留下机枪手照看史蒂文，自己只身进入交通壕搜集日军弹药，轻机枪的火力持续性比步枪强很多，留下来非常有用。

    交通壕内的日军尸体都已死透，最多处堆积着五六人，李浩洋费了半天劲才将日军尸身上的弹药搜集到一起。他没拔保险就投出的手雷也意外找到了，压在一具日军尸体下，沾满鲜血。他挂好手雷，双手拎着穿在皮带上的日军子弹盒，返回防线。子弹盒里装的全是五发桥型弹夹装的7.7毫米步枪子弹，与轻机枪子弹通用，但需要一发一发卸下来，重新装填到机枪弹匣中，费时费力。李浩洋负责警戒，史蒂文和机枪手一个卸弹夹，一个装弹匣，紧张忙碌着。

    远处的日军火力点沉寂无声，补充营的炮火持续延伸，一开始落在椰林中心阵地内，爆炸声震耳欲聋。交通壕内不断有飞溅的泥土落下，壕壁震颤不止，似乎马上就要垮塌。这是补充营进攻前的火炮准备，火力覆盖整个阵地，二排坚守的碉堡也在其中。李浩洋三人顾不上继续装填子弹，纷纷就近躲入防炮洞中。李浩洋和机枪手挤在一起，史蒂文则钻进斜对面的防炮洞中。补充营的炮火准备进行了十分钟，渐渐停歇，防炮洞前的浮土堆积了近两尺高，都快把洞口给堵住了。

    李浩洋扒开浮土，探身钻出，不及站直，就听不远处枪声太作，有美军的也有日军的。他探头一看，只见两三百米外，身穿卡其色作战服的美军身影不断闪现，借助断折椰树的掩护，快速逼近中心阵地，援兵终于来了。日军其它火力点立时开火，阻挡美军逼近，无奈失去中心碉堡的支援，火力太弱，封锁不住美军的全面攻击。日军一处火力点被美军迅速靠近炸毁，然后发生连锁反应，其余几个火力点也相继被攻破，防线彻底崩溃。日军原先的兵力都被抽调去攻击二排坚守的碉堡，防守其它火力点的人数少得可怜，同时缺乏弹药，一冲就垮。

    残余日军开始沿着交通壕逃命，但隐蔽顶盖大部被炮火掀开，从上面一览无余。美军不跳交通壕，在地面上追赶射击，像赶老鼠一样将日军逼入死角射杀。有些日军不愿等死，相继翻出交通壕，迎面跑向二排坚守的碉堡。后面的美军开枪射击，李浩洋看的手痒，举起日军步枪也瞄准射击。不料这一举动产生了误会，追赶美军开始朝李浩洋这边的交通壕射击，误认为他们也是日军。李浩洋开过一枪便知犯了错，暗骂日军狡猾，竟然想让美军自相残杀。十分歹毒。

    他不敢再开枪，想大声表明身份，估计对面的美军也听不清，就算能听清也未必相信，真让人头疼。

    机枪手眼看日军冲击，忍耐不住，架起99式机枪就要扫射。李浩洋手疾眼快，一把按住机枪道：“别开枪，日军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等机枪手说话，日军已经冲至近前。带头的是一名日军少佐，纵身跳入交通壕，拔出身配军刀，冲上前来猛劈李浩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