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亡灵围困之境（上）
这时，一直沉默的鸢突然说话，声音细细的，几乎听不清：“还有一个选择，我们……自愿牺牲？”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鬼人、钢索和鸢三个人，他们正被吊在名为道德的枷锁上，经受着痛苦的良知绞刑，这是选择生存所必须经受的痛楚。 突然，他们三人的心口分别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点，这表示他们已经被武器锁定——那是象征死亡的信号！ 被惊呆了的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所措。 他真的先拔了枪！ “你干什么？”钢索疯狂大喊，不要命地朝龙夜扑去，鸢瘫软在原地，绝望地看着龙夜的方向。 我们真傻，疯子他是最早想到这一切的人！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想到的，可能是在来到这里时，甚至更早——在得知他们要来这里时，在那个与他们相遇的晚上！ 突然，炮弹出膛的轰鸣声响彻耳畔，如同来自死亡位面的万鬼哭号，那是一颗绚丽的雷电炮弹，很漂亮，但没有人来得及看了。 从鬼人准备按下按钮，到轰鸣响起，再到袭来的炮弹爆炸，只间隔了四秒钟。 龙夜可能只用了半秒钟就明白了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在失去了情绪之后已经心硬如铁，但他没有发现自己心灵最深处隐藏着的那些东西，在做出最后决断前他也在犹豫着，努力抑制住良善之心的颤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不得不经历的抉择。 没成想，正是心中这最后的柔软杀了他，也杀了选择相信他的神眼。 在长达五分钟的整场对峙中，他只比鬼人慢了两秒。 剩下的三秒时间里，龙夜看向身边的神眼，竟笑着说出了几个字：“没关系，都一样。” 时间太短，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强大的雷电便已经到来，电流在体内肆意狂乱，他们的身体像寒蝉的薄翼一样颤抖着，迷朦的白光笼罩了一切。 而神眼在刹那间的惊愕后，最后一刻也露出了相同的释然笑意。 这种雷电攻击并不会破坏实体，待扭曲的电流散去，龙夜和神眼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厚厚的骨粉上，但龙夜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淡然，似乎对此已有预料。 存活下来的三人都感到腿脚发软，面面相觑，尤其是从未杀过人的钢索和鸢。 虽然不是他们按动的按钮，但此时，他们所背负的罪恶与鬼人无异。 “他们不该躺在这里。”鸢说。 另外两人点点头，于是花了一些时间，徒手挖出来两个大坑。白骨森林里没有泥土，只有厚得堪比沃土的风化骨灰，阴森森的惨白色，很蓬松，他们不费多少力便完成了这简陋但庄严的葬礼。 哀悼完成后，三人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便匆匆离去，当然也带走了龙夜和神眼的储物元器，里面装着所有武器和食物——只要能在武器和食物消耗殆尽之前找到通往外界的空间折跃门，他们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是他们三个求生的唯一希望了。 …… 嗤、嗤、嗤...... 奇怪的声响一阵阵响起，白骨森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有着两个小小的“土堆”，但其中一个上面却是裂开许多裂隙，而且还在不断增多。 哗啦——一把骨灰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拍上半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手臂，紧接着一个完整的人猛地坐了起来，正是先前被三人埋葬的龙夜。 他看起来有些茫然，只记得昏迷的前一刻炮弹的电流传遍全身，但那同时，他所看见的还有神眼大叔惊喜的笑意——以及突然缓慢的时间。 正是那被延迟的几秒，给了他撑开元器护罩的机会。 龙夜想起永夜说过，他选中的每一个实验体都被进行了某种拼接实验，那这位自称神眼的大叔，想必是在灵魂上进行了拼接，难道在这最后一刻为了救他而激发了能力吗？ 他愣愣地看着身边新鲜的土堆，忍不住伸手轻轻摸着灰白泥土，刚刚救了他的神眼就在这里，永远长眠。 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悲恸，跪坐在这方小小的灰白土堆旁，不知心中如何感想。 但他没能感怀多久，这里的动静并没有逃出亡灵们的感知。很快，一只察觉到动静的食尸鬼摇晃着向这边走过来，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但它看见龙夜的时候分明迟疑了一下，选择走向神眼的坟墓。 在它眼里，被抽离生命力的龙夜与自己无异，而旁边土堆里的新鲜尸体对它吸引力更大。 嘭！ 龙夜想都不想直接一拳圣光轰出去，把食尸鬼打得一个踉跄向后跌退了几步，他站起来，对着站立不稳的食尸鬼的脑袋又给了它一拳，这一拳带上了毁灭之力。 “嚇——”它冲着龙夜愤怒地嘶叫一声，被击中的地方完好无损。 龙夜大惊，饶是他再不舍神眼，也不能再这样硬刚食尸鬼，他全力拉开距离，却没想到食尸鬼的速度如此之快，竟是一直吊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像个讨厌的尾巴。 他不禁在心里暗骂。先前那一炮直接击碎了护罩，他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也被电得七荤八素，亏得这里浓郁的死亡之气，才能使如同半亡灵的他逐渐恢复，但他的同伴神眼……已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龙夜现在真的切实感受到了悔意，神眼如此信任自己，甚至连命都毫无保留地交到自己手上，而自己却…… “下一次、下一次再也不会手软！”他恨恨地骂了一句，但再怎么自责也敌不过现在身后追着只讨厌的食尸鬼。 一样东西倒是好死不死地这种时候弹出来，那是空间规则系统的晶蓝色菜单，即使龙夜一直在奔跑也保持悬浮在他面前。龙夜以为是有什么新任务，然而定睛一看…… “混蛋！居然扣我生存时限！”饶是冷静如他也不禁破口大骂，只见那菜单上写着： 【击退低阶亡灵围攻，生存时限增加五天； 被雷属性元力攻击击中，生存时限扣除三十天； 新增支线任务：寻找憎恶王——阿莱斯·李。】 或许是才受了神眼死去的刺激，龙夜的情绪异常激动，恼怒的声音在死寂的白骨森林里悠悠地传出很远，使得这个死亡之地多了一些属于生命的感觉。 “这样的恶意，真的是一个神能干出来的事吗。”龙夜飞速扫完文字，这个菜单便倏地消失了，他脚下未停，一个滑铲穿过迎面而来的拱形肋骨，激起一片烟尘，后方的食尸鬼措手不及，尖叫着撞上，他趁机拉开一些距离。 “嘶——！” 他的感慨还没发完，一声嘶叫骤然在耳边炸响，一只风干的腐烂爪子闪电般抓向他的后颈，危险的预感霎那间从脖颈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