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右手
林厉玄和榆长阳又走过一条街,行人、摊贩众多。 这条街的末尾就是林厉玄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乞丐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邹煌现在应该还在那里乞讨,身边是那条叫老麦子的老黄狗。 林厉玄本想路过那里的话就去和邹煌聊聊天,但是榆长阳却在进入这条街的时候忽然提出调转方向,绕路到另一边去。 林厉玄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拒绝,自己还不至于非要去找邹煌叙旧,也就才分开两三天罢了。 散步的过程中,林厉玄发现榆长阳的步子很慢,而且经常走上一段距离就要咳嗽,林厉玄本想提出改日再出来逛,但却被榆长阳拒绝了。 “我没事的,老毛病了,别看我咳嗽得很厉害,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榆长阳笑道。 林厉玄有些无奈,只好点点头。 “小哥哥,快来玩啊!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姑娘和美酒。” 身着轻薄粉裳的中年女人朝林厉玄打招呼,浓重的脂粉气味让林厉玄微微皱眉。 他看着眼前的高耸酒楼,目测比榆竹的家宽阔五十倍左右,恢弘豪华,调笑声、怒骂声在街上都听得到,有满脸通红醉酒的男人进进出出。 而酒楼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金字招牌:“雾桃楼。” 林厉玄眉头微皱,厌恶地看了一眼站在老鸨身边的莺莺燕燕,他没来由地觉得这里的人都很脏,不论男女。 扫视过去,一身材娇小的青衣女子低着头站在角落,不敢看路上的行人一眼,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叫卖拉客。 林厉玄眉头解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从事这份下九流的工作,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衣着暴露,站在街头揽客呢? “咔——”一声脆响传来,林厉玄转头,看到榆长阳盯着那些风尘女子,露出同情的眼神,而看到老鸨走过去对那个不敢叫卖露笑的女子打骂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显露出愤怒和怨恨,神情忽然变得极度阴狠,刚才的脆响就是他攥紧的拳头发出的。 林厉玄看着陌生的榆长阳咬紧牙关说道:“我们走!” 林厉玄有些不明就里,心想这榆长阳不愧是榆竹的弟弟,嫉恶如仇,又很冷静,如果刚才他们在这里动手,站在女子不远处充当门神的打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 又过了一条街,榆长阳逐渐冷静下来,林厉玄瞥了他一眼,双方都没有说什么。 “扑通——”右侧忽然冲出一个浑身伤痕的年轻人,他摔倒在地上,又迅速爬起,脸上充满恐惧和惊慌,环顾四周之后立马将视线锁定了林厉玄和榆长阳。 那个年轻人踉跄着冲过来抱住榆长阳的腿,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的一般,哭诉道:“小哥,你救救我小哥。” 榆长阳蹲下将他扶起来,却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后腿伤势严重,鲜血淋漓,只能勉强站立。 “你慢慢说,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什么事情了?” 年轻人一个大喘气之后道:“我叫木承,后面有人追我,他们要拉我上擂台,如果我不去,就要把我打死!” 榆长阳抬头,果然不远处有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寻找,一下子就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肌rou隆突的壮汉眼看榆长阳将木承护在身后,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谁,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下场和这家伙比这家伙还惨!” 榆长阳却摇头:“你们是地下擂台的打手?” “既然知道,就识相滚开!”另外一个壮汉瞪眼。 “山渊的地下擂台把多少人逼上了绝路,今日难道还要当街行凶吗?”榆长阳再次摇头,脸色颇为阴沉。 林厉玄看着榆长阳的神色,知道他对瀛洲城四恶的行为早就积怨已久,今日撞见肯定是要管到底了。 “早知道带武器出来了。”林厉玄摇摇头,将腰上的绷带拿到牙齿咬住,然后将其紧紧缠在自己的左手上,等会免不了有一场架了,只能用拳头了。 两个壮汉看着榆长阳和林厉玄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那个独臂小子居然还往手上缠绷带,看来是不打算好好解决了。 “小子,报上你们的名字,别怪你们到时候死了没人给你们收尸。”肌rou壮汉也是摩拳擦掌。 “榆长阳。” “林厉玄。” 林厉玄本来不打算说的,毕竟这是打架,壮汉问名字显然是要刺探底细,如果是惹不起的人,自然是大事化小再化了,如果名不见经传,那就可以放手打死了。 “榆长阳?你就是榆竹的那个废物弟弟?”壮汉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榆家兄弟,一个是鼎鼎大名的第二武者,谁能想到另外一个是云烟十八式都不会的废物呢?” “哈哈哈,真是笑死个人了,是不是你的天赋都分给你哥了啊?”壮汉上前一步,嗤笑地看着榆长阳,“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哥哥来了,我们也不怕!” 榆长阳脸色阴郁,说他可以,但是说他哥哥,绝对不行! 榆长阳一拳挥出,袖子带起一阵微风,打在壮汉的面部,后者毫发无伤,反而大笑起来。 壮汉一拳挥出,势大力沉,刚强迅猛,是打手惯用的直拳,击打在榆长阳的腹部,本就体弱的榆长阳吐出一口鲜血,接连退后两步。 林厉玄上前一步,扶住差点摔倒的榆长阳。 榆长阳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摇摇头,似乎想表示自己没什么事,但是林厉玄他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林厉玄将榆长阳扶到一旁,自己则是面对两个训练有素的打手。他其实不想打架,一是不擅长,二是打的话就得打到底,他不想杀人。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但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厉玄深吸一口气,这才瞥见木承已经不见了。 腿伤是装出来的吗?还是他去喊人了,亦或是他意志力真的很强,重伤成那样都能跑?
林厉玄的头脑很乱,但是两个打手已经是挥着拳头朝林厉玄面门而来。 林厉玄骤然瞬移,退后一步。 这样的小幅度瞬移很容易制造出高手的假象,那两个打手眼看必中的拳头落空,而自己连这个独臂小子的动作都没看清,心中大为惊骇,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打手无法判断林厉玄的具体实力,只好色厉内荏道:“呵呵,那小子跑了,你们行善的后果就是如此?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他回去?” “这小子在我们赌场赌钱,欠下高额赌债,无力偿还,我们自然要送他上擂台,只要能赢就能还清所有债务。” “这小子不肯就范,那我们只好动用非常手段了。”另外一个打手摇摇头,眼神之中尽是轻蔑。 林厉玄神色平静,没有多说什么,他环顾一眼,周围的看客越来越多了。 思虑了一瞬后,林厉玄迅速转身,背起地上几近昏迷的榆长阳拔腿就跑。 两个打手刚要追击,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行了,一个赌徒罢了,跑了也就跑了吧。” 打手听到声音立刻弯腰低头,丝毫不敢直视男子的面貌,几滴冷汗从他们额头流下。 身着银袍的男子缓步走来,负手而立,看着林厉玄远处的背影,笑容玩味。 跑到一个无人的巷子,林厉玄发动瞬移,回到了榆竹家里的庭院。 意料之中没人在家里,林厉玄没打算如何治疗榆长阳,因为没什么外伤,内伤林厉玄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 傍晚夜色降临,榆长阳才苏醒,他回忆起今天的遭遇之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力地砸向膝盖。 “醒了啊。”林厉玄坐在庭院之中燃起一团篝火。 “他们说得没错,哥哥是瀛洲城有名的武者,但我只是个连云烟十八式都学不会的废物,如果我会武功就好了,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今日也不会一拳就被打倒。”榆长阳捶打自己的腿,“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弱,为什么就我是这样的!咳咳。” 林厉玄沉默地看着榆长阳,看着他捶打自己的身体,神色却只是平静,许久之后摇摇头道: “一个人武力再高,总会遇到不可战胜的对手;同理一个人不会武功,被人打倒,也只不过是在这个阶段遇到了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罢了。” 榆长阳抬起头,看着篝火旁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独臂青年,后者神色依旧平静。 之后两天榆长阳在家里休养,林厉玄也没有出去闲逛,终日在庭院中翻阅百兽谱。 第三天的傍晚,榆竹终于回家,他喊来林厉玄,将自己背后的盒子交到后者手上:“打开看看吧。” 林厉玄疑惑地打开朴实无华的木盒,一条通体黑色的右臂映入眼帘,他瞪大眼睛,被惊骇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