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灵魂之音
下定决心，龙夜怒吼了一声，抬手飞速结印，只见得他这由精神力凝结成的躯体上，猛然窜起了几丈高的无形火焰，似乎有极高温度，连这精神之海都被灼烧得开始扭曲破碎，而那护罩般一直保护着龙夜的毁灭之力，竟是倏地消失。 顷刻间，他直接暴露在浓得化不开的死灵怨气中！ 那龙形的魔兽之魂见状一怔，旋即狂喜，怒吼着猛扑上去，其余魔兽之魂也争先恐后地随之涌来，它们的眼睛甚至都变成了血红，层层叠叠，无数眼睛只盯着他，分外骇人，如疯狂的潮水般瞬间将毫无保护的龙夜淹没！ 这如被墨染的精神之海里，只剩下了漫天覆地的灰黑怨气，和它们那暴戾的嘶鸣。 空间之外的虚空。 “要结束了吗？” 光明与秩序之神头戴华冠，看着一面不大不小的空间镜，其上的画面正是龙夜的精神之海的状况，她摇头叹息着，旋即不满地瞪着永夜大帝：“永夜，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瞒着我们做了这种布置，敢对‘种子’下手，你的‘业’还嫌积攒得不够多吗？” 她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二神皆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自己。 永夜大帝虚着眼，冷笑道：“积攒‘业’吗？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过后，我的‘业’可以少上那么一点点呢？” “嘁，”洛天撇了撇嘴，“你在说什么胡话？他可是种子，虽然不是你直接杀了他，但却是直接的推手，这么简单的因果链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他若身亡，产生的‘业’怕是能和一千个普通人类相比了。” 听了她这话，敖徵翻了个白眼，言语间颇有些讥讽：“亏你还是至高神，这么大的史事你不会忘记了吧，屠戮了一整个大陆的他还会怕这区区一千份‘业’？” 永夜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其他二神都知道，在死亡与黑暗之神这不经意的一笑之下，涅灭了多少人轻若鸿毛的生命，埋藏着怎样一段堪称末世的历史。 然而，也只有他们三个能隐隐预知到，日后将要被这名“种子”掀起的，才是一段真正堪称末日的乱世。 他们三个中，除了洛天作为光明与秩序之神，她的力量与普通人类息息相关之外，作为死亡与黑暗之神的永夜、和作为自然与生命之神的敖徵，他们二者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普通人的生死，那是洛天的职责所在；而生命阵营的魔兽与兽人、邪恶阵营的亡灵与邪魔，这些各自阵营的信徒才是他们应当关心的对象。 但就连洛天平时也只管管天元师满地走的青云大陆，最多就是永夜大帝为了搞实验材料而去属于普通人主宰的冰枫大陆转转，敖徵更是完全不插手任何人类的事务。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也幸好他们懒得管，冰枫大陆的人类科技才能快速发展，发展到如今能与天元师等同甚至更强的程度，才在近些年成功入了三神的法眼。 “那按你的意思，这个‘种子’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你知道我对灵魂和空间没什么研究。”洛天迟疑道，后面这句是实话，三神中只有永夜大帝才是专注于研究灵魂与空间的，其他二位则是另有所长。 “嘿嘿嘿……”永夜阴恻恻地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起骨爪在空间镜上一挥而过，“你自己看吧……” …… 铮—— 一声微若蚊鸣的震动声，颤颤巍巍地从怨气雾海的底层幽幽响起，像晶体的震颤，似琴弦的扰动，如大地的颤抖，若天体的破碎。 这是穿透灵魂的生命之音。 嗡鸣声逐渐增大，一度充斥满整个精神之海，那些重重叠叠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竟是瞬间定格。 嗡—— 颤音一转，倏然间转为低沉，像一柄无影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黏稠的灰色雾气，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从雾海表层开始，汹涌的魔兽怨气停滞一瞬间后，竟是不可思议地化为灰色的流沙，纷纷扬扬地向雾海深处坠落，但几秒钟后又倏地化为轻扬的飞灰，直至涅灭。 浓墨般的怨气雾海就在这奇异的颤音中，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虚无，就像是时间的沙漏被倒转，深处数百只虚幻的魔兽更加疯狂地扑向龙夜，嘶吼着，却是透体而过，根本伤不了他丝毫，只能被一只只化作流沙，继而真正地灰飞烟灭。深埋在“海底”的渺小人形很快显露，这片空间再度回归了应有的纯净。 孤魄归灵台，心音蕴明识。 龙夜周身依旧没有保护，只有那奇异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这里发源，飞扬扩散，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自然地舒展，整个人悬浮在精神之海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平静。 “唔……”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这片不真实的洁白空间内，骤然刮起了狂风，一抹灰色随着他的醒来而急速扩张开来，片刻间，轻者上浮为天，重者下沉为地，一个灰色的世界，就这样诞生了。 …… 时间稍稍倒流几分钟，在龙夜刚开始燃烧灵魂时，他的意识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并不在他的精神之海内，而是出现在了一片辽阔无垠的荒原之上。 天空中席卷着着阴冷的寒风，携着灰白的飞沙流转，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有几分迷茫。 “这里……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样子啊……” 看着荒原上的黑色墓碑群，龙夜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来到过这个地方，但时间太长，他早已忘记了当年是怎样来到的这里。相隔多年后再次重临此地，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看向墓碑群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层新的情绪意义，那就是敬畏。 “嗤。”随着一声轻轻的物体落地的声音，刹那间，那喧嚣不已的风，随之止住；呜呜咽咽的鬼泣，悄然隐去；那随着龙夜的到来而逐渐聚集的黑气，也倏然散去，只剩得死一般的寂静疯狂蔓延到整个空间。 像是被夺了魂，龙夜竟不由自主的突然单膝跪地，心头有一种自发的感觉，他必须要对这片墓碑保持足够的敬意，没有缘由。 他面向着静谧的黑色墓碑群，面色肃穆，在心中默念：“晚辈龙夜，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如有打扰，还请见谅。此行一礼，以表晚辈敬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