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瀛洲城
紫月之下，庭院躺着十几具尸体。 身穿皮质甲胄男人提着长矛赶到，却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眉头紧皱，眼看左侧房门大开，心知不妙。 果然，冲进房间的那刻，穿着华贵衣服的中年人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一剑封喉。 中年人倒地的同时，一道白衣虚影也从男人眼前晃过，破窗而出。 男人追出去，却看到凶手逃也不逃，背对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着鲜血，白袍也被染红。 “你到底是谁？”男人抽出背后的长矛，进入战斗姿态。 白袍人缓缓转过身来，竟是一位面容带着些许稚嫩的青年，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 看到白袍青年面貌的那一刻，男人瞪大眼睛，仿佛见鬼一般，下意识放下长矛，难以置信地微微摇头，失声喊道：“怎么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白袍青年放声大笑，反问道：“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既然你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脸色惊恐，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为虎作伥，该杀；里面那老家伙也是，无恶不作，该杀！”青年以剑指地。 男人看着青年扭曲的面孔，觉得熟悉又陌生。他忽然恍然大悟：“你知道他会在这里，你也知道我会在这里，前些日子那三个也是你杀的？” 青年森然一笑：“我只不过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你待如何？” 男人逐渐冷静下来，摇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挽回不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他，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啊？我熟悉你，你自然也该熟悉我才对！”青年癫狂大笑。 男人缓缓提起手中的长矛，手腕一拧，通体材料一致的长矛闪过一丝晃眼的寒光，他单脚蹬地，一息的时间便已来到青年面前。 “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讨教一下了。”男人暴喝。 青年腰背弯曲，大笑着回应道： “求之不得！” 长剑和长矛相互碰撞，溅起数道火花。 …… 林厉玄意识逐渐恢复，缓缓睁开了眼睛。 “噼里啪啦。” 耳边传来木头燃烧的爆响，周身的温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起身之后林厉玄才发现自己刚才是躺在地上，准确来说，是沙土地。 耳边则是呼啸的风沙，他一张嘴就要吸入少许沙子和风尘。 他看向自己的右肩位置，被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材料简陋，但是包扎的手法很讲究，几乎看不到打结的位置。 对啊，我的右臂已经被炸碎了，林厉玄心中默道，抬头望天，漫天星辰。 这是他许久未曾见到的景象，但是此刻他无心欣赏，只是愣愣地盯着夜空。 “醒了啊。”沧桑浑厚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林厉玄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转头，打量起火堆旁的男人。 他一身淡灰色长袍，兜帽遮掩面容，穿着皮质长靴，身边放着一把银色长矛。 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将火堆中的木炭拨开，挑出一把通红的小刀。 随后男人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铁质酒壶，将烈酒浇在小刀上面，一股酒水蒸汽腾空而起，小刀上面的酒水嗤嗤作响。 男人左手拿起小刀，刺向自己的右手。 目睹这一系列动作的林厉玄这才发现男人的右手手背位置，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而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捂住耳朵！”男人喊道。 林厉玄没反应过来，况且他也就一只手，根本捂不住两只耳朵，所以他就这么盯着男人。 刀尖刺入手背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啸声传来，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野兽的哀嚎，让人头皮发麻。 没见过这场面的林厉玄也是面色微变。 男人将用小刀从手背中挑出一块白色的小玩意，扔到火堆中。 趁着那小玩意落入火堆的时候，林厉玄这才看清，似乎是一颗牙齿，但是上面居然有一道嘴巴，啸声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被丢入火堆的小玩意很快就被烧焦了，啸声也停止了。 男人已经掏出药瓶和布条，开始包扎自己的手背，平静地解释道： “这是牙卒兽的牙齿，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虽然是牙齿，却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系统，牙卒兽会死死地咬住猎物，和猎物比耐力和生命力，” “如果猎物死了，牙卒兽就会松口；但如果牙卒兽先死了，牙齿就会自动脱落下来，附着在猎物身上或者逃走。” “虽然没什么毒性，但是咬合力是这沙漠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一般的猎物一口就会被咬死。” 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出这些话的语气好像在说家常便饭，但林厉玄却听得触目惊心。 包扎完毕之后，男人扯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副再寻常不过的面容。 但是林厉玄却没见过这样的人，皮肤算不上黝黑，只是偏暗黄色，耷拉着眼睑，满脸都带着淡淡的疲惫，眼神中也有明显的厌倦。 林厉玄没见过……这么困的人，好像这个男人随时会睡着一般。 虽然男人长着一张大众脸，但是却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右侧脸颊有一朵七瓣花朵刺青。 林厉玄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但是男人给自己一种很霸气沉稳的感觉。 看着不说话的林厉玄，男人问道： “哑巴？” 林厉玄声音沙哑地开口：“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很确定这里不是自己去过的任何地方，也不属于自己认知中的任何地方，因为周围的环境，男人的服饰、武器以及刚才他说的什么牙卒兽，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男人瞥了一眼天边一抹鱼肚白，站起身来说道： “我在沙漠中打猎，然后你忽然在我背后出现，如果不是我即使收手，我会毫不犹豫地用这柄墟烟长矛刺入任何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背后的生物。” “至于这里是哪里，你先起身看看背后吧。” 男人这句话刚说完，天就已经完全亮了，风沙也渐渐平息下来。 林厉玄起身望向背后的远处，一座巍然的城门从逐渐平息的风沙中显露全貌。 这座城门离二人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它的雄伟和壮观。 按照林厉玄的估计，最高的地方可能有接近七八十米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高耸建筑。 马匹的嘶鸣传入耳中，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处的城门中驶出，而后朝着林厉玄背后的沙漠深入。 而身背武器骑马的武夫、驾车的马夫、不知是何身份的走地小卒，所有人都只是漠然看了男人和林厉玄一眼，不作任何减速地离去。 “瀛洲城，沙漠小城，不值一提，”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随后他拿起武器负于身后离去。 和林厉玄擦身而过的时候随意说道：“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林厉玄看着男人的背影，用左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右肩。 真是突然啊，仅仅片刻，甚至都不到半天的工夫，自己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身体。 林厉玄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家里的位置，回想自己变成废墟的家。 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心念一动瞬移到自己脑海中的位置。 他又回想了一下黄佳佳的家，紫武塔，自己去过的任何地方，都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瞬移失去了作用一般。 不信邪的林厉玄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沙漠，确定了周围没人之后，瞬移到了离火堆大概十米远的地方，然后又瞬移回来。 林厉玄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摇摇头，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瞬移是能用的，但是自己却回不到家了，甚至连紫武塔和黄佳佳家里都回不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无法想出个所以然的林厉玄只好作罢，看着那个男人所谓瀛洲城的方向缓缓走去。 靠近城门的时候，林厉玄这才知道刚才自己的估算出了问题，这座城门少说也有一百米高，而且极其宽厚，用料似乎也很讲究，但却是他从没见过的石头。 林厉玄看了一眼城墙一侧的偏僻角落，上方是巨大的石砖，遮蔽出一道阴影，看着像是没人会去在意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之后，他继续前进。 城门没有任何守卫，他很顺利地进入城门，林厉玄正要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忽然就被一群人冲过来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