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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袋作怪

    周静帝初年,居延部落主勃都骨低,高傲残暴,奢侈安逸,喜欢玩乐,居住的地方非常华丽。

    忽然有几十人来到门前,一个人首先上前递上名片说:“我是省名部落主成多受。”

    于是就走进门去。

    勃都骨低问道:“你这个部落为什么是个省名部落?”

    成多受说:“我们几十人各不一样,名字都不另起,有姓马的、姓皮的、姓鹿的、姓熊的、姓獐的、姓卫的、姓班的,但是名字都叫‘受’,只有我这个当帅的叫‘多受’。”

    勃都骨低说:“你们都象唱戏的,有什么解释的呢?”

    成多受说:“通晓摆弄碗、珠等器物的道理,生性不喜欢世俗,说的都是合乎经典要义的事情。”

    勃都骨低很高兴,说:“我从没见过。”

    有一个唱戏的立即上前说道:“我们肚子饥饿,咕咕噜噜地响,肚皮随便地绕了身体三圈儿。主人的饭食如果不充足,我们开口要,终究也会不给的。”

    勃都骨低高兴,又命人增加饭菜。

    一个人说:“请让我表演一个‘大小相成,终始相生’”

    于是,一个高个子吞了一个矮个子,一个胖子吞了一个瘦子,高个子和胖子互相吞了两个人。

    高个子又说:“请让我表演‘终始相生’吧!”

    于是他吐出一个人,吐出来的人又吐出一个人,相递吐出来,人数又够了。

    勃都骨低非常吃惊,就重重地赏赐了他们。

    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表演的把戏和原来一样。

    如此一连表演了半个月。

    勃都骨低很烦,不能为他们准备饭食了。

    戏子们都生气说:“主人会把我们的表演当成幻术,请把你的娘子借给我们试一试。”

    于是把勃都骨低的儿女、弟妹、甥侄、妻妾等,吞到肚子里去。

    肚子里的人都哭哭啼啼请求出来。

    勃都骨低恐慌害怕,下到阶下来磕头,哀求把亲属放回来。

    唱戏的都笑着说:“这没关系,不要愁。”

    于是就把人吐出来。

    亲属们和原来完全一样。

    勃都骨低非常地生气了,想要用杀牲的血杀死他们。

    于是派人秘密地查访,见他们走到一座古宅院的墙基就消失了。

    勃都骨低让人挖那墙基,挖了几尺,在瓦砾下挖到一个大木笼,笼中有几千只皮袋。

    笼旁谷粒麦粒,用手一碰就变成灰。

    从笼中得到一份简书,文字已经磨灭了,不能辨识,只隐隐约约好像有三几个字象是“陵”字。

    勃都骨低知道是这些皮袋作怪,想要弄出来烧了它,皮袋们就在笼子里哭喊道:“我们没有生命,不久就该消灭。因为李都尉留有水银在这里,所以能够暂时存活。我们是都尉李少卿的搬粮袋,屋倒了,平压下来。经过很长的岁月,现在已经有了生命,被居延山神收为唱戏的。请求你看在神的情份上,不杀我们。从此我们不敢再騷扰您的府第了。”

    勃都骨低认为水银有用,把那些皮袋全烧了,没有不发出冤枉痛楚之声的。

    血流漂洒满地。烧完了,勃都骨低的房廊门户全发出冤枉痛苦的声音,和烧皮袋时一样,一个多月之后,这种声音也没有停止。

    那一年,勃都骨低全家都病死。一年以后,什么东西都散失净尽,丝毫不剩。水银后来也不存在了。

    【原文】周静帝初,居延部落主勃都骨低,凌暴,奢逸好(“好”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乐,居处甚盛。忽有人数十至门,一人先投刺曰:“省名部落主成多受。”因趋入。骨低问曰:“何故省名部落?”多受曰:“某(“某”原作“集”,据明抄本改。)等数人各殊,名字皆不别造。有姓马者,姓皮者,姓鹿者,姓熊者,姓獐者,姓卫者,姓班者,然皆名受。唯某帅名多受耳。”骨低曰:“君等悉似伶官,有何所解。”多受曰:“晓弄碗珠,性不爱俗,言皆经义。”骨低大喜曰:“目所未睹,有一优即前曰:“某等肚饥,(“饥”原作“肌”,据明抄本改。)臈臈怡怡(明抄本“怡怡”作“恰恰”。)皮漫绕身三匝。主人食若不充,开口终当不舍。”骨低悦,更命加食。一人曰:“某请弄大小相成,终始相生。”于是长人吞短人,肥人吞瘦人,相吞残两人。长者又曰:“请作终始相生耳。”于是吐下一人,吐者又吐一人,递相吐出,人数复足。骨低甚惊,因重赐赍遣之。明日又至,戏弄如初。连翩半月,骨低颇烦,不能设食。诸伶皆怒曰:“主人当以某等为幻术,请借郎君娘子试之。”于是持骨低儿女弟妹甥侄妻妾等,吞之于腹中。腹中皆啼呼请命,骨低惶怖。降阶顿首,哀乞亲属。伶(“伶”原作“完”,据明抄本改。)者皆笑曰:“此无伤,不足忧。”即吐出之,亲属完全如初。骨低深怒,欲用衅杀之。因令密访之,见至一古宅基而灭。骨低令掘之,深数尺,于瓦砾下得一大木槛,中有皮袋数千。槛旁有谷麦,触即为灰。槛中得竹简书,文字磨灭,不可识。唯隐隐似有三数字,若是“陵”字。骨低知是诸袋为怪,欲举出焚之。诸袋因号呼槛中曰:“某等无命,寻合化灭。缘李都尉留水银在此,故得且存。某等即都尉李少卿般粮袋,屋崩平压。绵历岁月,今已有命。见为居延山神收作伶人,伏乞存情于神,不相残毁。自此不敢复扰高居矣。”骨低利其水银,尽焚诸袋。无不为冤楚声,血流漂洒。焚讫,骨低房廊户牖,悉为冤痛之音,如焚袋时,月余日不止。其年,骨低举家病死。周岁,无复孑遗。水银后亦失所在。(出《玄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