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似曾相识的月隐（4）

    “这又不是你的座位。”即使少女的用词非常激烈，但王子卿还是非常克制，很有礼貌地辩解道。但显然他不打算让开这里。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天天sao扰可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少女几乎都要哭出来。她想起王子卿第一天就对李可做出了性sao扰的举动，把李可吓得躲在厕所里哭了整整两节课。出来的时候，看到王子卿还站在厕所门口，平时温柔可爱的王珂儿突然胸中灌满了勇气，冲了出来将王子卿大骂一顿，让王子卿灰溜溜地走了。结果王子卿完全没有收敛，仍然隔三差五地趁李可落单sao扰李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像是一只癞皮狗一样。

    看见王珂儿这个样子，王子卿似乎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尴尬地站了起来，让出了李可前面的座位。

    李可虽然有一点为王子卿感到不平，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王子卿的背影向门外走去，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似乎王子卿除了开学第一天的非礼举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太伤害到自己的行为。

    一个不良少年，遇到谁都轻蔑地挑衅，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却会对唯一的一个女生露出笑容，会尊敬那个女生的朋友，这样的男生，似乎也不太坏？

    坐在李可同桌的女孩殷晓昀这时也回来了，她也看见了这一幕，但没有说什么，而是等王子卿走远之后，才悄悄拍了拍李可的左肩膀。

    李可转过头，看着她。

    殷晓昀将嘴凑在李可的耳朵旁，但又停止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她环顾四周，然后用一种王子卿肯定听不到但是周围的几个同学却能听到的声音对李可说，“我爸说，王子卿周末被抓到警察局里了。”

    “真的？”李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坐在后排的男生就露出一脸兴奋的神情向前探头。

    “嗯嗯，”殷晓昀强行压住嘴角上扬的冲动，但眼神里还是不禁流露出“我的情报最灵通”的得意的神色，然后说，“我爸在警局当辅警，据说有个男生周五被抓了进来，审了整整两天。后来……”她想说放走了，但又觉得那样太没戏剧性，然后说，“神秘消失了。”

    “啊？神秘消失？不会是偷偷跑掉了吧。”男生说。

    男生的声音有一点大声，殷晓昀于是连忙环顾四周，与其说是在提防被别人听到，不如说是在暗示男生要注意别被本人听到了。然后很戏剧化地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听说是被一个警探违规放走的。”

    “啊……这也太可怕了吧，他犯什么事儿了。”又一个路过的同学加入了谈话。

    看到自己成为了人群的中心，殷晓昀感觉更兴奋了。于是她将她父亲告诉她的夸张渲染、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什么连续两起杀人案死者都是好人、监控拍到了王子卿进入受害人房间、什么不是图财而是反社会杀人，种种。

    “好可怕啊……”一名同学感叹。

    “肯定是干了吧，不然怎么会被关进去……”

    “这种人居然是我们的同学……”

    “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几名同学议论道。现在半个班的同学都聚了过来。

    李可感到同学们的议论有点不舒服，正当她打算站起身离开这里时，一旁的王珂儿说话了：“你们又不清楚具体情况，就在乱猜……”显然她也觉得这样议论同学不太公平。

    “王珂儿不也觉得王子卿同学很讨厌吗？”殷晓昀不解地看着王珂儿。

    这个时候，李可突然明白了。殷晓昀他们的动机，并不是王子卿做了什么，而是因为王子卿本来就是这个班级里异质的存在。他的轻慢、蔑视、毫不留情地讽刺，让他的同学也对他积累了充足的嫌恶。语文老师以前设过一个环节，介绍一本书。殷晓昀选了一个很少见的书，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作家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正如她性格惯于驱动她的那样，她故作卖弄地说道，文艺复兴时期的另一位将军切萨雷·博尔吉亚从《君主论》中学到了很多，最终几乎统一了整个意大利。听的王子卿直接笑了出来，当老师看向他的时候，他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故意往走廊里弹了弹，说道：“坐太久了，忍不住伸伸脚而已。”张岱的《夜航船》是在早读本里有的，这让殷晓昀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李可记起一个典故，尤里乌斯·凯撒曾说：“人们总是相信那些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王子卿的这个传言被这么多人感兴趣，即使被添油加醋成这个样子，大家也愿意相信，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多么吸引人，或者证据多么充分，而是这个负面事件的主角大家足够厌恶。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想来就是这个道理。